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地看著他。


    陸有光頓時有些急眼:“真的!昨天就想收拾他了,竟然說我害死了鍾遠,這小子真是活膩歪了!當時他身邊人多,我沒敢上,一直到今天,他獨自現身,我才衝上去的。”


    陸有光也有怕人多的時候?


    而且昨天他離開時,整個人失魂落魄,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算了,人艱不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我便轉了話題:“原沐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八成會報警的,你打算怎麽辦?”


    陸有光躺在地上,撥了撥身邊的草,冷笑著說:“就怕他不報警!隨便他報。”


    我一臉驚訝:“這麽囂張?”


    陸有光得意道:“那當然了,不看看咱跟著哪個大哥?有狼哥呢,怕他個雞毛呀!”


    上次齊恒把我告到公安局,確實是老狼幫我解決了的,看來陸有光這次打算故技重施。


    看陸有光信心滿滿的樣子,我也衝他豎起了大拇指:“牛逼!”


    陸有光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說:“走,跟我到公安局自首去。”


    我:“……”


    陸有光:“走啊,你愣著幹什麽?”


    “老哥,你是不是弄錯了……打原沐雨的是你,不是我……就沒有這個必要跟你一起自首了吧?”


    “拉倒吧,以原沐雨的德行,肯放過你才有鬼了!他報警的時候,肯定會說咱倆串通好的,與其等公安局通知你,不如自己先去說明情況……走吧走吧……”


    陸有光將我拉起來,我還有點不太願意,總覺得原沐雨不至於無恥到那個地步,結果手機恰在此時“滴鈴鈴”地響起來。


    接通,對麵說是大學城派出所的,讓我和陸有光過去說明一下情況。


    “這個混蛋玩意兒!”掛了電話,我氣衝衝道。


    “哈哈哈,沒說錯吧?還好還好,不是公安局……派出所的話就更好處理了,連狼哥都不用出麵,那是我的地盤……走吧!”陸有光摟著我的肩膀,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前邁去。


    感覺不是自首,而是去領什麽勳章!


    “派出所咋不給你打電話?”我嘟囔著。


    “肯定打了,但我手機丟了,現在還沒找到!”


    “靠,我說怎麽這兩天給你打電話一直沒接……知道我幫你頂了多少雷嗎,顏主管說你明天不去,以後都別去了!”


    “嗬嗬,破工作,我也不在乎,要不是為了幫你,誰稀罕去上那個鳥班,做個自由自在的混混不是更好?”


    “大哥,知道多少人想進龍門集團嗎……”


    我倆一路走一路聊,途中接了不少電話,白寒鬆、胡金銓、向影……連曲佩兒都來問了。


    我一概說沒事,人又不是我打的,去派出所解釋清楚就可以了。


    大家問一句也就完了,唯有向影結結巴巴地說:“需……需要賠錢的話告訴我呀……”


    我說不用,沒準原沐雨還要賠我倆錢。


    從齊恒到宗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吧?


    後來還接到了管建樹的電話,他假惺惺地關心我,問我現在怎麽樣了,還問我和原沐雨是個什麽情況,怎麽好端端就打起來了?


    我則認認真真地說:“你放心,肯定給你弄副部長……要弄不成,煙會還給你的。”


    管建樹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就這樣吧。”我直接掛了電話。


    不用多久,丁大誌又打過來。


    還不等他開口,我就打斷:“別急著貼臉開大啊,事情還沒塵埃落定,小心最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丁大誌沉默一會兒,說:“那我沒話講了。”


    “滾吧!”


    掛了電話,正好到了大學城這邊的派出所。


    陸有光滿臉豔羨地看著我說:“朋友多就是好,這一路就聽你打電話了。”


    “咋地,你沒有朋友啊?”我隨口道。


    “我就一個朋友……鍾遠……”陸有光低下頭去,聲音變得低沉起來,眼神也肉眼可見地落寞了。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知道是他那個死去的兄弟,孟安平和原沐雨都說是他害的……


    “鍾遠……到底怎麽回事?”我試著問。


    “有點邊界感,不要打聽我的隱私!”陸有光搖搖頭。


    “……不是你先提的?!”我惱火道,莫名其妙被人扣屎盆子的感覺太不爽了。


    “哈哈哈,小川子!”


