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帳之內一直是燈火惶惶,人影綽綽,蔡文和汗王,還有阿努汗一直商談著秘事。我被蠻子藏在山丘後的帳房裏,連燈都不敢上,餓了很久摸索著吃了一些蠻子送來的麵餅後,困的發慌卻是不敢入睡。身上的嫁衣也被蠻子要了去,給我找了件侍衛的衣服,隻是衣服太寬大,我穿下身上四處漏風,凍的瑟瑟發抖。我告訴了他蔡文天亮要見我屍體的事,蠻子腦袋居然也靈光了起來,說是要拿我的衣服去給我找個替身。


    還是那兩個侍衛一直守著我,我又冷又困,一人縮在氈房的角落裏,在暗夜裏睜著都快幹枯的雙眼,直直的望著眼前劃不開的一團一團漆黑,聽著氈房外麵呼嘯的寒風,如同野鬼悲哭一般,時不時送來狼群的哀嚎聲,魂都被泡在了苦水裏一般。


    我思念著父母,我不敢想像我這一段時間的失蹤他們是如何在思念女兒的悲痛中一日又一日的撫著我的照片枯坐到天明;我思念著和我一起來到大都的唐俊,他此刻是該如何甜蜜的和晚茜並肩在賦都裏看著萬家燈火,卻不知道我身在北番遭受苦楚;我思念著成王,我想著他如若在身邊是會怎樣萬般溫柔的擁我入懷,心疼的牽過我枯瘦的雙手。


    幹枯的雙眼熱淚滾滾而下,流過我冰冷的臉頰,燙的臉一陣生疼,我低低的悲泣如同帳外哀哭的寒風一般。


    幾天來的疲憊加上驚嚇我幾乎無眠,隻是哭累的時候才昏昏睡去,寒風呼嘯,氈房的門簾被不斷捲起放下如同被人操控一般拍打著門楣,我看見頭髮被熬白的雙親,一臉憔悴的站在門口一聲一聲的喚著我的名字,我哭喊著撲向他們入懷的卻是一團風雪。


    大雪飛過,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孩朝我走來,不停地喊著“姐姐!”,努力看清楚卻是穗兒朝我走來,她的胸口開著一個大窟窿,汩汩的鮮血正朝外冒,穗兒悲涼的朝我喊著:“姐姐,姐姐,你要為我報仇啊!”


    我急急的奔上去,想要捂住穗兒胸口的傷口,穗兒隻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見,隻留下滿手溫熱的鮮血。漫天風雪中一個祈長的身影朝我走來,是我在熟悉不過的唐俊,他的胸口有個和穗兒一般的傷口,一雙眼睛空洞的看著我喃喃的朝我喊到:“月兒!月兒!”我搖著他的胳膊喊著:我是月兒,我是月兒啊!任由我呼喊,唐俊隻是如一具木偶般在我麵前晃過!


    冰冷的空氣中有股蘇合香的味道,遠遠的望見成王一襲玄青衣衫朝我走來,看我哭的憔悴,輕輕擁我入懷,他懷裏的溫暖,讓我感到心安,我貪婪得吸著他的體香,任由溫暖一陣一陣的的包繞著我,可是他卻輕輕的喚我“玉兒!玉兒!”


    我如同被冰水一陣猛烈澆灌一般,我大力的推開他朝他喊到:“我不是景玉,我不是景玉。”


    一陣慌亂我猛的從夢中驚醒,原來我夢魘了,臉上還掛著淚水,身上一層一層的冷汗,把裏麵得中衣打濕了,身上得衣服打濕了又穿幹,如此幾回,感覺身體都被掏空一般。


    緊緊得環抱住自己,鳳魂珠似是唯一的寄託一般握在手中,把所有的痛所有的恨都化成了嘴裏得一股腥甜,是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我咬牙切齒的低聲一邊又一邊的念著那兩個名字:蔡文,綺貴妃,我若是逃過這一劫絕不會在一味的躲避。你給我的所有的痛我都會加倍償還。


