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峽穀、一座山峰,以及終日不停的狂風。


    漆黑的天幕之上,兩點暗淡的,幾乎無法被發現的火光如流星般劃過半空……


    ……又如流星般滑了回來。


    “呼……”


    凜冽的狂風,似乎隻在下方的峽穀之間流動著,絲毫影響不到天空中飛翔的肖健。


    在【破惘】特性的加持下,肖健的目光已經將這座狂風峽穀從頭到尾仔細觀察無數遍了,然而他並沒有在這裏找到任何智慧生物存在過的痕跡。


    所有地形地貌都是完完全全的原生態,似乎仍然保持著它剛剛形成時的那一刻的樣子。


    至少最初,肖健是這麽認為的。


    直到他降低了高度,站到了峽穀兩側的峭壁之上這才發現,原來這裏早已經曆了不知多少年的風化與蠶食。


    狂風,一刻不停地刮擦著黑曜石岩壁,不僅將岩壁摩擦得無比光滑,還用純粹的風力在岩壁上刻下了氣流的痕跡。


    可以觀察到,岩壁之上有明顯的分層痕跡,就像地質剖麵一樣。


    區別就是地質剖麵會在不同的年代所形成的岩層上表現出不同的顏色和礦物質組成。


    而這些岩壁卻完全由單一的黑曜石組成,而那些“剖麵”上的分層痕跡,其實是峽穀內的狂風中不同流速的層流分別留下的侵蝕痕跡。


    如果再仔細一些觀察的話,甚至還能看到層流之間的湍流、渦旋在岩壁上留下的更細微的痕跡。


    很難想象這片峽穀究竟被那狂風精心雕琢了多久,才會形成如此簡單、重複卻又足以震撼人心的奇特景觀。


    在近距離搜索一番後,肖健仍沒見到任何生物活動的痕跡。


    不過他倒是發現了這峽穀中的風有些奇特:


    它隻存在於峽穀之內,並且無始無終。


    即便站在峽穀兩側的懸崖邊上,也依舊感覺不到任何空氣的流動,但隻要稍微將手探入到峽穀之內,就會立即感受到巨大的空氣流動。


    整條峽穀就像一個被無形的牆壁束縛在其中的巨大風洞……


    然而肖健並沒有感受到任何意義上的“牆壁”,可這個明顯的分界層又真實地存在著。


    這本身就已經違反了物理定律了……而更加令人奇怪的是,這風來得毫無理由,就在峽穀口就莫名的生成了,而又在峽穀尾莫名其妙的消失。


    探索完整個狂風峽穀後,肖健的疑惑更深了。


    如此違背了物理規則的“奇觀”,顯然是與肖健口中的特性、精怪口中的權柄脫不開關係。


    可問題是,無論稱呼其為特性還是權柄,它本身都應該附著於生命才對!


    難道……是遺物?


    肖健的目光,看向了旁邊那座山峰——也就是那疑似巨斧的斧柄處。


    如果說有某種非生命的物體能夠展現出違反物理定律的奇觀的話,那麽就非遺物莫屬了。


    雖然一般來說,遺物類的物品需要智慧生命將其激活,肖健還沒見過遺物本身就會對環境產生影響的……


    但,如果這個大得令人難以想象的巨斧真的是一件遺物的話,那麽由它引起如此規模的天地異象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想到這裏,肖健展開翅膀,直接向這座山峰飛了過去。


    隨著他越飛越近,肖健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重了起來……直到他落到了這座山峰的頂端,肖健甚至開始懷疑這是否真的是一柄斧子?


    因為,整座山峰通體都是由黑曜石組成的!


    沒錯,就是那種普通的,隨處可見的,與黑石山脈上其他地方一般無二的……黑曜石。


    如此巨大的黑曜石山峰,如果這真的是一把斧子的話,那麽毫無疑問它會在劈砍過程中就分崩離析。


    黑曜石的韌性和強度隻能勉強維持斧子的大概形狀,卻根本經不起任何揮動……


    畢竟,如此“纖細”的一根斧柄,根本承受不起揮動斧子時所造成的不知幾千萬噸的巨大剪力。


    除非……


    ……這黑曜石隻是一層外殼。


    肖健從山峰頂端跳了下來,在半空中掏出一張空白資源卡,直接對準“斧柄”中央的位置選擇收取。


    這座“斧柄”山峰並不粗,肖健隻消耗了幾萬陽光值,就將這座巨大的山峰攔腰剪斷。


    “轟……轟隆隆隆……”


