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隊長放了狠話,但賈曉冉依舊沒當回事,一路上都嘻嘻哈哈地逗悶子,還說一定不耽誤晚上的慶功宴。


    我也沒太放在心上,沙城都快是我的了,打個群架算什麽啊,可不就是走個過場嗎?


    結果到了局子,才發現抓來不少人,至少有大幾十個,都抱頭蹲在走廊的地上,跟可汗大點兵似的。


    聶誌勇竟然也在其中,看到我們來了還挺懵的:“江老大,你也被抓了啊……”


    我苦笑道:“怎麽,我是沒參與嗎?”


    賈曉冉和聶誌勇一個富二代一個官二代,錢和勢力都有,早早就疏通了關係,雖然挨個進了審訊室,但也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進去之前還特意囑咐我道:“江老大,實話實說就行,一會兒就保釋出去了……放心,全都安排好了。”


    二人衝我做著“so easy”的手勢,仿佛沙城就是他們說了算的。


    我也真是信了他們的邪,在審訊室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怎麽和賈曉冉勾連的,怎麽把聶誌勇引到別墅的,怎麽指揮大家在現場幹仗的,一五一十說得清清楚楚。


    嚴格論起來真不是什麽重罪,撐死了也就“打架鬥毆”是吧,更何況我跟聶誌勇還和解了,隨便找個有點權的打聲招呼就可以出去了。


    約莫半小時後,我便被帶到某辦公室裏辦理手續。


    賈曉冉和聶誌勇也在現場,二人已經解了手銬,還坐在一邊喝茶,就跟回自己家一樣,看到我便笑嘻嘻說:“沒事了江老大,簽個字出去吧。”


    我點點頭,按著警察的指示,拿了支筆準備在某個文件上簽名。


    也多虧我看了一眼,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當即有些懵逼地問:“怎麽是拘留通知書啊?”


    “嗯?!”賈曉冉和聶誌勇愣了一下,立刻急匆匆走過來,拿著我手裏的文件一看,發現的確是拘留通知書,而且是“故意傷害罪”“組織黑惡勢力”等等,還要移交給檢察院等待公訴什麽的。


    二人立刻詢問警察怎麽回事,警察表示不知,隻說這是上級命令。


    二人摸出手機,各顯神通打聽起來,但是問了半天也沒結果,下令拘留我的這位官員,竟然已經超出了他們的人脈階層!


    “江老大,你這是得罪了哪個大領導啊……打個架而已,也沒人告狀,一般來說肯定不至於啊。”賈曉冉和聶誌勇都懵了。


    “沒有啊,我昨天才來沙城,攏共就認識了你們倆……”我也挺意外的,實在不記得自己招惹了哪位高官。


    “快簽字!”警察催促道。


    沒辦法,我隻能先簽了字,同時又對他們倆說:“出去以後,再打聽下這人是誰!”


    其實我的心裏並不慌張,好歹沙城都快歸我管轄了,還沒聽過龍門商會哪個地區負責人因為打個群架坐了牢的,但還是想弄清楚這人是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簽過字後,我便被轉移到了拘留所,交完生活用品,換上號服,進號房的時候,看到一屋子熟人頓時就樂出了聲。


    “好家夥,你們也在這啊?”我哭笑不得。


    “是啊江老大……什麽情況,咱們怎麽都被抓進來了?”薑樂、小波、寧清等一眾人紛紛圍了上來。


    “看來對方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咱們幾個……”我沉沉地說道:“等著吧,真相會大白的!”


    ……


    另外一邊,陸青空緊急坐飛機趕回沙城。


    到沙城的時候天色已晚,但他還惦記著慶功宴的事情,早早就安排人預定好了酒店和晚宴,但給我打電話時卻怎麽都打不通了。


    “奇怪……”陸青空嘟囔著,又給賈曉冉打了個電話。


    “關進拘留所了?!”一番交流之後,陸青空非常吃驚,“怎麽會這樣的,打了個架而已不至於吧,你們沒有找關係嗎……找了還這樣啊,是誰下的令知道嗎……行,行,我也問問……”


    陸青空掛掉電話,同樣撥了不少號碼出去。


    作為沙城老炮中的老炮,他的人脈比賈曉冉和聶誌勇要更廣,半壁江山不是吹出來的。但是打了一圈電話下來仍舊一無所獲,一些知道內情的人諱莫如深,反而還在勸他:“老陸,勸你一句,不要問了,那個人你得罪不起……江城,你也不要管了,獨善其身就行!”


