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萬當然是吹牛的,利潤確實能做到這個數,但手底下的兄弟也多,大家東分一點西分一點,時不時還有各種醫藥費、贍養費,一年下來最後落我手裏就幾十萬。


    不過無所謂了,口頭上能壓趙文龍一頭就行。


    他果然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


    事實證明,隻靠要賬和放貸是賺不了大錢的,而且還有生命危險和死賬、呆賬的風險,賺得全是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辛苦錢。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裏,我一邊等待老狼等人的消息,一邊尋摸其他賺錢的路子。


    可惜老狼他們一直沒有消息,仍舊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沒有任何人聯係顏玉珠要證據;倒是賺錢的路子有了不少,金路陽說話算話,真的批給我幾個項目!


    一個是修公園,一個是在高速路上栽樹,還有一個是某片區域的燃氣表更換,別看這些項目都不起眼,裏麵的利潤是真不少!


    關鍵還不用我們自己幹,轉手給了有資質的公司就行,單單差價就能讓我們賺得盆滿缽滿,但也不是做了甩手掌櫃,出現問題還是要幫忙解決的。


    這天,我約了幾個商界的朋友在公司打麻將,打到一半突然手機響起,便招招手讓向影過來接手。


    向影像隻貓一樣趴在電腦前麵查看公司賬目,感知到召喚後,便接替了我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打了個八萬出去。


    而我走到門外接聽電話,接完又給梁國偉打過去,讓他帶點人去曹楊新村。


    “就咱們那個公園項目,有人鬧事,你去擺平。”掛了電話,我又回到辦公室,看到向影已經輸了,正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沒事,繼續,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我笑嘻嘻摸摸她的頭,根本沒把曹楊新村當一回事。


    ……


    曹楊新村的公園項目是政府今年的一個大工程,本意是想給市民多一個休閑娛樂的去處,同時也能讓原來的村民搬進新的樓房。


    本來是件皆大歡喜的事,有的村民就挺歡天喜地,原先的房子不通天然氣和暖氣,一到冬天就得自己燒鍋爐,不要錢就能得到一處啥都有的免費樓房有什麽不好?


    但也有人坐地起價,試圖跟項目部要更多的錢,很多矛盾就發生在拆遷的過程中,不過人的名樹的影,“漁利金融公司”的人一出現,這些家夥往往就偃旗息鼓了。


    碰上實在頭鐵的人——哪都有這種人,管你什麽社會大哥,仗著家族勢力不小,反正就跟你對著幹——就做個局把對方送進拘留所裏吃牢飯,等他出來就發現自己的房子已經被拆掉了。


    反正是不可能打架的,都什麽年代了還打架啊?


    當時羅家明已經出來了,他是判得比較輕的一個,梁國偉就給他打電話,讓他一起去曹楊新村。


    “我不去!”羅家明煩躁地說:“跟你一起出門,出事的人永遠是我!我也去找過千算子,他說不和你一起就沒事了。”


    “大哥,咱們又不打架,能出什麽事啊?就是出去透透氣,至於嗎你?千算子那個老神棍,一天到晚坑蒙拐騙,千萬別信他的。”梁國偉言之鑿鑿。


    三說五說,終於把羅家明叫出來了,二人帶著十幾個兄弟風風火火地殺向曹楊新村。


    曹楊新村地處西郊,原先還是挺繁華的,如今已經一片狼藉,大部分已經拆完了,隻剩下小部分苟延殘喘。


    進村的時候,梁國偉突然有點肚子疼,讓羅家明先帶著人過去和對方談判。


    “我拉個屎,馬上就到!”梁國偉鑽進了路邊的小樹林。


    羅家明隻好帶著十幾個兄弟,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村子,邁過一片水泥鋼筋後,來到一處完好的住宅前。


    住宅前停著幾輛挖掘機,房頂則站著三四個成年男人,一個個手持棍棒、鐮刀等物,腳邊還有燃燒瓶之類的,屋簷四處還掛著紅旗迎風招展。


    羅家明對這情況見怪不怪,直接仰頭說道:“哪個是當家的,下來咱們談談……我是漁利金融公司的,有什麽訴求就盡管說。”


    以往這句話一出口,房頂的人馬上就屁顛屁顛下來了,哪個敢不給漁利金融公司麵子?這次卻是誰都沒有動彈,不過院子裏確實傳來腳步聲,烏泱泱的竟有二十多人!


