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商會。


    夜已深了,寒風四起,呼市這種地方比普通的北方更冷。


    張健仍沒回家,王小虎站在他的身後,二人站在大樓門口翹首以盼,顯然正在等著什麽人的到來。


    淩晨十二點鍾,一輛出租車終於緩緩駛來,穩當當停在了張健和王小虎的身前。


    車門開啟,一個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寸頭、長臉,下巴略有胡茬,一襲黑色風衣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


    他,就是陳震!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四肢相當健壯的青年,乍看模樣還有點像王小虎,正是王小虎的親弟弟王小豹。


    “老陳!”


    “老張!”


    兩個男人熱情地擁抱在一起。


    “辛苦你了,這麽晚還叫你來一趟!”張健笑眯眯拍著對方的脊背,顯然關係相當不淺。


    “沒事,要不是我那邊忙……早過來啦!”陳震同樣笑著,“不過我挺納悶,宋二公子有那麽難對付嗎……至於大半夜的讓我過來嗎?”


    “很難對付!”張健輕輕地歎著氣,滿是愁容地說:“一開始我也沒把他當回事,覺得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有什麽本事……當初在雲城外貿學院的宿舍樓門口,他還被人圍攻!結果沒想到啊,仔細算算也就半年多吧,就成長到這麽恐怖的地步了……我還真是有點發愁,實在沒辦法了才叫你來。”


    “謔,要照你這麽說,宋二公子確實有兩把刷子啊……不愧是塵哥的親弟弟啊!”陳震咂了咂嘴,眼神中反而露出幾分欣賞之意。


    “總之,別小瞧他,否則我肯定不會求援的……明知道你還很忙是吧?”張健突然想起什麽,低聲問道:“老狼怎麽樣了?”


    “嘿嘿,他啊……”陳震俯過身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活該!”聽完以後,張健惡狠狠道:“對塵哥不老實、不忠誠,三番兩次幫那個江城……現在人家徹底跟宋二公子聯手了,給我這邊造成不少麻煩,不收拾他收拾誰啊?”


    “希望他能吸取這一次的教訓吧……到底是多年的兄弟了,你也少說點吧!”陳震歎了口氣。


    “少說一點?!上次他崩了我一槍,直接打掉我一隻耳朵!你看看,現在這邊都是禿的!”張健側過臉來,露出自己凹凸不平的左耳,看上去像是峰巒疊嶂的山川。


    “確實是過分了!”陳震搖了搖頭,“行了,我就一天時間,完事還得趕緊回去……你有什麽計劃盡快跟我說說!”


    “是這樣的,明天宋二公子有個充電站要上線……”張健迅速講了起來。


    而在另外一邊,王小虎和王小豹這對親兄弟也擁抱在一起。


    “哥!”


    “小豹!”


    二人許久沒見麵了,抱在一起都不撒手,互相“嘿嘿嘿”地笑著。


    兄弟倆差不了幾歲,實力相仿、性格相仿,隻是一個跟了張健,一個跟了陳震,都為南龍門發光發熱,立下過汗馬功勞,地位極高。


    “哥,這回碰上啥對手了,還要把我和震哥從南方叫過來?”王小豹好奇地問。


    “宋二公子就挺難對付的,腦子是真好使,健哥都有點轉不過他!另外,還有個叫二愣子的高手,我和他打過好幾次了,確實不是他的對手……”王小虎迅速講著之前的事。


    “二愣子什麽來頭啊這麽厲害,你都不行?!”王小豹一臉詫異。


    “聽人說是特種兵出身,拿過並州軍區比武第一名,還給某領導做過暗衛員之類的……反正蠻強悍的,咱倆明天主要就是對付他了……”王小虎搓著手,“小豹,到時候可別輕敵!”


    “可以,到時候你指給我看!”


    “不用指,他挺高的,而且非常健壯,看著像一頭大猩猩……明天到了現場,你一眼就看到他了!”王小虎轉頭衝張健說:“健哥,咱去裏麵談吧!”


    “好,走!”張健拉著陳震的胳膊,一眾人走進龍門商會。


    ……


    第二天早上。


    “陳震、王小豹?”


    天脊能源的辦公室裏,我拿著幾張照片仔細端詳。


    “是的,在龍門商會附近蹲守的幾個兄弟拍到的……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今天也會出現在充電站的上線儀式上!”梁國偉迅速匯報著,又憂心忡忡地說:“漁哥,還繼續不?”


