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江澈傳來捷報。


    說是她離開後,傅夫人把蘇棠玉行李打包好直接丟出了傅家。


    又在家裏開了七天七夜的道場,一群跳大神的拿藤條把傅霆軒抽了一頓,之後傅夫人又把他關在祠堂裏三天。


    聽說傅霆軒出來的時候,被折騰到發火的力氣都沒了。


    “好啊,惡人還得惡人磨。”


    常遇翹著二郎腿,一邊吃水果,一邊感慨。


    隻可惜不能現場看到他們氣急敗壞的樣子。


    算是小勝一次,但是不能掉以輕心。


    無論傅霆軒還是蘇棠玉,都咽不下這口氣,很快就會卷土重來。


    不過她抱上江鶴江澈這兩條大腿,總算有人撐腰。


    目前來看,江鶴的任務與幫助她是不衝突的,暫時借他們的勢力都在可控範圍內。


    她與江澈合力扳倒雷霆集團,本身也是對他們有利的事情,這也是江澈毫不猶豫幫她的原因之一。


    隻是沒等她高興多久,自己家又出事了。


    “常遇啊,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墮胎了也不跟媽說,跟媽說媽去看你啊?”


    電話裏傳來張桂蘭半責備半討好的聲音。


    常遇立馬聽出醉溫之意不在酒。


    沒記錯的話她緊急聯係人的號碼填的就是媽媽,可是她入院到出院那麽久,張桂蘭一次電話都沒有來過,甚至也不催自己給家裏打錢。


    這不明顯躲著她麽?


    現在事情過去了,又來噓寒問暖。


    “好啊,我就在中心醫院,住院費不夠了,你來幫我交一些吧。”


    常遇故意試探,其實背靠江河集團這棵搖錢樹,早就不用為錢發愁了,但她還是不願意相信對自己一點愛都沒有。


    “住院費不夠?常遇啊,你也是知道家裏情況的,你爸爸躲債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你弟弟生病,家裏錢都砸在他身上了。”


    又是這樣,一提到錢她就哭窮。


    這些年她拚命賺錢,一杯奶茶都舍不得買,生生把自己變成沒見識沒底氣的自卑女孩。


    攢下來的錢全都扔進家裏這個無底洞,而他們卻對自己的死活毫不關心。


    即便是過年,他們也會以車票漲價,不劃算為理由,不讓她回家。


    “你缺錢的話……你應該找傅總說啊,傅總也是個寬宏大量的人,這幾年你跟了他之後,家裏情況好多了,你也不用那麽辛苦賺錢是不是?”


    張桂蘭語調漸漸輕鬆起來,一股腦將心裏話說出來。


    常遇勾起一抹苦笑,怪不得原主明明那麽優秀卻甘願做依靠男人的菟絲花。


    原來在她至親至愛的家人眼裏,她所有的價值就隻有以色侍人而已。


    相信原主也有很多次想要破斧成舟吧,隻是本該拉自己一把的家人,總在關鍵時刻又將自己往深淵裏推一把。


    “我知道你讀了好大學,看了外麵的花花世界,覺得自己翅膀很硬,能夠自食其力,但你別忘了我們是一家人,無論什麽時候,你也得為家人考慮考慮不是?”


    常遇靜靜聽著,原本接到媽媽電話的片刻喜悅,此刻已經完全熄滅。


    見她一直沒有回應,張桂蘭急了,“你個傻孩子,媽媽能害你嗎?你就跟傅總低個頭服個軟,乖乖回到他身邊,這樣爸媽也就放心了。”


    發現常遇無動於衷,張桂蘭搬出殺手鐧:“你再不懂事,你就別回這個家!”


    小時候每次常遇不配合,張桂蘭就把她丟出去關上門,哪怕是冰天雪地的夜裏,也沒有例外。


    這句話是常遇的童年陰影,直到長大後也多次因為這句話從噩夢中驚醒。


    “媽媽,你知道一個缺愛的孩子需要多少愛才會滿足嗎?”


    沒等張桂蘭回答,她輕聲繼續道:“一點點的愛就夠了。”


    “這通電話以前,我一直欺騙自己,你是愛我的,隻是家裏事情太多,你忘記表達而已。謝謝你今天讓我確定,我對你而言,對這個家而言隻是一個工具,一個沒有利用價值就會被隨手拋棄的工具。”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


    張桂蘭著急辯解,被常遇打斷。


    “媽媽,我小時候最害怕你說,再不聽話,就別回家。我太渴望有個溫暖的家,以至於每次夢到你抱我,我都會感動的哭著醒來,可是自我記事起,你懷了弟弟,你再也沒有抱過我了。”


    仿佛又看見身穿破舊兔子睡裙的小女孩,躲在門口滿眼羨慕的望著被媽媽抱在懷裏哄睡的弟弟。


    常遇深吸一口氣,不斷閃回的心酸記憶讓她快要不能呼吸。


    “媽媽,小時候我真的很害怕你丟下我——但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


    那些害怕失去的東西,她已經不害怕了,而那些一直得不到的東西,她已經不想要了。


    “我不會再按照你要求的方式生活了。”


    對方在辯解什麽,她聽不清楚,也不想再聽。


    掛斷電話,她心裏很亂,可是這次沒有再哭。


    那些不被愛的心酸經曆,她決定永遠封印在過去了。


    電話另一端,張桂蘭惴惴不安的收回手機,一臉尷尬的看著臉色鐵青的男人。


    “傅總……這孩子就是太軸,總是一根筋,您放心,我一定讓她跟您認錯。”


    傅霆軒躁動不安的撥弄手中的s.t.dupont打火機,不停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傅總,那我兒子接下來的治療費……您看?”


    張桂蘭弓著腰,手指在衣角搓了幾下,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


    其實常宗寶的病早就痊愈了,隻是那孩子這些年少動多食,才十三歲就已經兩百多斤,躺在家裏除了打遊戲就是吃,書是一點也讀不進去。


    照這樣下去,常遇給的錢很快就會燒光。


    傅霆軒看著她冷笑一聲,這幾年與常家人接觸,他這個局外人反倒比常遇看的清楚。


    一群怠惰不上進的水蛭而已,用一點點家庭溫暖吊著常遇,然後瘋狂吸血。


    正是在這種高壓環境之下,常遇身上迸發的生命力才讓他這個幾乎麻木的人,生出幾絲探究的趣味。


    可能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最開始最吸引他的部分並不是那張肖似白月光的臉,而是這股野草般的堅強與韌勁。


    “張阿姨,不要得寸進尺。”


    他站起身,用警告的眼神盯了她一眼。


    然後在保鏢的擁護下,徑直離開。


    剛出門的電梯間,傅霆軒積攢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抓住身邊的保鏢,狠狠往他腹部揮拳。


    想到這段時間幾次三番被那個女人擺弄,現在想用家人控製她又失敗,口中狂飆髒話。


    “賤人!敢暗算老子?別落在老子手裏!看老子不玩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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