    領頭的是個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額前染著一簇黃毛,看著也挺混不吝的,眼神之中透著桀驁。


    “有什麽話,跟我說吧。”黃毛走到羅家明的身前。


    羅家明一看對方就知道他們不是曹楊新村的人,估摸著是主家不知從哪請來的社會人,淡淡地道:“你是誰啊?”


    黃毛回答:“西郊尤小七!”


    羅家明聽過“尤小七”這個名字,最近在西郊確實竄得很火,隱隱有成勢的意思。當然這樣的人在整個雲城多了,大多是些不入流的小勢力,隨便混口飯吃的那一種。


    不過羅家明還是展現出了禮貌,笑著說道:“西郊的啊!以前山哥和我們漁哥關係可好了,後來上位的張浩然還是從我們漁利金融公司出去的……”


    這番話就是擺資曆,一是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多強大,二是通過熟人拉近彼此的關係,再往後就好談了。


    可惜對方完全不給麵子,直接打斷了他:“有事說事,扯那麽多幹嘛……我不認識他們!”


    這就是江湖了,長江後浪推前浪,甭管你以前多大的名、多大的腕,一旦死了或者蹲了,總能源源不斷地產生新鮮血液,哪怕過去一萬年也是這個自然規律!


    羅家明的麵色終於沉了下來:“怎麽說話的,是不是給你臉了?”


    “他媽的誰給誰臉啊!”尤小七咆哮一聲,突然從背後摸出一截鐵棍,狠狠一下砸在了羅家明的腮幫子上。


    羅家明根本沒有想到尤小七會突然動手,這一下挨了個結結實實,不僅飛出來兩顆牙齒,腦子昏昏沉沉、身子晃晃悠悠。


    “幹他們!”尤小七大叫著:“漁利金融公司算個雞毛,憑什麽在咱西郊耀武揚威!”


    一眾人喊打喊殺地衝上來,迅速將羅家明帶來的人淹沒,因為對方的人數多出一倍,所以這仗打得非常艱難,堪稱節節敗退。


    羅家明硬扛了一會兒,雖然在尤小七身上劈了一刀,但也知道再打下去不是對手,立刻大聲喊道:“撤!撤!”


    漁利金融公司的人迅速撤退,慌慌張張地逃出曹楊新村。


    尤小七並沒有追,還大聲笑著道:“滾犢子吧!記住了,西郊這種地方不是你們能來的!什麽漁利金融公司,以後趁早都滾遠點!”


    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踏出廢墟,恰好碰到剛從樹林裏出來的梁國偉。


    “臥槽,忘記帶紙了,隻能用樹葉湊合了下……”看到頭破血流的羅家明,以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的眾人,梁國偉吃驚地問:“我就拉個屎的功夫……發生什麽事了?”


    其實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報個警就能解決了,我們並不理虧,抓得會是對方。


    但梁國偉咽不下這口氣,羅家明等人也咽不下這口氣,要知道漁利金融公司在雲城圈子裏的地位已經處於頂尖,別人遇到事除了報警,就是找我們解決!


    大家往常可是平事的人,都快和110一個地位了,今天卻被人給揍了!


    哪有警察還報警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梁國偉並沒跟我匯報,因為他覺得太丟臉,當即就打電話搖人,不一會兒就來了六七輛車,漁利金融公司至少出動了三四十人。


    “家明,你歇歇,老子去幹他們!”安撫好羅家明,梁國偉手握鋼刀,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


    眾人也都抓了刀棍,一窩蜂地衝進曹楊新村。


    這次梁國偉掛帥,氣勢比之前凶猛多了,就是要殺雞儆猴,用尤小七祭旗!


    漁利金融公司多日不動手,是不是雲城這些家夥都忘記我們之前是怎麽幹掉陳霸業的?


    一眾人氣勢洶洶,如風般在曹楊新村的廢墟裏奔行,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和拆了一半的房子。奔著奔著,梁國偉停下腳步,因為他發現前麵有一幫人正在等著。


    廢墟之中站著二十多人,就是最普通的底層混子打扮,穿著都很普通甚至邋遢,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手裏拎著各種刀棍,沉默地立在那裏,像是形狀不一的雨後春筍。


    午後炙熱的陽光照下來,大家都是滿頭的汗,對方卻是一動不動,宛若一群沉默的狼。


    “你就是尤小七啊?”梁國偉看向帶頭的黃毛。


    “對,我是。”尤小七衝他笑著。


    “膽子不小啊你,漁利金融公司的人也敢惹?”梁國偉沉沉道。


    “惹你們啦,怎麽?”尤小七還是笑著,一臉不屑。


    梁國偉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冷汗一點一點從背後浸出來,這是他長久以來訓練出的本能和直覺。


    有危險!


