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努力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二愣子在並州軍區內展開了秘密調查。


    根據薑樂提供的線索,二愣子先是來到西北角的圍欄處,果然找到了那根可活動的鐵棍,拆下來後,中間的縫隙確實可容一人通過。


    接著又以這一處為圓心,排查起附近的攝像頭來。


    然後他就驚訝地發現,這裏竟然是片盲區,根本沒有任何監控!


    到這一步,線索幾乎要斷掉了。


    現裝監控也不行了,勢必會引起注意的,二愣子思來想去,決定采用守株待兔的辦法。如果大當家真的藏在軍區,不會隻走一次這道門吧,一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既然如此,就躲在西北角圍欄的附近,安心等待大當家的再度現身不就行了?


    不廢話,說幹就幹。


    春夏之交,四麵枝繁葉茂,蝴蝶和蜜蜂一起飛舞。二愣子貓在一處能夠觀察西北角圍欄的綠化帶裏,掩藏好身形後便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盯梢之路。


    得知這一情況後,我還給李東打電話,問他能不能再約大當家一次,這樣一來能夠大大縮短二愣子的時間。


    但李東拒絕了,說大當家現在對他意見很大,上次見麵就鬧得不太開心,沒有充足的理由肯定不能再約。


    “先讓二愣子盯幾天唄,屠龍會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沒準其他人很快就約大當家了。二愣子可是特種兵,這點苦頭對他來說肯定不是問題。”


    “行吧。”


    於是二愣子隻能繼續守在西北角的附近,等一個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再次出現的人。


    並州軍區的西北角,並不是什麽繁華的地方,訓練或者去食堂、回宿舍都不會經過這裏,所以大部分時候都顯得很安靜。


    這麽一等,便是三天過去。


    二愣子自行準備了壓縮餅幹和水,盡量把上廁所和休息的時間縮短到極致——即便是靠著樹幹睡覺,也處在淺層睡眠之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能立刻醒來。


    睜眼、翻身、鎖定目標,一氣嗬成。


    但每一次醒來都讓他失望,不是巡邏的衛兵經過,就是小鬆鼠從樹頂竄下,或是小刺蝟在草叢裏穿行。


    如此三番兩次,他也有些煩了,特種兵也是人,也有倦怠的時候。


    唯一讓他精神抖擻的一次,是看到了古雨。


    那是一個剛剛下過雨的午後,空氣有些濕潤,四處飄浮著草木和泥土的清香。作為並州軍區的總司令員,古雨有時候是會四處溜達,這一次不知怎麽走到西北角來了。


    二愣子躲在草叢裏,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作為劉仁正的對手,二愣子也沒少研究他,這位從南方調到北方來的司令官,無論資曆還是履曆都很光鮮,在軍中亦有著強大的背景和人脈。


    古雨的年紀不小了,有五十歲上下,頭發已經白了一半,不過熨帖的軍服在身,依舊顯得精神奕奕。


    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個背著槍的士兵,同樣身形高大、威風凜凜。


    擱到平時,二愣子肯定要問候的,但他現在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仍舊縮在草叢裏麵沒動。


    別說古雨,就是劉仁正來了,二愣子也不會現身!


    暗衛員出身的二愣子,確定自己藏身的技巧很高明,專業的偵察兵也不會發現他,但不知道為什麽,古雨偏偏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誰在那裏?出來,不然就開槍了!”古雨一聲厲喝,震得樹頂的幾隻鳥兒都迅速飛起。


    “哢哢——”身後的幾個士兵也迅速舉起了槍。


    “古司令,是我!”二愣子沒轍,隻好舉著雙手走了出來。


    “……你在這幹什麽?”看到他,古雨皺起眉頭,眼神裏也俱是不解。


    “溜達到這,不小心睡著了。”二愣子當然不可能說出實情,隻能胡說八道。


    可惜古雨也不可能相信。


    “抓起來,這個人有問題。”他擺擺手。


    ……


    劉仁正很快知道了這件事,並來到了古雨的辦公室裏。


    “我記得他請假了。”古雨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色嚴肅地說:“回來也沒銷假,躲在綠化帶裏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麽?我現在強烈懷疑他被不明勢力滲透,接下來要好好調查一番了!劉政委,雖然他是你的人……但我希望你別包庇!”


    劉仁正當然知道古雨在搞什麽。


    二人不對付已經非常久了,互相拆台也不是一次兩次,都拚了命的想把對方搞掉,可惜誰都沒有成功。


    彼此懷恨在心是一定的,哪怕能夠幹掉對方一個部下也在所不惜。


    更何況還是二愣子這種實力強勁的部下,古雨抓住機會一定往死裏整!