    “我必須管,那可是我老大!”陸青空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


    “怪了,到底是誰?”陸青空百思不得其解,隨即又動身前往拘留所。


    雖然打聽不出來這個人是誰,但以陸青空的身份和地位,進拘留所看個人還是沒問題的,甚至都不用在會客室等,直接找到了相熟的管教,一番操作之後,又來到了號子的門前。


    我和薑樂等人正在打牌,突然聽到門口有人叫喚:“江城!江城!”


    我走過去,透過小窗往外張望,發現是陸青空。


    “沒大沒小的,不知道叫江老大?”我背著雙手慢悠悠道。


    “好好好,江老大……德行!還老大呢,第一天就被抓進來了,還得我這個做小弟的撈你是吧?”陸青空瞪了我一眼,又說:“你得罪了哪個大人物啊,被丟到這裏麵來了!我問了一圈,也沒打聽出來,你咋還有心思裝逼,這案子要是到了法院,至少判你個三五年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也沒辦法。”我歎了口氣,“你來得正好,能幫我把手機要過來不……之前被管教收走了。”


    “那沒問題!”陸青空立刻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便回來了,並把手機交到我的身上。


    我開了機,翻開通訊錄,給老狼打過去,將現在的遭遇講了一遍。


    “我說你電話怎麽打不通了……”老狼有些無語,“之前我跟塵哥說了你的事情,他還打算明天在沙城的龍門商會給你舉辦歡迎儀式呐……結果你被抓進去了!”


    “……現在知道也不算遲!”我歎了一口氣。


    “行了,我再給他打個電話……他就在沙城呢,沒準已經知道你的事了,正在各種想辦法撈你呐!”老狼絮絮叨叨地說著:“行了,沒什麽大事,你在拘留所住一夜吧……最遲明天,塵哥肯定把你撈出來了。”


    “最好不要過夜。”我沉沉地說道:“那個人不會放過我的,沒準今晚就會動手,明天還能不能見到我都不一定。”


    “……你知道是誰了?”老狼一愣。


    “郭朋義。”我歎了一口氣,“如果猜得沒錯,應該就是他了。”


    之前為了救出老狼,我們來沙城從龐滿這頭老虎嘴裏拔牙。考慮到事後的撤離,我們特意綁架了郭朋義的兒子,並以此做要挾讓他幫忙大開綠燈。


    思來想去,在沙城得罪過的高官隻有他了,所以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這個人了。


    不相幹的人才沒那個閑工夫對付我!


    “原來是他啊……”作為那晚的主角之一,老狼經曆了全部過程,隨即感慨地道:“要說起來,還是因為我!行了,你別管了,我再跟塵哥說一聲,爭取今晚就把你撈出來。”


    “嗯,最好快點,我擔心夜長夢多,郭朋義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報複我的。”掛了電話,我衝陸青空晃了一下手機,“應該不用還回去吧?”


    “……不用,你拿著吧!”陸青空麵色複雜,“真沒想到,你得罪的是郭朋義,那可是整個沙城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啊!”


    “沒辦法。”我聳聳肩。


    當初為了能夠順利、平安、輕鬆撤離沙城,我們特意選了一個很厲害的高官下手,沒想到現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龍門商會能搞定麽?”陸青空憂心忡忡地問。


    “應該沒什麽問題吧,急也沒用,等著就行。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出去了就給你打電話。”我努力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來。


    “不行。”陸青空搖了搖頭:“我就在這守著,萬一他今晚上真的來動手……起碼能幫你們擋一陣啊!”


    “他要真的派人來了,應該不是你能擋得住的。”我也搖頭:“沒事,你先走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今晚遇到什麽事也和你沒有關係。”


    陸青空剛要說話,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讓你走,你最好趕緊走,否則可就走不成了。”


    陸青空立刻轉頭看向走廊盡頭。


    我也透過小窗往外看著,一個看似平平無奇,卻又蘊含強大氣場的中年男人正緩緩走過來。


    他穿著很普通的夾克衫、西裝褲,可偏偏走起來的每一步,都像一頭猛虎緩緩前行。


    饒是陸青空這樣霸氣橫生、誰都不服的主兒,看到他後也忍不住頭上冒出冷汗,語氣低沉地喊了一聲:“郭先生!”