    自己帶來三四十人,已經比對方人多了,怎麽尤小七看上去一點都不慌?


    “還有什麽準備,盡管亮出來吧,別藏藏掖掖的!”梁國偉冷笑著,同時轉頭對身後的人低聲說道:“隨時準備撤退。”


    “哎,被你看出來啦……好吧,那就給你亮個相!”尤小七咧嘴一樂,接著將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聲足夠嘹亮的口哨。


    “呼——”


    口哨聲如箭一般刺破長空,左右的廢墟中突然又竄出來不少人。


    各有二十多人,三麵環敵!


    好了,現在對方有六七十人,自己這邊絕不可能是對手了。


    不可能都是西郊的,如果尤小七有這麽大勢力,早就引起漁利金融公司的警覺了,不至於麻木到今天才有反應!


    “你們是誰?”梁國偉沉聲道。


    “南郊,寧清!”左邊帶頭的一位高個子說。


    “北郊,羅威!”右邊帶頭的一個胖子道。


    “草!”梁國偉都氣笑了,指著二人分別說道:“一個南郊的,一個北郊的,是不是都瘋了?真以為桃花姐和強哥不出來啦?他倆就判了幾個月,你們真不怕將來挨收拾啊?”


    “嗬嗬,出來就出來唄,老子正想和葉桃花爭一爭誰是南郊的老大呐!”寧清滿臉不屑。


    “包誌強出來頂個蛋用,賭場都關門了,手下也都散了,他拿頭跟我打啊?”羅威也是理直氣壯。


    梁國偉笑不出來了。


    他發現這群年輕人是真不知道個怕,陳霸業才死了多久,雲城才和平了多久,這些家夥就以為自己行了!


    “嗬嗬,你們真有能耐!行,有膽子在這等著哈!”說畢,梁國偉轉頭就走,同時衝身邊的兄弟說:“走,快走,好漢不吃眼前虧!”


    一眾人跟著他往外走去。


    “哈哈,這就是漁利金融公司啊……連他媽打都不敢打!”


    “趕緊滾吧,這裏沒你們的狗糧!”


    “老實在你們市區呆著,以後不要到郊外來!”


    一陣又一陣嘲諷的聲音傳來,但是梁國偉頭都沒回一下,畢竟他現在已經成熟多了,不可能像以前似的一上頭,就熱血噴張地回去跟人家打架去了。


    這時候硬碰硬不明智,保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走出去一百多米後,梁國偉低聲說了一句:“跑!”


    一眾人劈裏啪啦地跑起來,在曹楊新村的廢墟裏快速穿梭,身後的歡笑聲和嘲諷聲更響了,確定對方追不上來了,梁國偉回頭喊了一句:“都他媽別動啊,等老子回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眾人已經到了曹楊新村的邊緣,馬上就能乘坐自己的車離開這裏了。


    大笑聲和譏諷聲持續傳來,但是梁國偉已經完全不害怕了,大搖大擺地往前走著,笑嘻嘻道:“這回不錯,起碼沒有受傷,等我回頭再來……”


    話還沒有說完,腳下突然被鋼筋一絆,“咣當”一聲狠狠磕在一塊大石頭上。


    “草!”梁國偉坐在地上,捂著自己流血的額頭:“咋就那麽寸啊,一會兒都離不開羅家明嗎?”


    ……


    梁國偉要自己報仇也行,漁利金融公司發展到今天也有七八十人,還能從不同的工地上拉來許多彪悍的農民工。


    但是那樣一來,上百人的混戰就不可避免了,所造成的惡劣影響也不是一星半點。


    辛辛苦苦打造的和諧雲城毀於一旦不說,在金路陽那邊也不好交代啊。


    於是他將這事告訴了我,讓我來拿主意。


    首先,我肯定了他“打不過就跑”的策略,避免造成了更多的損失和傷害,接著也對尤小七、寧清、羅威三人罵罵咧咧,說這就是現實版的老虎不在山猴子稱大王。


    “漁哥,你說怎麽辦吧!”梁國偉氣衝衝道。


    “不著急。”要報仇可太簡單了,就這幾個小混混,我一天能打他們十幾個來回,但我並沒立刻就下決定,反而看了一眼身後貓在辦公桌後的向影。


    向影會意,立刻走出門去,快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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