    陸有光突然大笑起來,腳步迅速往前竄去,抱著一個警察猛親。


    那個警察似乎是要出門辦事,看到他後就像是見了鬼,猛地將他推開就跑。


    陸有光繼續往裏走,我也一路跟隨,這家夥好似回了家,看到誰也能打個招呼,男同誌必然抱著親臉,女同誌也能握握手,見了警犬都要拍一拍頭,說聲阿霞我想死你了,然後摸出一根火腿腸來喂著。


    等進了調解室,原沐雨已經在這裏等著了,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兩個小警察。


    原沐雨真挺慘的,頭上紮著繃帶,臉上纏著紗布,腦袋腫得像個豬頭,看到我們進來立刻指著陸有光說:“就是他打的我!”


    陸有光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翹著二郎腿說:“賠多少錢,說吧!”


    這裏不是我的主場,我便不動聲色地站在他身後。


    原沐雨咬著牙道:“十萬!少一分都不行!低於這個數,你就去坐牢吧!”


    好家夥,他真想提車啊?


    陸有光搖搖頭:“你一個學生能有多少錢?十萬肯定拿不出來,賠我一萬塊吧。唉,我就是太善良了,見不得別人生活太苦。”


    不在外貿學院,原沐雨的身份發揮不出威力,自然也沒有了平時的從容和淡定,當場急得又跺又跳:“是你賠我,不是我賠你!”


    “對啊,你賠我。”


    “……”


    原沐雨懶得跟他廢話了,隻能看向旁邊的警察。


    兩個警察都轉過頭去,假裝沒看到他。


    “……我找你們所長去!”原沐雨站起身來,氣衝衝地就往外走。


    “吱呀——”一聲,調解室的門開了,一個肩上扛著兩杠一星的中年警察走了進來。


    “胡所長,我想死你了!”陸有光好似看到家人,迅速邁步撲上前去,抱著他的臉頰猛親。


    正往外走的原沐雨看到這幕,整個人都愣住。


    “行了行了,有完沒完,怎麽回事?”胡所長嫌棄地將他推開,又擦了擦臉上的口水。


    陸有光迅速把事情講了一遍。


    當然在他口中都成了原沐雨的錯,是原沐雨先刺激他、侮辱他,最後兩人才打起來。


    “胡所長,我腦子疼、肚子疼,感覺自己受了內傷,必須到醫院去檢查一下……啊,我不行了,快成植物人了……等我死了,胡所長幫忙多燒點紙,你也知道我沒什麽親人……最好燒十八個紙紮女模特……”陸有光一邊說,一邊倒在地上,並且開始打滾。


    我目瞪口呆,心想這才是正經的流氓啊,這一手恐怕一輩子都學不過來。


    “他在撒謊!是他單方麵毆打我,自始至終我都沒有還手!”原沐雨再次急得跳腳。


    胡所長看看豬頭一樣的原沐雨,又看看身強體健的陸有光,當然明白怎麽回事,幽幽地歎著氣說:“你說你,惹他幹嘛啊……”


    最終,原沐雨隻掏了五千塊,就順利地走出了大學城派出所,就這還是在胡所長一次次“相信我,這是為你好”“賠他五千塊,少了後續很多麻煩”“以後惹誰都別惹他”的勸告下才不情願地出了錢。


    站在派出所門口,我和陸有光興奮地分著贓,他兩千五我兩千五,還是幹這行來錢快,比賣清潔劑快多了,怪不得他不願意去上班。


    一回頭,原沐雨也出來了,腦袋仍舊腫得像個豬頭,在寒風中冷眼盯著我們兩個。


    “喲,這不財神爺嗎?”陸有光皮笑肉不笑,眼神中卻蘊含著無數殺氣:“來,你再提聲鍾遠試試,今天打得還不過癮,錢收得也不夠多。”


    原沐雨沒有接他的茬,而是一字一句地說:“可以,在外麵,我惹不起你們這些社會人!但在外貿,你們休想賣出去一瓶清潔劑!這句話,我說的!”


    說畢,他便迅速下了樓梯,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一千瓶的業績應該完成了吧?”陸有光轉頭看我。


    “完了,但想轉正,還要賣五千瓶。”我講了下今天在公司的事。


    “……草,這個顏玉珠,看她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陸有光罵了一句,問我:“咋整?”


    “老哥,如果真的背景雄厚……”我沉沉說:“我不反對使用暴力!”


    陸有光一笑:“就等你這句話!好,等我安排吧!嘿,在雲城,有狼哥在,盡管撒開了折騰去!”


