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市醫院。


    費騰做完了手術,幾乎渾身纏滿繃帶,像具木乃伊一樣躺在床上,麻醉劑的效果仍在持續,整個人昏昏沉沉地睡著。


    宋知書麵無表情地站在床前,我和大岩各自守在一邊。


    幾個小時以前,費騰成為宋知書的幹兒子,躋身並州上流社會的新貴,無數達官貴人見證了這一幕,人人都知道他要崛起了,可謂風光無限、一時無兩。


    轉眼間,就癱在了床上,一時半會兒別想站起來了。


    得虧沒有其他人看到,否則宋知書的一張老臉要丟盡了——這就是你說的智勇雙全、文武兼備啊?


    怎麽看著和死狗沒兩樣。


    “是誰幹的?”宋知書麵色鐵青地問。


    “屠龍會。”大岩言簡意賅:“李東和楚洪福。”


    宋知書轉頭問我:“楚洪福就是那個楚雲瀾的父親,石城血刃堂的新堂主麽?”


    之前他和我聊過石城的事,所以印象深刻。


    “對。”我點點頭。


    “你最近就是在對付他?”


    “對。”


    “他來並州了,你不知道?”宋知書的聲音突然陰沉下來。


    “……不知道。”我感覺到有點不妙。


    “那你對付的是什麽?”宋知書的語氣愈發惱火:“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掌握?”


    幹兒子受了傷,要把氣撒到我頭上?


    我硬著頭皮說道:“要是能掌握他的一舉一動,我早把他拿下來了。自從殺了他兒子後,葉桃花蹲了號、趙七殺受了傷……前不久還收到消息,包誌強也住院了。”


    “沒能力就說沒能力,別找這些理由!”宋知書怒氣衝衝:“連個堂主都幹不掉,你有資格做副會長麽?”


    我沒說話,這時候頂撞他沒有任何意義。


    宋知書呼了口氣,又看向大岩:“有這兩人的下落麽?”


    大岩回答:“李東一如既往沒有蹤跡,那家夥是通緝犯,警察都找不到……楚洪福應該是回石城了,反正並州沒有他的下落。”


    “好,你和江城一起走,除掉楚洪福再回來!”宋知書下了令。


    “行。”大岩答應下來。


    當天晚上,我便和大岩坐上最後一班高鐵前往石城。


    大岩是殺害於飛馳的凶手,我自然對他恨之入骨,腦海中也迅速做著謀劃,先利用他幹掉楚洪福,再讓二愣子幹掉他……


    還能削弱宋知書的力量,為今後的“篡位”打下基礎。


    嗯,一箭三雕!


    大岩並不知道我的真實想法,一路上問了我不少有關楚洪福的事情。


    我也一一作答。


    大岩聽後,皺著眉頭說道:“所以這個楚洪福很難對付是吧?”


    “對。”我不否認,因為這的確是事實,葉桃花和趙七殺的經曆已經能夠說明一些東西。


    在我看來,他至少是和段星辰、陳霸業一個段位的。


    “找機會。”大岩幽幽地說:“隻要能夠製造戰局,我就有把握幹掉他,萬千軍中取他狗頭!”


    “好。”我當然相信大岩的能力。


    到了石城,我給大岩安排了某個酒店的套房,承諾他有了楚洪福的消息一定及時告知,接著便急匆匆趕往醫院去探望包誌強了。


    小波一直在守著他。


    看我來了,小波主動退出門去,給我倆騰出獨處的空間。


    “咋回事啊,能被白月砍成這樣,你倆不是恩愛的小兩口嗎,一天到晚你儂我儂、不離不棄的!”我從床頭櫃上掰了根香蕉,坐在床邊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之前電話溝通過一遍了,但是很多細節沒說到位,包誌強又重新講了一遍,我才弄清楚了整個前因後果。


    “沒想到南龍門最終找了白家!”我咂著嘴,又抓了個橘子。


    包誌強好歹是狼牙堂的堂主,來看望他的人不算少,各種水果相當齊全。


    “其實想想也很正常。”包誌強躺在床上,兩條腿上全是繃帶,認真地分析道:“南龍門想在石城站穩腳跟,能合作的隻有楚、衛、白三家,楚家已經被屠龍會收編了,有眼睛的都知道衛家和你交好……那就隻剩下白家了!”


