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就在門外,龐滿竟然當場擊殺了宋知書!


    我不解、詫異、疑惑地看著他,很不明白他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搞什麽啊,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嗎?


    “哈哈哈……”看到宋知書當場死亡,龐滿竟然大笑起來,甚至笑得彎下了腰,仿佛遇到了平生最好笑的事情。


    笑著笑著,臉上卻又淌下兩行清淚,整個人看著像是精神病突然發作了一樣。


    我皺起眉,愈發奇怪地看著他,心想這人難道是犯病了?


    門外的警察本來在抓宋塵等人,聽到槍聲後立刻一窩蜂地朝酒店大堂湧了過來。


    “還看什麽,趕緊走啊!”龐滿不僅沒跑,反而怒斥了我一聲,甚至舉起槍來對準了我。


    草,真是個神經病!


    我立刻轉身就朝後門方向奔去,奔到一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宋知書的屍體還躺在地上,額頭上的血洞依舊觸目驚心。


    而龐滿已經把槍丟了,抱頭蹲下。


    一眾警察迅速衝過去,將他製服、按倒在地。


    龐滿沒有任何反應,整個過程都很配合,仿佛就在等這一刻,而且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再往後發生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我從後門竄出,開著一輛提前停在路邊的麵包車火速離開。


    回到天脊股份,也就十幾分鍾以後,向影、梁國偉等人也都回來了。警察一開始就奔著宋塵等人去的,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平安歸來,不過他們和我一樣,也不知道後麵發生什麽事了。


    好在向影及時出手,發動了她各路的探子,獲取到了不少後續消息:


    因為槍聲的突然響起,警察一窩蜂地去抓龐滿,所以宋塵等人趁著混亂順利逃離現場。


    而龐滿,則被當場抓獲,這會兒正在局子裏審訊,據說已經供認了所有的罪行,並且拒不承認自己還有其他同夥,憑一己之力全部擔了下來——槍是他找的,人是他殺的,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警方已經在翻查現場的監控了,你最好遮一下……”向影衝我說道:“畢竟你也動了手,不要被當成同犯了……”


    “好。”


    我立刻摸出手機,打電話給二愣子。


    我在並州的人脈也隻有劉仁正了。


    情況講完一遍以後,我便焦急地等待起來,約莫十幾分鍾以後便收到了二愣子的回複。


    “漁哥,劉政委要和你說話。”


    “哦,好!”


    下一秒,電話那邊換成了劉仁正的聲音,嚴肅中帶著一絲不可觸犯的威嚴:“宋漁,你知道我的,從不給違法犯罪做保護傘!”


    “……是,我知道,麻煩您了,不好意思。”我硬著頭皮道。


    如果現場沒有發生槍擊事件,沒有弄出人命,事情不會鬧這麽大,我把宋知書擄走後,有的是法子對付他……


    所以我到現在也不理解龐滿的所作所為,根本沒必要那樣做啊!


    “還好人不是你殺的!”劉仁正輕輕地歎著氣,“在真正的殺人凶手麵前,你那點事反而好糊弄了……”


    劉仁正的聲音驟然拔高:“但你要把那個什麽十字弩丟掉!那玩意兒的危害僅次於槍,也是有關部門重點打擊目標!不要以為不是真正的槍就沒事了,今晚如果不是龐滿轉移了注意力,你小子肯定會被抓起來的!”


    “好,我馬上丟,以後也不用了。”聽到這話,我知道自己沒事了,當即做著保證和承諾。


    “我不信你,讓二愣子過去拿吧!”劉仁正過了電話。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二愣子果然來到天脊股份,親自從我手裏取走了還沒徹底焐熱的十字弩。


    “漁哥,真不能拿這玩意兒……有點太誇張了!”二愣子苦著臉,顯然也被我的所作所為驚呆了。


    “行,不拿了。”本來就是為了對付宋知書,現在已經達成目的,我也不覺得心疼了。


    二愣子離開後,我幾乎一夜未眠,不停思考宋塵接下來怎麽辦,龐滿這回進去想再出來可就難了,幾乎百分之百的可能要判死刑。


    雖然即便以江城的身份,我和龐滿的關係也沒多好,僅限於認識而已,但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為他擔心。


    直到第二天的上午,薑樂終於給我發來消息,說他們幾個已經在回南方的路上了。


    “龐滿擔下所有罪責,宋知書也死了,沒有人再追蹤我們,所以能離開了。”


    “昨天晚上,宋塵才告訴我們真相,原計劃就是讓龐滿殺掉宋知書,然後再去擔責,其他人撤離並州。”


    “這就叫極限一換一。”


    “剛開始我們不解,不知道宋塵幹嘛要以犧牲兄弟的方式擊殺宋知書……局勢並沒有危險到那種程度啊!”


