“加入龍門商會?”段航微微一愣。


    “怎麽樣,你願意嗎?”我微笑著說道,雙手也背在了身後,像是俯視眾生的天神。


    ——對於此時此刻的段航來說,我和神也沒有任何區別了。


    “……為什麽?”段航滿臉不解。


    “因為你腦子夠聰明,該狠的時候也狠,雖然有時候略顯聖母,但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正巧你要退出華章商會,那我自然要遞出橄欖枝了!”我很坦誠地說著自己的想法:“像你這樣的人才,被大家哄搶是應該的……有什麽好奇怪的?”


    “……你能信得過我?”段航愈發疑惑。


    “嘿嘿,我的性格,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隻要你加入了,你就是我兄弟!”我很認真地衝他說著。


    這話雖然聽著有點虛偽,但的的確確就是我內心的想法!


    略顯昏暗的月光下,段航的神色有些猶豫,顯然已經心動,隻等他最後的決定了。


    不過最終,他還是歎了口氣,搖搖頭說:“宋董,謝謝你的好意了……前腳剛殺了白潤傑,後腳就加入龍門商會,怎麽看都有點不合適……這不成叛徒了嗎?我一向很鄙視這種人!”


    “行吧。”雖然我挺欣賞這家夥的,但是他如果不願意,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說畢,我便轉身準備離開。


    “你去哪裏?”段航有點懵了。


    “回金陵啊……潘玉書和白潤傑都被幹掉了,還在大理幹嘛,等著挨揍?我不貪心,這裏畢竟是華章商會的地盤,主打一個占完便宜趕緊跑就得了!”我轉頭朝左右看去,試著在樹林中辨認方向。


    “……你不殺我了?”段航更懵了。


    “不殺啊,我挺喜歡你的!”確定好方位後,我便從懷中摸出什麽東西放在地上。


    “不是,你不殺我,我也活不下去了啊!”段航著急地道:“我剛殺了白潤傑,他們不會放過我的!而且以他們一貫的手段,八成要把我開腸破肚、掏心挖肺,還不如被你一箭給射死來得痛快呐!”


    想到那副恐怖的畫麵,段航甚至有點發起抖來。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啊?”我轉過頭去問他。


    “……我跟你走,但不加入龍門商會行不?”段航坐在地上咬著牙道:“我不想死,也確實想退出華章商會……但不能接受自己是個叛徒!”


    “憑什麽,好事都讓你占了是吧?”我直接就“嘁”了一聲。


    “……出去以後,我可以為你做一件事!”段航想了想,給出一個他覺得不錯的條件。


    “三件。”我比了個數字,開始討價還價。


    “……行!”段航一咬牙,終於答應下來。


    “你先別急著行。”我又想起什麽,立刻問道:“你會水嗎?”


    段航愣了一下,說道:“會啊,但不是特別好……幹嘛?”


    “會就行了!”我快速道:“咱們一會兒從水路走,需要你自己遊一段!”


    “原來你們要走水路!”段航立刻驚呼:“跑不掉的,水路也被封了,出口有人堵著!”


    “嘿嘿,我說能走就一定能走……你到底走不走?”我又轉頭看他。


    “……走!”


    “走就不要廢話,一切聽我安排!”


    我擺擺手,隨即摸出一支火機,彎腰“啪嗒”一聲點著了某個東西。


    “什麽……”


    段航還沒來得及問出聲,就聽“咚”的一聲爆響,一個黑乎乎的物體竄上天去,緊接著又在空中傳來第二道“咚”的聲響。


    震耳欲聾,在黑漆漆的夜空之中尤為明顯。


    原來是個二踢腳!


    “沒啥,告訴其他兄弟應該走了!想活下去,就跟緊我!”說畢,我立刻邁開步子,朝茈碧湖的方向奔去。


    “等等我!”段航掙紮著站起來,將小腿上的箭矢一拔,又將箭頭隨手丟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


    奔到茈碧湖邊,我便“噗通”一聲躍入水中,接著狗刨似的迅速往前遊去;段航仍不知道我在搞什麽鬼,隻能跟著“噗通”一聲跳了進來。


    ……


    正在洱源縣各處作戰的二愣子等人,聽到二踢腳爆炸的聲音後,知道我已幹掉兩個目標,也都迅速朝茈碧湖紛紛奔了過去。


    剛才在戰鬥中取得上風、正信心滿滿要拿下勝利的趙黃河,突然看到二愣子轉頭跑了,連忙追了上去,一邊追還一邊罵:“跑什麽,給老子站住,之前在姑蘇城不是挺能耐嗎,這回來到大理怎麽成了縮頭烏龜……”