    包誌強歎著氣:“唯一讓我不爽的是,我幾乎時時刻刻陪著白月,卻完全不知道她和南龍門接觸了。”


    “說明她對你有戒心。”我一語道破真相。


    “也正常吧,好歹百億女富豪,哪有那麽容易相信別人?能和我一起睡覺,關係已經很親密了……”包誌強嘿嘿嘿地笑著,眼神也逐漸渙散起來,似乎回憶起了什麽性福經曆。


    我都不用扒開他的腦子,都知道那裏麵全是黃色廢料。


    “趁著養傷,繼續和白月接觸吧,爭取早日和南龍門建立聯係……我繼續對付楚洪福,趕緊撈出葉桃花。”


    “好。”


    我倆分工完畢,各自分開。


    包誌強有自己的兄弟,不需要小波陪著,我便將他帶走,也安排了酒店,和我住在一起,保護我的日常安全。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初入並州的時候,那時就是小波陪在我的身邊。


    第二天起,我便繼續通過各種渠道打探楚洪福的行蹤——不能總是依賴李東,他幫忙的次數多了,必然會引起大當家的懷疑。


    皇天不負苦心人,衛子羽那有了消息,說他一個星期以後,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拍賣會,楚洪福作為楚家的掌舵人也會參與。


    “我能幫忙多要幾個名額……但這慈善拍賣會是官方組織的,現場安保比較森嚴,你有沒有辦法?”衛子羽能幫忙的隻有這麽多了。


    “先混進去!”現在什麽都不清楚,自然沒法製定作戰計劃。


    掛了電話,我便把這事告訴大岩。


    大岩和我的看法一致,先混進去再說。


    名額要到以後,我便開始研究這個慈善拍賣會,時間、地點、拍品、參會人員都了解的透透徹徹。


    ……


    別墅的落地窗前,夕陽的餘暉潑灑進來,將楚洪福整個人都染上了一層金色。


    他把手機放下,神色逐漸嚴肅起來。


    “大岩去石城了,要配合江城一起殺你……此人極度危險,你一定要小心。”大當家剛才的話仍舊言猶在耳。


    回想起大岩的可怕,楚洪福的背後微微浸出冷汗,沉思許久之後再度拿起手機,小心翼翼地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他沉沉地說道:“兒子,你得回來一趟。”


    楚洪福有兩個兒子,楚雲瀾是小兒子,還有一個大兒子,叫楚雲闊,已經三十出頭。


    但楚雲闊已經十幾年沒有現過身了,因為他年輕時曾犯下一樁殺人案,直接跑路到了國外,後來又參軍成為了一名雇傭兵,經過無數次的曆練早已殺人無數,如今已經是一名隊長了。


    楚洪福極少聯係這個兒子,幾乎到了“斷絕關係”的地步,甚至楚雲瀾的死都沒有通知他,畢竟通緝犯的身份無法來去自如。


    但是現在,不得不叫他回來了,因為楚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得益於現代交通工具的發展,楚雲闊在國外早就換了身份和護照,所以當天晚上就趕到了闊別已久的老家石城。


    十幾年沒有回來,一進門就看到楚雲瀾的遺照。


    “弟弟!”楚雲闊哭著撲了上去。


    “那是你爺爺年輕時候的照片……你弟弟的在這。”楚洪福指著另外一個相框說道。


    “弟弟!”楚雲闊換了個方向繼續哭。


    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楚洪福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爺爺是怎麽死的?”等哭夠了,楚雲闊咬牙切齒地問。


    “……不是,你不問你弟弟嗎?”


    “一個一個問啊!”


    “你爺爺是自然老死的……你弟弟是被人殺害的……”楚洪福這才講了一下之前的事。


    “江城!他在哪裏?!”楚雲闊握緊雙拳,雙目之中迸射出滲人的光。


    “別著急!”楚洪福上下看著這個十多年沒見的兒子,就見他的身高、長相沒怎麽變,就是皮膚稍稍黑了一些,身上的肌肉也更加緊實了,渾身上下也散發著凶悍之氣,唯獨腦子還是不怎麽好使……


    好使的話,當年也不至於當街殺人,搞得他這個楚家掌舵人都沒法包庇,隻能早早將大兒子送到國外避難!


    “你現在的實力怎樣?”楚洪福麵色凝重地問。


    楚雲闊舉拳就砸。


    “不要打我!”楚洪福往後退了幾步,感慨這個兒子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隨即便擺手叫了幾個護院進來。


    這幾個護院均是膀大腰圓,是楚洪福花大價錢請來的,比起特種兵都毫不遜色!


    “挑一個作為對手試一試吧!”


    “不用!”


    楚雲闊一擺手說:“讓他們一起上!”


    楚洪福眼睛一亮:“好,那就一起上!”