    曾有人說,整個沙城,能惹起陸青空的不超過一隻手,“郭先生”顯然就是這其中的一個。


    來人正是郭朋義,沙城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賈曉冉、聶誌勇完全夠不到他的邊,陸青空在他麵前也隻能低頭。


    “走!”郭朋義很快走了過來,衝陸青空低喝一聲。


    “郭先生……”陸青空卻沒挪步,低著頭說:“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說這種話……”


    “沒資格說就不要說,離開這裏。”郭朋義神情冷漠,“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否則我不介意先對付你。”


    “你走吧,我和郭先生談一談。”我麵色平靜地說了一句。


    “……”陸青空歎了口氣,隻能轉身離開。


    “踏踏踏”的腳步聲響起,陸青空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終於見麵了。”透過號門上的小窗,郭朋義和我四目相對,“自從你們離開沙城,我每時每刻都在盼望你們回來……老天爺應該是聽到我的呼喚聲了!”


    上次雖然綁架了他兒子,但是自始至終,我們也沒有和他見過麵,想來應該是通過其他手段——比如監控之類——得知了我的長相。


    來到沙城的第二天,他就得到了消息,也可能更早,等我露出破綻,便立刻實施了抓捕。


    “不過你也確實夠厲害的。”郭朋義幽幽地說:“剛把你轉移到拘留所沒多久,就有好幾個電話打到我手機上了……嘿,關係還挺硬啊,怪不得招惹了我,還敢又回到沙城來!還好,我及時把手機關掉了,這樣一來就沒人能救你了。”


    顯然是宋塵出手了。


    他確實在沙城,並且早就知道了我的事,可惜郭朋義根本不接任何求情電話。


    “放心,我不會要你們的命。”郭朋義麵色冷漠:“我懂法律,不會幹那種事……但我肯定會讓你們生不如死!綁我兒子,終歸要付出代價……”


    “郭先生。”一直沉默的我,終於開口打斷了他,“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我們的確是走投無路了……但我們沒有傷害過你兒子,而且和他玩得非常開心。”


    “然後呢?”郭朋義冷笑著:“玩得開心,能掩蓋你們綁我兒子的事實麽?屎做的巧克力,就不是屎了?”


    我徹底閉上了嘴。


    以郭朋義的身份,能親自來到這裏,由此可見對我們恨之入骨,之前的辯解也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


    掙紮過了,可以放棄了。


    “啪啪——”


    郭朋義舉起手來,輕輕拍了兩下。


    “劈裏啪啦——”


    淩亂的腳步聲響起,七八個管教朝這邊奔過來,個個手裏都拎著黑漆漆的電棍,齊刷刷站在了郭朋義的身後。


    “他們在號子裏麵鬧事、打架,應該怎麽處理?”郭朋義指著小窗裏的我們幾個問道。


    “先擊倒,再關小黑屋!”一名隊長模樣的管教舉起電棍,“滋啦啦”的藍色電流在棍子的頂端亂竄。


    “很好,就這麽辦!”郭朋義一擺手。


    幾名管教立刻走了上來,準備打開號門收拾我們。


    薑樂立刻看了我一眼,顯然是在詢問我的意見。


    “反擊,準備越獄!”我低聲說道。


    為今之計,隻能先逃出去,擦屁股的事就交給宋塵了,總比老老實實在這裏挨揍強吧。


    “噔噔噔——”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突然快速奔過來,竟是陸青空去而複返,他根本就沒有走,而是潛伏在附近查看情況,眼看我們就要陷入圍攻,立刻毫不猶豫地衝上來。


    “砰砰砰——”


    陸青空施展拳腳,瘋狂暴捶那些管教,至少兩三個人被他擊倒在地,但其他的管教很快舉起電棍,“滋啦啦”地朝他身體各處懟了過去。


    “啊——”


    陸青空再猛,也是肉體凡胎,哪裏能頂住這種電流,不光整個人迅速栽倒在地,而且渾身上下都在抽搐,眼歪嘴斜、口吐白沫,空氣中還飄來一陣陣的焦糊味。


    “老陸!”我咆哮著,抓住號門上的小窗口猛晃,額頭上的青筋都根根爆了出來:“郭朋義,你衝我來,不要傷他!”


    “放心,很快就輪到你!”郭朋義站在一邊,麵色冷漠地說:“我可以保證,今天晚上沒人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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