    二愣子終於忍無可忍,回過頭去狠狠一腳踹出。


    趙黃河猝不及防,猛地被踢中胸口,整個人當即飛了出去,還狠狠撞在一棵樹上,碗口粗的小樹當場“哢”一聲折斷了。


    “你……”趙黃河倒在地上,捂著胸口無比震驚地問:“你剛才可沒有展現出這個實力……”


    “我要展現出這個實力,你不就叫其他人過來幫忙了嗎?這是你的地盤,我才沒那麽蠢!”二愣子冷笑一聲,再次轉頭竄了出去,奔到茈碧湖邊,“噗通”一聲跳了進去。


    趙黃河愣了半晌,站起身“噔噔噔”奔到湖邊,看到二愣子已經漸漸遊遠,在黑暗中隻剩一個小點,惡狠狠怒斥道:“以為這樣就能跑掉?整個水路都被我封鎖了!”


    向影、薑樂、麻雀也是一樣,無論他們是不是各自目標的對手,在拖延夠一定的時間後,便紛紛奔到茈碧湖邊跳了進去。


    ——這也是我選擇他們幾個來大理的原因,實力屬於其次,會水是必須的!


    至於李東他們,全都是旱鴨子,所以被淘汰了。


    眼見龍門商會的人紛紛跳進湖中,宮澤、羅根等人追到岸邊之後,紛紛將這一情況匯報給趙黃河。


    “沒事,他們跑不了的!”


    趙黃河自信滿滿,早已下令在整個茈碧湖上展開搜尋,各種漁船、快艇在黑暗中飄來蕩去,水路上一些狹窄的出入口更是牢牢鎖死,就是一隻蝌蚪、一條小魚都別想遊出去!


    水路尚且如此,陸路自然更嚴格了,整個洱源縣都進入戒嚴狀態,提防龍門商會的人從岸上逃走。


    趙黃河布置完所有的任務,確保沒有任何疏漏之後,忽然發現段航、白潤傑、潘玉書一直沒有聯係自己。


    給他們打電話,要麽不接,要麽不在服務區。


    正奇怪間,有人匯報,說發現了白潤傑和潘玉書的屍體。


    趙黃河急匆匆奔到現場,果然發現了死去的白潤傑和潘玉書。俗話說師徒如父子,趙黃河能收他們做徒弟,自然也是傾注了心血的,當即忍不住潸然淚下、悲痛欲絕。


    潘玉書是怎麽死的,宮澤是親眼看到了的,基本沒有什麽爭議;白潤傑的死亡卻透著怪異,他的胸前中了一箭,但致命傷卻在脖頸,現場還遺留著兩支鮮血淋漓的箭矢,以及兩排通往茈碧湖的血腳印!


    腳印十分淩亂,時不時還有反複,看得出來受傷的人步伐踉蹌、晃晃悠悠。


    “肯定是段航!”趙黃河心痛地說:“受了傷,卻還在追殺宋漁……這份精神著實讓人感動,真是我的好徒弟啊!”


    宮澤、羅根、江豪均是沉默不語。


    “無論如何,一定要把段航給找回來……”趙黃河咬牙切齒地下令:“還有龍門商會的人,務必要將他們給殺幹淨!”


    “是!”僅剩的三個徒弟齊聲喊道。


    站在茈碧湖邊,望著茫茫見不到邊際的水麵,以及各種類型、四處遊走的大小船隻,想到今晚或死亡或失蹤的幾個徒弟,一種出離的憤怒感突然湧上心頭……


    這裏可是他的地盤啊,本來是穩操勝券的一場戰鬥……怎麽會弄成這樣的?


    是自己太輕敵了?


    越想越火、越想越氣,之前被二愣子踹中的胸口還在隱隱作痛,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噗”地噴出一大口血,緊接著眼前一黑,身子直挺挺往後倒去。


    “師父!”


    “師父……”


    宮澤等人立刻上前將其攙住,又迅速叫來了救護車……


    等趙黃河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病房裏,睜開眼睛,他便立刻坐了起來,接著便麵色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


    “師父……”已經守了一夜的宮澤等人再次圍了上來,“醫生說你前胸骨折,再加上積鬱、勞累成疾,必須要臥床休息一段時間了!”