    “後來才知道,竟然是龐滿主動要求的……他的父親是名警察,當年在宋知書手下臥底,可惜被識破了……不僅父親被殺,母親、哥哥、姐姐、弟弟……也全都喪了命。隻有他一個人在外地讀書,因此逃過一劫。”


    “龐滿早就不想活在這世上了,對他來說每活一天都是煎熬,唯一的願望就是親手殺死宋知書。”


    “宋塵答應了他。”


    “所以這趟並州之行,根本就不是宋塵要報仇……是宋塵陪著龐滿來報仇!我們所有人,都是陪襯!”


    “龐滿肯定要判死刑,但是宋塵一點都不難過,反而為他感到開心,終於完成自己一直想做的事,不用屈辱且痛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哪怕是死,也死得痛快、死得甘心、死得酣暢淋漓、死得直抒胸臆!”


    “昨天晚上,宋塵大醉一場,還讓我們也一起喝,說是就當為龐滿送行了!”


    看著薑樂發來的一條條消息,我終於明白龐滿為什麽執意要當場殺死宋知書,為什麽殺完以後先是哈哈大笑、接著又淚流滿麵了……


    這是蓄謀已久、得償所願!


    “對了漁哥。”薑樂繼續發著消息:“宋知書死了,你現在能拿下北龍門了嗎?”


    我回複道:“宋知書死得太突然了,還不知道現在什麽情況……拿下北龍門,不僅僅是要控製地下世界,最重要的還是那些客戶資料,否則根本站不穩的,所以還要再看一看。”


    “嗯,那你先來武市一趟……宋塵也要過去,說是想和江城當麵談談!”


    “明白。”


    知道遲早有這一天。


    放下手機,我便立刻出發,坐飛機前往武市,爭取比宋塵到的還早一些。


    到了武市,小桂子早已等著,迅速把我易容為了江城。但我並沒有回武昌縣的二層小樓,而是提了釣竿、網兜到長江邊上釣魚去了。


    等宋塵聯係我的時候,我已經釣了七八條青魚,隨即戴著草帽、穿著雨鞋滿載而歸。


    “塵哥,你來啦!等著哈,我給你燉魚吃!”看到宋塵就倚在小樓的門崗處,傍晚的陽光灑在他那張還算帥氣的臉龐上,我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接著假裝隨意地一轉頭,“哎,鄧老頭不在啊?”


    “我來的時候,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宋塵一臉幽怨,“我還以為自己走錯路了!這裏好歹也是龍門商會的一個分部,你倆是不是太不負責了啊?每個月領著工資,連班都不知道上一下?”


    “塵哥,咱說話憑良心吧?”我歎著氣:“龍門商會的分部?有一個業務嗎?有一個客戶嗎?我倆要是不給自己找點事幹,簡直要無聊瘋了啊!我就釣魚,偶爾還回來一次,鄧老頭剛談了個對象,一天天根本就不著家……”


    “讓你來反省的,你就每天釣魚?”宋塵皺起眉頭。


    “塵哥,可香了,我給你燉!”我把魚簍遞了過去,給他看裏麵活蹦亂跳的青魚。


    “燉什麽燉,不吃!沒心情!”宋塵板著臉一擺手。


    ……


    半個多小時後,小樓塵封已久的餐廳裏,噴香四溢的燉魚裝在盆中,上麵沾著香菜和蔥花少許。


    “手藝不錯啊,還真好吃!”宋塵手持一次性木頭筷子,把一大塊魚肉塞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那必須的,這裏魚類資源豐富,每天就研究怎麽吃了!”我笑嗬嗬說著,主動把桌上的醋壺遞了過去。


    “哎,就好這一口,可惜南方買不到什麽正經的老陳醋……”宋塵提起醋壺,美滋滋地將魚肉淋了個透,繼續塞進嘴裏大快朵頤、風卷殘雲。


    看他吃得開心,我也開心,正準備說點什麽,卻發現他的眼睛一動,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塵哥,這是……”我很吃驚,有些不知所措,就算好吃也用不著哭出來吧?