    幾個護院當即一起衝了上來,楚雲闊剛擺開架勢,做了一個擒拿手的動作,分分鍾就被他們揍得倒地不起了。


    “……”楚洪福蹲下來,看著鼻青臉腫的大兒子說:“以為你做了十幾年的雇傭兵會很強!”


    “我很強,隻是舟車勞頓……沒吃飽飯!”楚雲闊也挺無奈的。


    楚洪福一擺手,又讓人送進來一堆吃食,各種燒雞燒鵝燒花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楚雲闊美美地飽餐一頓之後,再次擺開陣勢,做了個擒拿手的動作,讓幾個護院一起上。


    “砰砰砰——”


    “啪啪啪——”


    楚雲闊這次終於拿出了一名殺人無數的雇傭兵隊長應有的實力,一連串的肘擊、拳擊、側踢、回旋踢之後,一眾護院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


    他的兵和槍無法帶回國內,但是殺人技巧可以!


    “漂亮!”看著這幕,楚洪福鬆了一大口氣,隨即為自己的兒子鼓起了掌。


    “江城在哪?”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隻是日常,所以楚雲闊一點都不得意,迫不及待地問。


    “皇家大酒店,住九樓……”


    “颼——”


    楚雲闊轉身就跑。


    “哎!哎!我還沒有說完!”楚洪福焦急地喊叫著,可惜隻能看到楚雲闊的影子了,當即吩咐手下的人:“快,去皇家大酒店……”


    ……


    位於石城中心區域的皇家大酒店,是史浩一開始就為我們安排的住所,後來也懶得折騰和換地方了,所以一直留在這裏。


    此時此刻,酒店的大堂內,小波帶著一眾兄弟巡視,同時口沫橫飛地吹著牛逼。


    “我和江老大多少年的關係了……當初他在錦繡區隻是個小頭目,而我是他身邊最忠誠的狗腿子……”


    “你們去問一問,誰不知道?”


    “哪個有我跟江老大的時間長啊!”


    “真的,我一步步看著他從小混混做到大哥,接著變成兌將,再成為並州的鐵律堂堂主、狼牙堂堂主,現在又成為了石城的副會長……”


    “嗬嗬,毫不誇張地講一句,江老大能有今天離不開我的忠心守護!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守在他的床邊、門外,從未讓人接近過他半步,像條老狗一般忠心耿耿!”


    “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裏……有我在這,誰也別想傷害江老大……”


    小波的牛還沒有吹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


    “噔噔噔——”


    一個健碩的人影衝進酒店,直奔電梯而去。


    “誰?!”


    發現情況不太對勁,小波立刻衝了上去。


    “砰——”


    楚雲闊幾乎都沒怎麽發力,小波就被撞飛出去。


    “幹什麽……”


    “你是誰啊……”


    一眾人當即一擁而上,試圖攔住楚雲闊的去路,但他又是一連串的肘擊、拳擊、側踢、回旋踢,七八個壯實的年輕小夥子便如天女散花一般飛了出去。


    楚雲闊繼續朝著電梯奔去,一邊奔還一邊喃喃說著:“九樓……九樓……九樓……”


    不說不行,他是真怕自己忘了!


    “滴——”


    電梯門打開了,楚雲闊一頭要紮進去,但他發現自己的腳無法動彈。


    低頭一看,一個小夥子正死死地抱著他的腿。


    “休……休想去九樓……”小波聽到他喃喃自語的聲音,當機立斷地爬了過來。


    他剛才被楚雲闊踹了一腳,斷了兩根肋骨,身上劇痛難忍,但還是盡著自己的責任。


    “神經病啊!”楚雲闊抬起另一條腿,朝小波的腦袋“咣咣咣”踹了過去。


    以楚雲闊的實力,一腳就能讓小波去地府報道,但十幾年前的慘痛經曆,讓他不敢再當街隨意殺人了。


    但是就這幾腳,也足夠普通人受得了,當場昏厥過去都是輕的!


    小波很快頭破血流,大片大片的鮮血彌漫出來,眼睛也開始泛白了,神智正在漸漸潰散。


    他快昏過去了,雙臂卻依舊死死抱著楚雲闊的腿。


    “我……我在這裏……休想接近江老大……”


    小波喃喃地說著,已經快要失去意識,全憑本能做著這一動作。


    “媽的!”


    踹了好幾腳後,見對方還是沒有撒手的意思,楚雲闊怒火中燒,“瘋勁兒”又上來了,狠狠一腿朝小波的腦袋踢了過去。


    他很確定,就這一腿下去,再硬的腦袋都得像西瓜一般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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