    不說實話是不行了。


    劉仁正呼了口氣,沉沉地說:“古司令,你知道屠龍會麽?”


    古雨愣了一下,隨即又問:“那是什麽?”


    “……你別裝了!”劉仁正非常無語,“古司令,咱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知道你和龍門商會關係好,一直都是宋知書的保護傘……你不用反駁了,我確實沒證據,要有的話,早就把你搞下台了!”


    古雨麵色陰沉:“劉政委,你到底什麽意思?”


    “很簡單。”劉仁正繼續道:“你知道龍門商會,就一定知道屠龍會!宋知書沒跟你提過?我可不信!”


    他呼了口氣,又接著說:“屠龍會的大當家,就隱藏在咱們軍區裏麵,甚至有可能就是某位軍官!”


    “……你在胡說什麽?”古雨終於皺起了眉。


    “這是事實。”劉仁正繼續道:“有人看到他從西北角的圍欄穿行,並且報到我這來了。因為周圍的攝像頭缺失,所以我才讓二愣子守在那裏,看看大當家是否會再出現。”


    “……聽上去真是不可思議,屠龍會的大當家會在咱們這裏?”古雨還是一臉的疑惑。


    “你是站宋知書那頭的,同樣和屠龍會不共戴天……所以這次,咱倆反倒能合作了,我也對這個組織深惡痛絕。”劉仁正走過去,主動伸出了手,“怎麽樣,把二愣子放了,一起揪出這個大當家吧!”


    “雖然非常不想跟你合作……但我還真想看看這個大當家到底是誰了。”古雨握住了他的手。


    幾分鍾後,二愣子被釋放了,重新回到了西北角附近的綠化帶裏。


    但古雨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呆在那裏,所以讓雲雙雙隨行,主打一個陪伴,有啥消息都能第一時間知曉。


    對,雲雙雙,上屆特種兵比武的第一名,如今是古雨身邊的暗衛員。


    曾和二愣子交手,但不幸敗北,至今都不服氣。


    俯身在青草香十足的綠化帶裏,雲雙雙就忍不住說道:“最近我的實力提升許多,有機會咱倆再練一練。”


    “嗯。”二愣子應了一聲,眼睛直勾勾盯著西北角的圍欄。


    “跟你說話呢,不要裝聽不見!”雲雙雙氣鼓鼓道:“上次輸給你,是我狀態不好,那幾天有點累,再加上穿的鞋不合適……”


    “嗯。”二愣子仍舊應著。


    “真討厭你這副敷衍的樣子!”雲雙雙怒火中燒,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是不是看不起我?”


    二愣子這才轉過頭來:“你說什麽?”


    雲雙雙氣得差點吐血。


    ……


    古雨都知道了,宋知書當然也知道了。


    他給我打來電話,很震驚地問道:“大當家藏在並州軍區,你聽說沒?”


    “沒啊,什麽情況……”我隻能裝糊塗。


    於是宋知書又把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反過來給我講了一遍。


    “天啊,竟然是這樣的!”我還隻能配合他演戲。


    “因為這件事情,古司令和劉政委都合作了!”宋知書也挺無語地說:“這回好了,大當家成公敵了,一個司令一個政委,全都盯上他了!”


    “那多好啊,這回他肯定是死路一條了。”


    “嗯,等我的消息吧,有啥情況再跟你說。”


    宋知書和宋塵一樣,在對付屠龍會這件事情上目標一致。


    雖然不會合作,但都想讓大當家死。


    不知不覺中,參與這件事情的人越來越多,大當家怎麽看都是一副快要完蛋的樣子。


    說來也巧,宋知書剛給我打完電話,緊接著李東的號碼也撥了過來。


    “哎。”我立刻接起。


    “大事件!”電話那邊,李東的聲音充滿急切,“大當家突然要和我見麵!”


    “嗯?”連我都愣住了。


    這種時候突然要和李東見麵,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不管怎樣,我都必須要去!”李東咬緊了牙。


    畢竟他還是並州血刃堂的堂主,也遠沒有到和大當家翻臉的時候。


    “那就去吧。”我沉思了一下,立刻說道:“但要注意安全,給自己備好充足的後路。”


    掛了電話,我又給二愣子打過去,提醒他大當家有可能要現身了。


    ……


    並州軍區,西北角附近的綠化帶裏。


    看二愣子放下手機,雲雙雙低聲問道:“誰啊?”