    “沒事……”宋塵拽了兩張餐巾紙,擦了擦淚,說道:“龐滿最愛吃魚,如果是他在這,不知道要開心成什麽樣子了。”


    “……還有機會救出來嗎?”我的心裏忍不住一痛。


    “沒有。”宋塵搖了搖頭:“當著眾多警察的麵開槍殺人,誰都不可能保住了。”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所以,你都知道了是吧?”宋塵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逐漸變得淩厲。


    “知道。”我點點頭。


    “誰告訴你的?”宋塵又問。


    “薑樂說了一部分……宋漁也說了一部分。”我早已想好如何回複,所以對答如流。


    “你還和宋漁有聯係?”宋塵的臉沉了下來。


    “有。”我點點頭,“但不是我和他聯係,是他和我聯係。”


    宋塵沒有說話,等著我繼續講下去。


    桌上的瓷盆仍舊熱氣蒸騰,為了保持魚肉的溫度和口感,我特意在下麵放置了酒精爐。霧氣氤氳間,宋塵的臉漸漸有些虛化。


    “包誌強、葉桃花等人沒死,被宋知書囚禁起來,想以此要挾我。”我繼續說:“得虧宋漁及時救了大家,宋知書的陰謀才沒得逞,否則我現在已經是他隱藏在南龍門的臥底了。”


    宋塵還是沒有說話。


    “宋漁沒有威脅過我。”我接著說:“雖然人在他那,但他從來沒有威脅過我,更沒有讓我偷偷地暗害你,反而常告訴我,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就跟他說……”


    我長長地呼了口氣:“塵哥,宋漁一直很惦記你……所以我始終很不理解,你們為什麽會鬧到今天這步。”


    “說你的事就可以了,不用提我。”宋塵幽幽地道,仍舊回避這個話題。


    “其他就沒什麽了。”我攤攤手,“他那邊正好缺人手,包誌強等人就留下來幫忙了……在我看來也無所謂,市場經濟嘛,人都是自由的。”


    “你倒是挺佛係!”宋塵冷笑一聲。


    “不佛係不行啊,自己都被打入冷宮,天天在這裏釣魚了……也顧不了別人啊!”


    “還是釣的不夠!”


    宋塵搖了搖頭:“讓你在這反省自己,結果還是和宋漁保持聯係……既然這樣,那你就繼續釣魚吧,看你還是挺享受的。”


    說畢,宋塵起身就要離開。


    “塵哥!”我沒忍住,終於還是開口說了一句:“宋漁和雷萬鈞見過麵了!”


    宋塵的身子微微一晃,沉默半晌,才問:“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讓他拿下北龍門!”


    “哦……”


    宋塵的身子晃得更厲害了,以至於要伸手抓住桌角,才勉強讓自己保持鎮定。


    “應該的!”宋塵麵露苦笑:“他拿下北龍門,才有資格和我鬥一鬥嘛!”


    很快,苦笑變成冷笑,一張臉也充滿戾氣:“拿下北龍門?也沒那麽容易!宋知書雖然已經死了,但聽說他臨死前收了項俊做義子!現在好了,那可是十二羅漢的總隊長,背靠整個正德商會,他用頭去打啊?手握呼市和石城,聰明的話,該知足了!”


    說畢,宋塵再次轉身離開,這回是真的走出了餐廳。


    ……


    我在武市呆了幾天,確定宋塵不會再回來了,南龍門也暫時沒什麽事,才卸掉臉上的妝容,恢複宋漁的身份,再次前往並州。


    天脊股份的辦公室裏,梁國偉向我匯報最近的情況。


    宋知書死了以後,身為義子的項俊幫其辦了喪事,並接手了整個並州的地下世界。項俊個人實力非凡,手下又有好幾個高手,還背靠整個正德商會,所以這個過程比較順利,雖然也有幾個刺頭表示不服,但很快就被他收拾了。


    要不是天脊股份有劉仁正保著,恐怕也遭到了他的襲擊。


    “當然,有一點很好笑。”梁國偉忍不住咧起了嘴,“因為宋知書死得突然,既沒有留下遺書說要授予他龍門商會,也沒有及時將並州的客戶資料交給他……現在根本沒人知道這份客戶資料藏在哪裏,據說項俊把宋知書的家翻了個底朝天,仍舊一無所獲!”


    梁國偉越說越開心,哈哈哈笑個不停:“也就是說,項俊根本不算北龍門的繼承人,隻是暫時控製了並州的地下世界而已……除了邵剛這個靠山,其他的人脈基本為零!就這還想遠程指揮長安的秦衛,結果人家根本就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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