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嶽靈峻,削成四方。愛有神女,是挹玉漿。其誰遊之?龍駕雲裳。”


    張無忌折攏扇子,說道:


    “誰知道這把風雅的扇子之中,竟藏著一個卑鄙陰毒的機關。”


    說著走到一棵花樹之前,以扇柄對著鮮花揮了幾下,片刻之間,花瓣紛紛萎謝,樹葉也漸轉淡黃。眾人無不駭然,均想:鮮於通在這把扇中藏的不知是甚麽□□,竟這等厲害?隻聽得鮮於通伏在地下,猶如殺豬般的慘叫,聲音悽厲,撼人心弦,“啊……啊……”的一聲聲長呼,猶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本來以他這等武學高強之士,便真有利刃加身,也能強忍痛楚,決不致當眾如此大失身分的呼痛。他每呼一聲,便是削了華山派眾人的一層麵皮。隻聽他呼叫幾聲,大聲道:


    “快……快殺了我……快打死我罷……”


    “我倒有法子給你醫治,隻不知你扇中所藏的是何毒物。不明毒源,那就難以解救了。”


    “這……這是金蠶……金蠶蠱毒……快……快打死我……啊……啊……”


    眾人聽到“金蠶蠱毒”四字,年輕的不知厲害,倒也罷了,各派耆宿卻盡皆變色,有些正直之士已大聲斥責起來。原來這“金蠶蠱毒”乃天下毒物之最,無形無色,中毒者有如千萬條蠶蟲同時在周身咬齧,痛楚難當,無可形容。武林中人說及時無不切齒痛恨。這蠱毒無跡象可尋,憑你神功無敵,也能被一個不會半點武功的婦女兒童下了毒手,隻是其物難得,各人均隻聽到過它的毒名,此刻才親眼見到鮮於通身受其毒的慘狀。張無忌又問:


    “你將金蠶蠱毒藏在摺扇之中,怎會害到了自己?”


    “快……殺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說到這裏,伸手在自己身上亂抓亂擊,滿地翻滾。張無忌道:


    “你將扇中的金蠶蠱毒放出來害我,卻被我用內力逼了回來,你還有甚麽話說?”


    鮮於通尖聲大叫:


    “是我自己作孽……我自作孽……”


    伸出雙手扼在自己咽喉之中。想要自盡。但中了這金蠶蠱毒之後,全身已無半點力氣,拚命將額頭在地下碰撞,也是連麵皮也撞不破半點。這毒物令中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神智清楚,身上每一處的痛楚加倍清楚的感到,比之中者立斃的□□,其可畏可怖,不可同日而語。


    當年鮮於通在苗疆對一個苗家女子始亂終棄,那女子便在他身上下了金蠶蠱毒。但仍盼他回心轉意,下的分量不重,以便解救。鮮於通中毒後當即逃出,他也真工於心計,逃出之時,竟偷了那苗家女子的兩對金蠶,但逃出不久便即癱倒。恰好胡青牛正在苗疆採藥,將他救活。鮮於通此後依法飼養金蠶,製成毒粉,藏在扇柄之中。扇柄上裝有機括,一加撳按,再以內力逼出,便能傷人於無形。他適才一動手便即受製,內力使發不出,直到張無忌撒手相讓,他立即使出一招 “鷹揚蛇竄”,扇柄虛指,射出蠱毒。


    幸得張無忌內力深厚無比,臨危之際屏息凝氣,反將毒氣噴回,隻要他內力稍差,那麽眼前在地下輾轉呼號之人,便不是鮮於通而是他了。他熟讀王難姑的“毒經”,深知這金蠶蠱毒的厲害,暗中早已將一口真氣運遍周身,察覺絕無異狀,這才放心,眼前鮮於通如此痛苦,心中卻毫無憐憫之心,救是不可能相救,卻要騙得他親口吐露自己當年的惡行。朗聲道:


    “這金蠶蠱毒救治之法,我倒也懂得,隻是我問你甚麽,你須老實回答,若有半句虛言,我便撒手不理,任由你受罪七日七夜,到那時肉腐見骨,滋味可不好受。”


    鮮於通身上雖痛,神誌卻極清醒,暗想:當年那苗家女子在我身上下了此毒之後,也說要我苦受折磨七日七夜之後,這才肉腐見骨而死,怎地這小子說得一點不錯?可是仍不信他會有蝶穀醫仙胡青牛的神技,能解此劇毒,說道:


    “你……救不了我的……”


    “在此處開孔,傾入藥物後fèng好,便能驅走蠱毒。”


    張無忌微微一笑,倒過摺扇,在他腰眼中點了一點,說道,鮮於通忙不迭的道:


    “是,是!一點兒也……也……不錯。”


    “那麽你說罷,你一生之中,做過甚麽虧心事。”


    “沒……沒有……”


    張無忌雙手一拱道:


    “請了!你在這兒躺七天七夜罷。”


    “我……我說……”


    可是要當眾述說自己的虧心事,究是大大的為難,他囁嚅半晌,終於不說。突然之間,華山派中兩聲清嘯,同時躍出二人,一高一矮,年紀均已五旬有餘,手中長刀閃耀,縱身來到張無忌身前。那身矮老者尖聲說道:


    “小子,我華山派可殺不可辱,你如此對付我們鮮於掌門,非英雄好漢所為。”


    張無忌抱拳說道:


    “兩位尊姓大名?”


    那矮小老者怒道:


    “諒你也不配問我師兄弟的名號。”


    俯下身來,左手便去抱鮮於通。張無忌拍出一掌,將他逼退一步,冷冷的道:


    “他周身是毒,隻須沾上一點,便和他一般無異,閣下還是小心些罷!”


    那矮小老者一怔,隻嚇得全身皆顫,卻聽鮮於通叫道:


    “快救我……快救我……白垣白師哥,是我用這金蠶蠱毒害死的,此外再也沒有了,再也沒虧心事了。”


    他此言一出,那高矮二老以及華山派眾人一齊大驚。矮老者問道:


    “白垣是你害死的?此言可真?你怎說他死於明教之手?”


    “白……白師哥……求求你,饒了我……”


    他一麵慘叫,一麵不住的磕頭求告,叫道:


    “白師哥……你死得很慘,可是誰叫你當時那麽狠狠逼我……你要說出胡家小姐的事來,師父決不能饒我,我……我隻好殺了你滅口啊。白師哥……你放了我……你饒了我……”


    雙手用力扼迫自己的喉嚨,又道:


    “我害了你,隻好嫁禍於明教,可是……可是……我給你燒了多少紙錢,又給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麽還來索我的命?你的妻兒老小,我也一直給你照顧……他們衣食無缺啊。”


    此刻日光普照,廣場上到處是人,但鮮於通這幾句哀求之言說得陰風慘慘,令人不寒而慄,似乎白垣的鬼魂真的到了身前一般。華山派中識得白垣的,更是驚懼。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送上,張腹黑還是那麽雄赳赳,不過這章隻是過渡,更多的是原文,下一章原創。還有,歡迎各位評論點評,不過更希望長評、收藏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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