    不知矗立了多久的斧柄山峰,先是斜斜地滑了下去,然後緩慢歪倒……躺平……最後轟然砸在地麵上。


    千萬噸級的黑曜石山峰與同樣材質的黑曜石地麵發生了劇烈地撞擊。


    大地震顫,狂風驟鳴。


    尖銳的碎屑如彈片般四處橫飛,遠遠飛入黑暗深處……


    更遠的地方,似乎有些尖銳的鳴叫聲響起。


    也許是某些怪物被這天地異動所驚擾到了,不過短暫的銳鳴很快就消失了……也不知是死了還是逃命去了。


    地上卷起的狂風上升到天空中,吹得肖健的衣物獵獵作響,他的頭發也在狂風中如水草般左右搖擺……


    然而肖健對於地麵上巨大聲響絲毫沒有在意,隻是落到“斧柄山峰”那光滑如鏡的切麵上。


    “嘖……”


    看著腳下光滑的地麵,肖健的設想落空了。


    這座“斧柄山峰”中沒有任何加強筋之類的結構,更不是想象中隻有一層“酥皮”的包裹結構。


    這就是簡簡單單的黑曜石,通體都是!


    難道我猜錯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遺物,也不是所謂“古老者”的遺跡?


    肖健不信邪,又飛到了這座“斧頭山脈”的斧刃部分,再次利用空白資源卡在這裏開了個巨大的剖麵。


    結果依然如故。


    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這真的隻是一座普通的,沒有任何神奇之處的黑曜石山峰而已。


    隻是它的形狀比較特殊罷了……


    “……唉。”


    肖健歎了口氣,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風聲呢?那呼嘯的,一刻不停的風聲呢?


    猛然回頭向狂風峽穀中望去,就見那隻存在於峽穀之內,並且無始無終的狂風……不知何時居然停了!


    是在切開斧柄的時候?


    還是在切開斧刃的時候?


    肖健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應該是後者。


    斧柄被切斷時,雖然激起了巨響與塵埃,但對狂風峽穀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那麽,就是因為後者了嗎?


    肖健重新回到了被他切開的斧刃上……可惜,這裏仍然隻是普通黑曜石而已。


    沒有屬性、沒有特性,摸上去也不會彈出類似遺物的“說明書”。


    經過肖健再三確認,這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黑曜石。


    但為什麽?!


    我剛剛還做了什麽嗎?


    肖健重新回憶剛才發生的一切,可將所有細節都思考了一遍,都沒發現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最後,肖健索性順著斧刃的底部再切一刀,直接將整個巨斧奇觀拆得七零八落……可惜,除了塞得滿滿的黑曜石資源卡之外,肖健沒有任何收獲。


    “奇怪了……”


    再三確定之後,肖健又飛回了狂風峽穀的底部,沿著原本充斥著狂風的“風洞”內部勘探了一圈,仍然沒有別的發現。


    仿佛這隻是個小水坑,被胡亂踩壞後水就流走了……僅此而已。


    不知若幹年後,會不會有原住民冒險家寫出一部驚天地泣鬼神的,名字就叫“狂風峽穀消失以後”。


    算算時間也快差不多了,肖健又在周圍轉了一大圈,確定沒有任何部落生活過的痕跡後,就帶著滿肚子的疑惑飛回了聖女峰。


    ……


    仍然是之前的入口,也仍然是長鼻子的象人守衛。


    但這一次象人並沒有收取肖健的入城稅,而是恭恭敬敬地將他引到了一處向上的洞穴。


    “這是?”肖健問道。


    “盲眼婆婆就在上麵等您……”身材高大的象人守衛低下了頭,頗為謙卑地說。


    “哦。”肖健拾級而上的同時,心中也有些疑惑——在他上次來的時候,可沒看到這座通往峰頂的洞穴!


    難道說,之前是用了什麽辦法將入口隱藏起來了嗎?