    我倆商量了一陣後,便各回各家。


    當然,我所謂的家就是學校。


    照例找向影吃了晚飯,然後將她送回宿舍,正準備回男寢樓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起。


    “哎,顏主管。”看到是顏玉珠,我立刻接起來。


    “人工湖,西邊的涼亭下。”說完,顏玉珠就掛了電話。


    十分鍾後,我便趕到了涼亭下。


    這時候夜幕已經完全降臨,校園裏各處的景觀燈也亮起,平靜的湖麵宛如一麵鏡子,倒映出周圍建築物的輪廓。


    偶爾有風吹過,湖麵蕩起層層漣漪,還有不知名的魚兒時不時躍出來透個氣,遠處還有蛙鳴和蟲叫聲此起彼伏、交織一處。


    顏玉珠站在涼亭下,兩邊是隨風而起、輕輕搖曳的楊柳,現在的她換了一套紅色格子裙,腳上蹬著一雙露出腳趾的涼鞋,肩上挎著一個黑色的香奈兒包包,兩條又白又直的大長腿徹底展露在我眼前。


    雖然是春天了,但到晚上還是很冷的,顏玉珠肉眼可見的在打哆嗦,本來鮮紅的嘴唇此刻也微微發白。


    我趕緊走過去,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還挺貼心。”顏玉珠裹了裹衣服,冷哼一聲:“不怕你那小女朋友吃醋啦?”


    “她不會的。”我搖搖頭,知道向影是個什麽性格。


    她在這裏,也會讓我把衣服給顏玉珠!


    顏玉珠又哼了一聲,轉身沿著鋪滿石子的小徑走了起來。


    我不知道她要幹嘛,隻能不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後。


    “到旁邊來啊!”顏玉珠突然說了一句。


    “哦!”我趕緊挪到她身邊。


    其實這樣也好,走在後麵的話,眼睛在她腿上老挪不開,實在太考驗我的一顆道心了。


    蛙鳴聲和蟲叫聲不時傳來,兩邊的花香也悄然彌漫在空氣中,燈光倒映在湖麵上美得像是一副畫卷,顏玉珠始終一言不發,我也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邊。


    顏玉珠早晨在公司裏還挺凶的,現在卻又主動約我出來散步,實在讓我丈二摸不到頭腦。


    人工湖兩邊也有不少情侶正在散步,我和顏玉珠走在其中也像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愛人。


    但她老不說話,我就忍不住走了神,想起昨天晚上我和向影也在這裏散步,期間好幾次想拉她手但是都被躲過去了。


    “哎呦——”


    顏玉珠突然叫了一聲,接著俯下身去查看自己的腿。


    我也看了過去,發現腳踝處起了個包。


    “這天氣還有蚊子啊……等著!”


    附近正好有家小超市,我立刻奔過去,買了瓶花露水回來,幫顏玉珠把涼鞋脫下,然後噴了噴她的腳踝,還用手給她抹勻了。


    為了防止她再被咬,其他地方也噴了噴花露水。


    “還是有點疼!”顏玉珠蹙著眉頭。


    “估計是毒蚊子,疼過了就開始癢了。”我又噴了幾下花露水,接著用手幫她按摩。


    她的腳踝又白又嫩,仿佛輕輕一握就折,所以我的動作盡量溫柔,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你幫向影塗花露水的時候也這麽溫柔啊?”顏玉珠突然問道。


    “???”我說:“我沒幫她塗過花露水。”


    “真的?”


    “真的。”


    開始接觸向影,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她連手都不願意給我拉一下,更不用說摸她的腿,真有那麽一天的話,估計臉紅的能當場暈過去。


    “好啦,沒事了!”顏玉珠甩了甩腳,重新穿上涼鞋,這才繼續往前走去。


    繼續散步以後,顏玉珠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走起路來鞋子都在“噠噠”作響,甚至背著雙手一跳一跳,現在的她不像領導,倒是多出幾分女大學生的靈動,不一會兒還主動跟我搭話,問我今天的工作怎麽樣?


    我便老老實實給她講了,前因後果說得明明白白。


    顏玉珠點點頭:“我就是聽說這件事,所以才約你出來談談的……怎麽樣,需要我出手嗎?我是上任主席,原沐雨還是要給點麵子的,充當你們的和事佬應該不是問題。”


    “……不用!”我沉沉道:“那家夥做事太過分,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有主意了?”


    “有了!”


    “……好。”顏玉珠說:“需要我幫忙了,你盡管提。”


    繞著人工湖溜了一圈,我將顏玉珠送回宿舍,她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到了門口還轉過頭,衝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嗯,這才是前幾天的顏玉珠,而不是今天上午那個凶巴巴的上司!


    等她進了宿舍。


    我一回頭,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宿管阿姨。


    “哎,這就對了!”宿管阿姨豎起大拇指來:“昨天陪那個,今天陪這個,要雨露均沾嘛,這樣誰都會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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