    “……繼續!那麽多人的投入和努力,絕對不能浪費!”我輕輕敲著桌子,“隻是後路一定要準備好。”


    “好!”梁國偉點了點頭,轉身出門。


    我又拿起照片仔細端詳起來。


    昨天才聽宋知書說了宋塵手下的幾個能人,其中就有這個陳震,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見麵了。這個陳震同樣也很眼熟,當初在宋塵的身後也出現過。


    回想外貿學院圖書館的那個夜晚,我還以為自己的人生從此有了靠山,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沒想到現在一個個走上了對立麵。


    命運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咚咚咚——”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敲門,我放下照片,喊了一聲進。


    抬頭一看,竟是薑樂一瘸一拐走了進來。他的傷還沒有好,到底是手腳都骨折了,恢複能力再快也不至於幾天就能下地。


    但他就是下了地,一條胳膊吊在胸前,一條腿打著石膏,拄著拐杖走到辦公桌前,語氣有些焦急地說:“漁哥,讓我一起去吧!”


    我上下看看他:“你覺得你這樣能去嗎?”


    “不去不行啊,聽說王小豹也來了,二愣子一個人是肯定扛不住的……”


    “所以你去了能幫上啥忙?”


    我反問道:“你用拐杖掄王小豹的腦袋,還是戳王小虎的胸口啊?”


    “我可以抱著王小豹或是王小虎的腿,不讓他動彈啊!這樣一來,二愣子就能專心對付其中一個人了!”薑樂自信滿滿地說:“漁哥,我可以的,你相信我!”


    “行了行了!”我擺著手,“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去了,安心在家裏休息吧……”


    “漁哥,你不相信我麽?我給江會長打電話,讓他跟你說吧!”薑樂愈發著急,當場就摸出了手機。


    其實我能理解薑樂的愧疚和急欲立功的心態,但他要給江城打電話的操作直接讓我麻了。


    “不用打了!”我剛大喊一聲,口袋裏的手機就“滴鈴鈴”地響了起來。


    薑樂一臉震驚地朝我看了過來。


    我也非常無奈地看著他。


    好家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是吧?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算了,坦白就坦白吧,好在薑樂還是能讓我信任的。


    “江……江會長……”薑樂一瘸一拐,一臉震驚地朝我走過來。


    我剛想點頭承認這一事實,薑樂突然低下頭,朝辦公桌下看去:“江會長,你在裏麵嗎?”


    我:“……”


    手機鈴聲還在不斷響著。


    “江會長?”發現辦公桌下沒人,薑樂又打開抽屜和櫃子翻找,甚至掀了一下旁邊的茶壺蓋子。


    “……這裏麵怎麽可能藏人!”我很無語地說。


    “不是啊,你們這種大佬,辦公室裏常常會有暗道……沒準機關就在這裏麵嘛!”薑樂說得倒是有理有據。


    但他仔細聽了半晌,終於發現手機鈴聲來自我口袋了。


    “漁哥……”薑樂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江會長的手機為什麽在你這……”


    我剛想要說話,薑樂麵色震驚地說:“你們昨天晚上一起睡覺啦……”


    “你滾。”我忍無可忍了,指著門口說道:“有多遠滾多遠。”


    “不是,到底為什麽啊,江會長到底在不在……”


    “不在!”


    我有點頭疼了。


    “不是,你得告訴我為啥啊!”薑樂愈發迷惑。


    我發現薑樂打架的時候戰鬥意識很好,閃躲騰挪總是恰到好處,還會用各種計謀和技巧,平時的智商還真不怎麽高,否則也不會連中兩次長矛陣,一個簡簡單單的美人計就把他騙了。


    不過這種人也好騙,隨便一個理由就能搪塞過去。


    “江城昨天晚上確實來了,跟我討論今天的行動計劃……走的時候忘記帶手機了,隨後準備給他快遞回去!他不能明著幫我的,否則你們會長會很生氣,所以你也不要和別人說……今天的事我們自有安排,你安心養傷就可以了!”