    “你管得著麽?”二愣子翻了個白眼。


    “你怎麽說話的,現在咱倆可是合作夥伴,任何消息都必須第一時間共享!”雲雙雙惱火道。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二愣子麵色平靜。


    “……女朋友啊?”雲雙雙一愣。


    “對。”二愣子麵不改色。


    “……你怎麽會有女朋友的?!”雲雙雙一臉的不服氣,“連我都還沒有!”


    “你沒有,很正常吧,畢竟長這麽醜……”二愣子一般不攻擊人,除非對方實在是太煩了。


    “你別太過分了!”雲雙雙一把揪住二愣子的衣領,“別以為你贏了我一次,就能永遠騎在我脖子上了!我都說了,我的實力提升很多,不相信的話咱倆就再打一次!”


    “噓——”二愣子突然比了個手勢,迅速低下頭去。


    同樣是特種兵的雲雙雙反應極快,同樣低下了頭,接著往外看去。


    通過層層草葉之間的縫隙,可以看到一列衛兵正漸漸朝這邊走過來,雲雙雙呼了口氣,不屑一顧地道:“巡邏的兵,看把你給嚇的!”


    “不管是誰,咱們都要謹慎。”二愣子低聲道。


    “不管是誰,咱們都要謹慎!”雲雙雙陰陽怪氣地學了一遍,接著又道:“相比什麽大當家,我還是更想和你較量一下……真的,我實力有長進!”


    二愣子不說話,眼睛直勾勾盯著那一列兵。


    “你能不能搭理下我?”雲雙雙歎著氣道:“其實吧二愣子,自從上次輸給你後,回去我也反思了很久……咱們都是比武大賽出來的第一名,怎麽你就比我厲害那麽多呢?我痛定思痛啊,苦練了一冬天,現在真的是猛如虎……”


    二愣子還是不理他,眼睛隻在那列兵的身上徘徊。


    “你真的太過分!”雲雙雙又惱了,再次抓住他的衣領,“有女朋友了不起嗎?告訴你,我也快了!我們村的村花小娟,已經在考慮我倆的事情了,還說這幾天就給我回複……”


    “噓——”二愣子再次比了個手勢,一雙眼睛也變得凝重起來。


    雲雙雙迅速轉頭看去,就見一個兵停下來係著鞋帶,而巡邏的隊伍則繼續前行了。


    雲雙雙嗤之以鼻:“不就是個係鞋帶的兵嘛,他總不可能是大當家……”


    話未說完,隨著巡邏隊的遠去,那個係鞋帶的兵突然站起,且迅速朝著圍欄邊上奔去,伸手一抓便將鐵棍拆了下來,隨即整個人如閃電一般竄出,接著又把鐵棍複位。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也竄了過來。


    等那士兵上車,便迅速駛離現場。


    “……臥槽?”雲雙雙都懵了。


    “去看看!”二愣子迅速竄出綠化帶,雲雙雙緊隨其後。


    同樣卸下鐵棍鑽了出去,轉頭還能看到商務車的蹤跡,也就剛剛開出去幾十米遠。


    說來也巧,恰好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


    二愣子立刻攔下,和雲雙雙一起上車。


    “追前麵那輛車!”二愣子指著漸行漸遠的商務。


    出租車一個彈射起步,新能源的優勢再度顯現出來,單說加速絕對堪比百萬級別的豪車了!


    “……是大當家麽?”雲雙雙目瞪口呆。


    “不知道,所以不著急抓,先跟著看看吧!”二愣子沉著臉,衝司機說:“師傅,跟著就好,千萬別讓他發現了。”


    “那你放心,咱就是天生幹這個的!”司機邪魅一笑,仿佛等這一刻已經很久,隨即像蛇一樣在馬路上穿梭起來。


    與此同時,二愣子給劉仁正打電話匯報了這一情況。


    雲雙雙也趕緊給古雨匯報。


    一個政委,一個司令,同時出手,當然分分鍾就查出了剛才巡邏的是哪支隊伍,以及假裝係鞋帶卻突然離隊躍出圍欄的士兵究竟是誰。


    馬小武,二十一歲,一名普普通通的義務兵,表現不好不壞,家境不優不劣,屬於扔在人堆裏絕不會被人發現的那種角色。


    他會是大當家?


    這怎麽可能呢?


    古雨和劉仁正同時下令:“先跟著吧,看看這家夥到底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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