    “偉大的火焰之眼,您終於來了。”


    就在肖健思考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女聲。


    肖健沒有任何驚訝的轉過身,果然,盲眼婆婆……哦不,是盲眼聖女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這悄無聲息出現在別人身後的能力,還挺適合當刺客的……


    此時,盲眼聖女已經換了副裝束。


    上半身穿著某種不知名材質的潔白禮服,其剪裁線條簡潔大氣,而且包裹得也很嚴實,唯獨當中留下了一條窗口,能看到峽穀中那深深的溝壑。


    而下半身也是一條很保守、包裹得很嚴實的潔白禮服長裙,但問題是這禮服中間開叉,落地之後又在身後收斂成魚尾狀……


    總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裝甲極為厚重的重型戰車,卻把上麵的車長和下麵的駕駛員都露在外麵……


    此情此景,讓肖健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他現在很想掏出手機來拍幾張,再過去討個合照。


    “好看嗎?”盲眼聖女微微一笑,拎起裙擺優雅地轉了個圈。


    原本隻探出半個身子的駕駛員,現在全露了出來,就連駕駛艙都半遮半掩的差點被肖健看了個全。


    “咳咳……”


    肖健不由自主地別開了目光。


    這駕駛員真長……啊不是……是這駕駛員真白!


    不過在轉過一圈之後,這輛重型戰車的駕駛員就縮回了層層厚重裝甲之下,隻剩車長仍從車裏探出半個腦袋,直挺挺地將重甲戰車開了過來。


    “停停……別那麽近。”肖健趕緊攔住——剛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履帶都快壓到肖健臉上了。


    “?”


    盲眼聖女恰到好處地露出了個純潔無邪的驚詫,瞪大了眼睛無辜道:“我隻是想帶你去房間而已……難道您想就站在這裏嗎?”


    “……帶路。”


    肖健擺了擺手,頗有些不耐煩。


    這下子盲眼聖女是真的有些驚詫了,默默記下這一點後,趁著背對著肖健的功夫慢慢調整自己的表情,很快那臉上的“純潔”就消退了。


    經過微調後,她的表情中多了一些“理智”,混雜了些“知性”。


    隻不過是表情上的細微不同,看起來立即就比起剛剛“純潔”的她年長了五六歲。


    然而盲眼聖女並不知道,走在她身後的肖健早已調整好了心情,重新變得冷酷而又理智。


    因為,她剛剛無意中的表現,讓肖健想起了一個人——至今還躺在肖健卡牌堆裏的“白神”莫爾斯。


    盲眼聖女剛剛那純潔且誘惑的做作模樣,與莫爾斯極為相似。


    可是,誰又能相信,吞噬了不知多少世界碎片,又對抓捕來的人類種下奴役之種的白神是個柔弱少女呢?


    比起莫爾斯,眼前這位可是曾經的偉大者!


    同樣擁有【真神】特性的存在!


    如此的她,又會比莫爾斯簡單到哪裏去呢?


    所以,茶這種東西,濃度適中的時候清香回甘,但濃到一定程度時就會變得又苦又澀。


    ……


    兩人沒走多遠,就來到了一處純白色臥室中。


    雖然看得出,大部分的桌椅板凳都是黑曜石材質的,但上麵不知塗抹了什麽材料,使得原本漆黑的黑曜石變得潔白且不會再反光。


    臥室頂棚、牆壁、桌椅甚至是牆角處都擺放著大量的“油燈”。


    這些“油燈”也不知燒的什麽東西,既沒有油煙,也不產生任何異味,甚至就連它們所發出的光都是穩定且潔白的,與下層洞穴中那些昏黃跳躍的火光完全不同。


    肖健環視了一周,稍微參觀了下盲眼聖女的臥室,就大剌剌的找了個凳子坐下了,然後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說的那個狂風峽穀我去了,沒有發現任何聚落活動過的痕跡。”


    “哦,是嗎?那也正常。”盲眼聖女挑起一縷頭發別在耳後,“畢竟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消息了,出現失真也很正常。”


    “所以,線索就斷了嗎?”肖健繼續追問道。


    他還是挺想給大黃找個伴的,也對真正的“聖獸行者”很感興趣——至少在這一點上霍珀沒有騙他,因為“聖獸行者”相關的信息是那個“老騙子”的原話。


    “如果真要下定決心去找,其實還是能找到的,就看您想付出多大的代價了……”盲眼聖女優雅地坐在了床上,然後輕輕整理了下衣物。


    這下子,不光駕駛員縮回厚重的裝甲後麵了,就連車長也被厚厚的裝甲擋住了。


    “哦?你有什麽辦法?先說來聽聽?”肖健不置可否。


    “這個嘛,就說來話長了。”盲眼聖女微笑道。


    肖健也對著她微笑,並沒有任何表示。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地流逝著。


    而盲眼聖女頭上的陽光值,也在持續的減少。


    33……


    32……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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