    直到天都快擦亮的時候蠻子才帶著一臉烏黑的阿努汗悄悄的進了帳來。見我穿著一身侍衛的衣服,幹瘦的身體隱藏在寬大的衣服中,還真如草原上的難民,阿努汗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對旁邊的蠻子說道:“你他娘的這會怎麽變聰明了,幸好你沒有一刀把她給我殺了。”


    雖是天已經微明,可是帳內依舊是一片昏暗,借著鳳魂珠如水銀般的光華,蠻子雙眼圓睜,一臉驚奇的說道:“你真的是不想殺他啊!”隨後居然朝我笑著說道:“姑奶奶你救的真不是你一個人的命啊!”


    蠻子這副嘴臉我真是不想看下去,阿努汗隱在熹微的晨光之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整個人如同一尊黑色的雕塑一般,也不理會蠻子朝阿努汗說道:“這麽害怕我死了,是不是蔡文那沒討到好。”


    阿努汗緩步走近,才看清楚他臉上烏沉沉似是暴雨欲來的天,阿努汗轉頭對蠻子說道:“出去,把著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蠻子呆在阿努汗身邊久了,也知臉色陰沉的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不敢多問躬身退了出去。


    隨著帳房門簾的一起一落,帳內的光線恍惚了一下,瞬間又變的昏暗又死寂,能聽到阿努汗沉沉的呼吸聲,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麽,隻見他在帳內徘徊了幾步,地上的幾根枯草被他踩在腳下來回搓揉,忽的抬頭眼睛直直的看著我說道:“若是本王去求景文宣有沒有可能弄到糧草?”


    我被這沒來由的話驚的一下說不出話來,在來的路上我跟他說去成王那求糧草純粹是為了刺激他和蔡文的勾結;剛才情急之下我對蠻子的說的話也是為了暫且的保命,從沒有想過這番話會被他當真。但是我如果此刻說不可能那無疑是拿了一把刀自己抹脖子一般。


    我大腦飛速的轉動,把能想的事都想了一遍,但是真的想從成王那尋的糧草也不是不可能,隻是有些事情需要交換,更需要從中的周旋,或許真的可以救我一命。


    阿努汗看我隻是發神,一下急了起來,似乎比起我攸關的性命來說他有更難言語的難處,嗓門的聲音也大了許多:“到底有沒有可能,你說話啊?”


    我腦子裏早就已經在前前後後思索,怎麽借糧草,怎麽脫身,可是還有點混亂,不敢貿然說出口,於是問道:“看來蔡文真的沒給你帶來什麽好消息,才會讓你如此急切的想要從我這裏得到答案,你們都談了些什麽?”


    我努力的保持著臉上的鎮靜,大腦裏依舊思索著對策,之前和裴玉的舌戰心裏都還有些惶恐不安,但是此刻和阿努汗鬥起來,我居然如此鎮定。


    阿努汗終於表現出了一個王子殿下該有的一點智慧,冷哼說道:“是說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但是你比起我來也好不到哪去,你也聽到了,他今天早上就要看到你的屍體,你在這麽拖下去,你沒有了利用價值隻有把你丟出去餵狼了。”


    說道這時遠處傳來的狼嘯的聲音,寒冷的雪原上這悠長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心中大計已成,定了定神說道:“可以,我能幫你從成王那借來糧草!”


    帳內光線不好,阿努汗眼中卻是驟然燃起一束亮光,似是流星撕破漆黑的夜一般:“你有幾成把握?”


    我吞了下口水,鼓足勇氣直直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五成!”


    這顯然達不到他的要求,我不知道蔡文到底和他們密探了什麽,但是我能確定的是眼前阿努汗已經有了背棄蔡文的想法,但是前提是他和我的協作必須要有十成把握,眼前我隻是說五成,瞬間把阿努汗毛躁的性格點燃起來。


    “五成?不行?太少了我要十成!”阿努汗說話的時候一頭蓬鬆的長捲髮都快飛起來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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