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晚風浮躁,少年的心緒像不安的蝶,蘊藏在胸膛,時刻掙紮著破繭。


    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出格,簡書航咳嗽一聲,又恢複那副冷傲的模樣。


    “我不知道是你,以後不會來了。”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後悔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對方早就發誓不會喜歡自己,他們之間除了敵對關係,不可能還會有第二種關係。


    “哦,好。”


    常遇淡淡應聲,雖然在知道平時陪伴自己練歌的小提琴聲出自他手那一刻,她心底泛起遏製不住的激動。


    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在互不知對方身份的這段時間,每當她唱傷感的情歌,對方也會拉一段如泣如訴宿命拉滿的曲子;每到她唱輕鬆歡快的小甜歌,對方會還一首歡樂頌。


    不知不覺,她從小提琴曲中聽到拉琴人的未曾訴說過的隱秘心事,而對方也從她的歌聲中品到酸甜苦辣。


    他們因為音樂,再次將分崩離析的劇情重新拉回。


    對啊,他們是男女主角啊。


    如果不是層層誤會,常遇應該還會深深的愛著他。


    畢竟,對方是她在黑暗的沼澤中唯一見過的光。


    她摸了摸頭頂有些鬆散的兔子發夾,想起曾經,原主的頭像是一隻兔子,簡書航便寵溺的叫她兔寶寶,還送過她一條小兔子手鏈。


    一經多年,原主還是習慣用兔子元素的東西,連發夾上也是。


    隻是……喊她兔寶寶的男生,早就保護別的女孩了。


    甚至為了那個女孩,親自踩碎她所有的驕傲與尊嚴。


    “我也不會再來,我對你,再也不會有任何非分的想法,你大可以放心。”


    說完,常遇便與他擦肩而過。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雙腳踩在軟綿綿的青草上,心也跟著放鬆。


    “你最好說到做到!”


    簡書航在她身後氣急敗壞的喊。


    她扯扯嘴角,沒有回頭。


    望著女孩決絕的背影,一股無名火從五髒六腑升騰。


    “靠!”


    簡書航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猶嫌不痛快。


    抓起手邊的小提琴盒,狠狠砸在石頭上。


    直到琴盒碎裂,露出裏麵的琴弦。


    琴弦在石塊摩擦,發出悶悶的弦音。


    簡書航脫力的把琴盒扔在一邊,原地躺在方才他們站過的草地上。


    感受胸膛蝴蝶振翅般的狂風暴雨,他的心很亂,他的思緒也是。


    “我承認,我是喜歡過你,在你認識我之前,就已經……喜歡你好幾年……”


    “但從今天開始,我常遇指天發誓,若再喜歡你這樣踐踏別人真心的人,我就不得好死!”


    “我對你,再也不會有任何非分的想法,你大可以放心。”


    她的聲音回蕩在腦海,神情或悵惘、或決絕、或冷漠。


    他悲哀的發現,在意識到常遇結束這份喜歡開始,他的心開始不受控製的為她跳動……


    可是……他命定的女孩應該是微微才對啊,是她在自己最艱難的三年間,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


    她還是跟當年一樣,是一隻可愛柔弱的小兔子,受到欺負也隻會哭。


    夠了,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一身土氣又張牙舞爪的野貓?


    他一定是因為最近要參加古典樂團競演比賽壓力太大,開始產生心率過速的錯覺了!


    “叮叮叮”


    電話鈴不合時宜的響起,簡書航煩躁的摸出手機,“喂?”


    “黑爺,上次來踢館的那小子又來了,你今晚來不來幫哥幾個一雪前恥?”


    緊皺的眉頭漸漸鬆動,澎湃的情緒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宣泄口。


    “來。”


    “太好了黑爺!”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高興,知道黑爺出馬,他們今晚的勝算穩了。


    簡書航在地下拳擊場的外號叫“黑爺”,叫這名字無他原因,就因為他手黑,不論碰上什麽對手,他都像一隻饑腸轆轆的獵豹,不從獵物身上撕下一口肉,絕不會罷休。


    半小時後,簡書航單膝壓在粗壯的男人身上,藍牙耳機裏放著比利時音樂家格魯米歐演奏的《沉思曲》。


    他的拳頭上沾滿血水,對手被打的滿臉開花,血花四濺。


    而他雙眼卻沒有聚焦,用心聽著耳朵裏傳來的小提琴曲,仿佛已經身在金碧輝煌的維也納音樂殿堂。


    “啊!啊!我放棄!”


    底下男人哀嚎一片,雙手被對方反鉗,後背被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可是沉浸在音樂中的簡書航哪裏管他,在他暈過去之前隻當他還能承受管繼續揮拳。


    “打!打!”


    台下所有人都在歡呼,發出震耳欲聾的喊叫聲。


    就連看慣血腥暴力的地下老板也眯起眼睛咂舌,“現在的年輕人,殘暴,太殘暴了!”


    裁判也跟著附和:“也得虧這小子抗揍,不然五分鍾就暈了。”


    “誒?你別光計時啊,你是裁判,你得拉開他倆!”


    老板反應過來。


    “開玩笑?我敢拉麽?我拉他一下,他能連我一起打,我可不抗揍。”


    滿臉橫肉的裁判抱著自己的大花臂,臉上寫滿拒絕。


    終於,簡書航發泄完了,在眾人振臂歡呼下,背上自己的破琴盒。


    “以後這種八分鍾都扛不住的脆皮,別叫我來。”


    他停在老板麵前。


    “好好好,下次一定讓黑爺打到盡興。”


    老板識相的拿出一遝鈔票,這是勝方應得的獎金,但今天為了哄這位主高興,厚度明顯與平時不同。


    簡書航接過鈔票,挑了下眉毛,甩下一道勁帥的背影。


    有新人見老板都對他點頭哈腰,忙不迭過來問,這人誰。


    “他啊,白天拉小提琴,晚上來這打拳,說是什麽……發泄一下。”


    “你別管這些,學生壓力大,幹什麽的都有。”


    啊?


    把龍精虎壯的對手打到昏迷不醒,就單純……發泄一下?


    還踏馬是個在學校讀書的學生?


    新人驚掉下巴,半天沒合上。


    ……


    初試的這天終於來了,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常遇不僅瘦了好幾斤,皮膚也白皙許多,在候場的化妝間,她又被自己的顏值驚豔了一把。


    插上耳機聽即將演唱的曲目,她心裏有些飄飄然,忍不住想到成功入選後,蔣明那些人不得不低頭的樣子。


    “哎呦喂,醜小鴨還真的能變天鵝啊?”


    謝嬌雙臂環胸,穿著一身火紅的新中式旗袍,滿臉嘲諷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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