    “哦哦哦,早說啊,我又不傻,這不一點就透嗎……”


    薑樂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我也呼了口氣,又抓緊處理了一些工作。


    約莫半個多小時後,梁國偉推開門走進來,說安排好了,可以出發了。


    “好。”我站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


    天脊能源在呼市郊區新建的充電站非常大,占地足足數千平米,布置了數百根樁。這裏是新城區的邊緣,城市正在此處往外延伸、擴建,“咣咣鐺鐺”的聲音此起彼伏,到處都是搭著防塵網的建築和工程。


    無數充電式的運輸車出出進進,一派熱火朝天、熱鬧非凡的景象。


    關係都已經打通了,這邊的充電業務都歸我們所有,方圓十裏隻有我們這一家充電站,早一天上線就能早一天開始賺錢。


    門路和渠道沒問題了,但不能仗著壟斷就欺負人,服務肯定也要跟上,所以我們還建了兩個超大的休息室,裏麵便利店、台球廳、ktv、餐館什麽的都有,而且還在不斷招商,歡迎各路有誌之士加入。


    充電站的正中央,已經搭起了一個華麗的舞台,各處也搭了氣球、彩帶、橫幅之類的,不少朋友也送來了花籃和盆栽。


    已經有主持人在暖場了,歌手、舞者也在賣力表演,天脊能源的工作人員來了不少,向影和顏玉珠也忙忙碌碌,一個個打扮的英姿颯爽。


    除了他們以外,二愣子、梁國偉等人也在四處巡視,隨時提防不法分子的侵入和襲擊。


    隨著日頭漸漸升高,終於輪到最高潮的環節。


    “歡迎天脊能源的董事長宋漁上台講話!”主持人賣力地吆喝著,台下也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


    幹這種事,我已經習以為常,上台以後隨便講了些客套話,什麽陽光明媚,歡迎大家到來,什麽新能源產業蓬勃發展,打造一個便捷、高效、覆蓋廣泛的充電網絡,還有共同攜手、推動發展等等囉裏囉嗦的廢話。


    我講著煩,別人也聽著煩,所以三兩句就趕緊完事了。


    講完以後,便開始剪彩,一群天脊能源的高管上台,向影和顏玉珠分別站在我的左右,每人發了一柄剪刀。


    彩帶拉過來後,大家紛紛抄起剪刀準備動手。


    就在這時,就聽“嗡嗡嗡”的聲音響起,至少十多輛車朝著我們這邊疾速駛來。因為四周都是工地,他們一路過來卷起不少灰塵,遠遠看去像是起了一層黃色的沙塵暴。


    “來了!”


    單聽聲音就知道他們來者不善,觀眾席裏的梁國偉立刻站了起來,一直徘徊在四周的二愣子和羅家明等人也都立刻就位。


    眾人紛紛摸出刀棍,在充電站的外圍形成保護圈,將天脊能源的工作人員和一眾貴客擋在中心。


    “宋董,這是……”一位供電局的領導站了起來,麵色有些詫異。


    “放心吧楊局,什麽事都沒有!”我站在台上笑嗬嗬地說著,紋絲不動、穩若泰山。


    話音落下,舞台後方的兩個大型休息室裏,突然“劈裏啪啦”地串出幾十名警察來,各個手握槍支奔向充電站的最外圍去了。


    這就是我們的後路了。


    薑樂受傷,二愣子一個人可扛不住王家兄弟,不要小看這種悍將,其作用不亞於古時候的關羽或趙子龍,一個人扭轉整個戰局都沒問題。


    所以我就叫來警方保護現場。


    ——這一招還是跟張健學的,之前他砸了天脊能源,等我們氣不過趕到龍門商會,人家早已叫了數十警察護在左右。


    給公安局的領導打電話,人家說沒辦法,有人報案就得出警,等我報案也一樣這麽快。


    那行,我這次就報案,直說有人要來搗亂,因此一幹警察也迅速到位了。


    嗯,為警方點個讚。


    為了維護治安,他們也確實辛苦了。


    “吱嘎——”


    “吱嘎——”


    十多輛車紛紛停在充電站的外圍,接著無數手持刀棍的人走了下來,站在最中央的自然是張健、陳震、王小虎和王小豹了。


    看著現場一眾荷槍實彈的警察,幾個人均是麵色陰沉。


    “來來來,繼續剪彩!”我笑嗬嗬地衝左右說著,還示意現場最大的一位領導先剪。


    “哎,就知道將這個業務交給你沒問題!”領導笑眯眯地持起剪刀,“哢嚓”一聲剪了下去。


    我和向影、顏玉珠等人也“哢嚓”“哢嚓”分別開剪,現場響起一連串掌聲和歡呼聲,還有鞭炮和禮炮齊鳴,轟隆轟隆十分熱鬧。


    將剪刀交給工作人員後,我便春風得意地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張健和陳震等人。


    哪知我隻瞄了一眼,一張臉就變得格外難看起來。


    我知道,今天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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