    “龍門商會的人抓到了嗎?”根本沒心情聽他們說的話,趙黃河立刻問道。


    “……沒有!”宮澤咬著牙回。


    “為什麽?”趙黃河滿臉不解,“陸路和水路不是都封了嗎,抓到他們應該是很簡單的事!”


    “是封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有找到他們!”宮澤搖著頭。


    “他們總不能是潛到湖底去了吧?!”趙黃河惱火地道:“難道他們在水底下藏了潛水艇,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知道趙黃河說的是氣話,所以宮澤並未回答。


    潛水艇那玩意兒,哪裏是一般人能搞得到的!


    “到底為什麽,告訴我!”趙黃河一把抓住他的領子,麵目都變得有些猙獰起來。


    “師父,我真的不知道……”宮澤特別無奈地說:“陸地上絕對沒有他們的痕跡,而水麵上的每一艘船都檢查過……確確實實沒有他們!確實沒人知道怎麽回事,就好像突然蒸發了似的。”


    “噗——”趙黃河又一次沒忍住,噴了一大口鮮血出來。


    “師父!”宮澤慌張地攙住他,隨即回頭大叫:“醫生!醫生!”


    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立刻急匆匆奔進來。


    經過醫生的緊急處理後,趙黃河的情緒再一次平穩下來,他躺在床上氣喘籲籲地說:“我不相信龍門商會的人能逃出去……再查,繼續查,洱源縣的每一片土地、每一寸水麵,都要翻過來覆過去地淘上一遍!我就不信,他們真能飛得出去!”


    “好!”宮澤再次點頭。


    “還有……”趙黃河突然想起什麽:“段航呢,找到他沒?”


    “……還沒找到四師弟!”宮澤隻能實話實說:“師父,他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


    趙黃河輕輕地咬著牙,胸前也一起一伏,看樣子又要發作了。


    宮澤已經做好了再次叫醫生的準備,還好趙黃河自己平複下來,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師父,好好休息一下吧……”宮澤長長地呼著氣:“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個仇咱們遲早都會報的!”


    “當然要報。”趙黃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等我恢複過來,我就親自到金陵城宰了宋漁那個混蛋!”


    ……


    茈碧湖延綿十幾公裏,一路往北就到了彌茨河,順著河流一直往上,沿途花樹成片、宛若天堂,最終可以抵達麗江。


    對,就是那個名氣完全不輸給大理的古城麗江。


    雖然仍是華章商會的地盤之一,但已經沒有大理查得那麽嚴了,在那裏落腳的話,完全可以逃出生天!


    茈碧湖上布滿了華章商會的卡子,甚至一路蔓延到了彌茨河上,每一輛來往的漁船都會嚴格篩查,搜尋有沒有龍門商會的人藏匿其中。


    水利局的執法船自然不在其中。


    華章商會說到底是個民間組織,再有背景、再有人脈,去查水利局的執法船,豈不是倒反天罡麽?


    而且華章商會的人也不覺得我們有本事藏在水利局的執法船中。


    所以我們就藏在水利局執法船的底艙之中,大搖大擺地穿過整片茈碧湖,進了彌茨河的流域之中,又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堂而皇之地朝麗江去了。


    旭日初升,霞光萬道。


    大家早已換上了幹爽的衣服,舒舒服服地躺在甲板上曬著太陽,滇省的氣候確實怡人,哪怕已經入冬,也還是溫暖如春。


    艾葉雖然再也回不來了,但這次能為他報了仇,大家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尤其艾葉是為保護夏瑤才去世的,二愣子心裏一直憋著口氣,現在終於能完全地放鬆了,一大早就坐在船尾燒著紙錢,一邊燒還一邊在口中念叨:“葉哥,九泉之下好好安息,以後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執法船開得極快,水麵激起一層層的白浪,紙錢化作一層層的飛灰,混合著二愣子的眼淚一起飄向遠方……


    水麵上,有幾隻白鷺正在盤旋、翱翔。


    “我實在想不通。”躺在我身邊的段航突然坐了起來,他肩膀和小腿的傷已經得到妥善處理,這時候麵色奇怪地問:“洱源縣水利局的執法船怎麽會幫你們?”


    “哎,你不說,我正好還忘了!”沐浴在溫暖陽光下的我一拍大腿,隨即便摸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我便認認真真地說:“嚴科長,謝謝你的幫助,我們已經成功離開大理!”


    “別客氣!”嚴文浩在另外一邊說道:“時先生的朋友,我自然是全力幫助的!但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否則我在洱源縣就混不下去了……這裏畢竟是華章商會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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