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我們來看您了。”周萬裏打頭,身後是朱曉光和幾個火箭基地的同事。


    基地邊上的市區,雖然連島城都比不上,但趙解放卻在這裏安家。


    房子不小,接近一百五十平,不過屋子裏,張解放卻隻穿著一個成人紙尿褲躺在床上,沒有絲毫起來的意思。


    “來了……好……”轉頭看了看來人,趙解放的聲音虛弱而音小。


    原本應該是老邁的身軀,此刻胸膛鼓鼓,褶皺的皮膚被撐的光華無比,仿佛胸腔裏放著一顆氣球,生生將胸腔撐開一樣。


    趙解放有兩個兒子,都是在外地,此刻也早早的來到這邊,伺候著老爺子。


    “管明前段時間結婚,你知道麽?他給你打電話了?”朱曉光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


    不是管明沒親自給她打電話,而是眼前這個老同事,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了。


    火箭基地是以研發為主,當初第一批人就是她和趙解放,還有其他幾個老頭老太太,如今趙解放的生命之火已經奄奄一息,她仿佛看到了未來,未來的自己,但她也看到了過去,那意氣風發的自己。


    “打了……管明啊……不錯、不錯。”臉上咧了咧嘴,笑的很僵硬。


    肺癌晚期的人,身體時刻會疼痛,甚至整個人都會頭暈,身體發熱,但談及管明,即便是一直在與病魔做鬥爭的老人,也人想要露出一絲笑容。


    “聽說他這幾天去找結婚照了,過些天辦酒席,還要請咱們去,可惜管明什麽都不知道,真應該讓他過來看看你啊。”將那無力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心,周萬裏唏噓一聲。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實際上,火箭基地最支持管明的人,還是眼前這個將死之人,周萬裏甚至懷疑他能不能撐到管明辦酒席哪天。


    不對,這沒有意義,因為即便是撐到了,他的身體也無法參加酒席。


    趙解放算是一生都撲在工作上,都撲在國家的火箭上了,若不是有次周萬裏看到他咳嗽的都無力站起來,都沒想到老爺子這麽倔強,居然每年的體檢都不去,或者說體檢知道了些什麽。


    即便是轉正成為火箭基地的行政主管,但周萬裏還是被上麵狠狠的批評了一頓,連帶著,火箭基地也從‘趙解放時代’過度到‘周朱時代’。


    “不用……這樣……挺好。”嘴唇張合速度很慢,聲音細微,轉頭,趙解放雖然目光無神,但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的堅決,堅決到周萬裏都能感受到對方手掌忽然生出力量,妄圖握住他的手!


    ……


    “對,對,就是這樣,很好很好,新娘,新娘往中間靠一靠……好嘞~”照相師哢哢哢的照相,身後是碧海藍天。


    沙灘並不平整,金黃的沙灘上,一個大大的心形,中間用藝術字寫著美好的語句,管明和穆曉曉互相摟著腰肢,張開另一半手臂,蹲在心的上麵,看著鏡頭笑著。


    “熱不熱,來曉曉,喝口水。”穆媽一看完事了,連忙拿了瓶礦泉水過去,遞給穆曉曉。


    “謝謝媽~”習慣成自然,現在的穆曉曉,有事沒事一聲媽,搞的連管明都不好在白天欺負穆曉曉了,生怕她使出絕招——召喚婆婆。


    “媽,我的呢。”也沒有扇子,管明自己用手掌給自己扇風。


    島城的九月氣溫不算高,尤其是在海邊,但問題是今天風也不大,雲也不多,曬得慌啊。


    “要喝自己拿去。”從夏天到冬天,這是管媽對穆曉曉和管明的態度。


    這是管媽第一個兒媳,不出意外的話,也應該是最後一個兒媳,隨著時代的發展,婆媳關係值得研究,管媽忽然發現,隻要對待兒子和兒媳的態度有區別,大概婆媳關係就會很不錯,畢竟有對比才有傷害。


    至於會不會傷兒子的心,管媽覺得這是一個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嘿嘿~”看到這一幕,穆曉曉也是沒心沒肺地笑起來,不過還是把礦泉水塞管明懷裏,挽著管媽的胳膊,小聲說著什麽。


    喝著水,管明溜達到遮陽傘下,管爹正躺在沙灘椅上無聊著呢,大褲衩小背心,臉上再一大墨鏡。


    “還是老爹享受啊。”看著不動如山的管爹,管明有些羨慕。


    “享受個屁,煙抽不了,又沒法上網的。”墨鏡往下壓了壓,管爹看著管明,語氣並不平和。


    “這可不怪我。”攤手,管明表示他可不背這個鍋。


    “這應該是最後一組了吧。”管爹問道。


    “嗯,最後一組了,可算是要拍完了,累死我了。”管明也是趁機小聲抱怨。


    拍結婚照沒毛病,上輩子管明和穆曉曉是去影樓拍攝的,戶外取景也是在室內而已,這輩子管明最初的想法就是去有很好的自然景觀取景,比如說巴厘島啊,比如說桂林山水,不過都是在一個地方從第一張到最後一張都照完,結束。


    結果呢,和穆曉曉和管爹管媽、穆爸穆媽一商量,就變成每個地方都來幾張。


    也幸虧有私人飛機,否則來回切換片場能吐血了。


    “一輩子就一次,你還嫌棄累?我和你媽都沒說什麽呢。”管爹聲音陡然變高,語氣激昂,充滿正義。


    “呃……我也沒說什麽啊。”管明懵逼,不知道老爺子這是幾個意思。


    “好你個管明!你不樂意照就早說啊,是不是嫌棄我和曉曉?好,我倆這就走!”聲音帶著冷冽,如同隆冬大雪,一下子就把管明的心給凍住。


    “媽欸~你是我親媽!您老坐!坐這裏!”管明屁股下跟坐到釘子似的,一下竄的老高,連忙噓寒問暖。


    ……


    酒店中,進入賢者時間後,看著依偎在懷裏的穆曉曉,管明有些感慨,這家夥除了樂意再扒拉兩下,也沒什麽壞毛病了,這麽好的媳婦,是不是該多找幾個景色繼續拍照呢。


    不過想了一下,還是算了吧。


    賢者時間的思考從來都是理性的,一點都不感性。


    “今天媽的樣子,好有趣啊。”大概是玩膩了,穆曉曉抬頭,臉上帶著憨笑。


    “怎麽了?”管明一時間沒想起來是哪個樣子。


    “就是訓你的樣子啊~好你個管明!”穆曉曉調高聲線,學管媽的聲音。


    翻了個白眼,啪的一下,管明往她渾身上下肉最多的地方呼了一巴掌。


    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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