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由鋼鐵製成的巨人頭顱正在死死地盯著他!


    碇真嗣恍惚之間產生了要被掐死的窒息感,直到反應過來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是因為這顆鋼鐵頭顱太過巨大,連陰影都仿佛要遮蔽了整個天空,才會有種“它在看我”的錯覺。


    可僅僅隻是一顆頭顱,也比自己這個渺小的人類大上十倍以上!難以想象巨人的全身有多麽龐大,它的脖頸及以下的位置,都埋在橙紅色的不知名液體中,傳說中冰川在海麵上露出的體積不到十分之一,鋼鐵巨人的身軀想必也是如此!即使用盡形容詞也難以描述它的龐大,如今的自己,正站在與其下巴一個高度的走廊中看著它,如果是和這巨人處於同一水平麵的話,恐怕自己踮起腳仰起頭來都看不到它那恐怖的頭顱吧?!


    類人的鋼鐵麵孔。


    紫綠色的流暢外形。


    對偉大造物的莫名恐懼感呼嘯著闖入視野,這壓力比起之前與使徒的驚鴻一瞥大了數百倍以上,畢竟之前他隻是在遠處觀戰,現在卻在直麵巨人——碇真嗣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混血種血脈正在沸騰共鳴。


    “這是由人類所製造的,終極泛用人型決戰兵器,人造人,新世紀福音戰士(evangelion),這個初號機,是在極其機密的情況下製造的,它是我們人類對抗使徒最後的王牌。”


    e計劃。


    指的就是新世紀福音戰士(evangelion)嗎?


    “果然你們這兒也要屠龍。”碇真嗣喃喃。


    “龍?”


    赤木律子一愣,似乎是把這當作了什麽遊戲動畫之類的幻想設定,“即便是設定再強大的龍,也不過僅存在於幻想之中,但我們的敵人真實存在……”


    話才說到一半,旁邊的葛城美裏便打斷了對話。


    她的臉上帶著些許難以置信,


    “喂等等,讓他來?從剛才開始我就想問了,不是讓零號機駕駛員上嗎?”


    “你應該也知道她受傷了不能行動才對。”


    赤木律子冷靜地回答。


    “那也不可能讓這孩子不接受訓練,直接上戰場吧?即便是零號機,當初也是訓練了七個月才有了一定的戰鬥力,他才剛來,根本不可能有戰鬥力的。”


    不否定上戰場嗎?


    喂,一下子從家庭倫理劇變成軍事戰爭片了啊。


    初號機、零號機,也就是說,眼前這個機械巨人還有另外一體嗎?碇真嗣稍微注視了一下葛城美裏,相比起那位金發冰山女士,說實話現在表麵上也就和她的關係最好了。


    然而,靚麗的女上尉麵對他的視線下意識地回避了一下。


    這樣啊……


    之前她就知道是要把自己帶過來駕駛這玩意的吧,隻不過在駕駛時間上出了點誤判。怪不得那麽自來熟,也怪不得打扮得這麽青春靚麗。


    用遊戲術語來說。


    都是冒險者捕獲哥布林的陷阱啊!


    他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別人,盡管葛城美裏似乎真的不知情的樣子——畢竟她之前可是帶著自己遲到了半個小時。要是知道是讓他現在就駕駛eva的話,也不會遲到那麽久吧?當然,仍有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可能性。


    兩個人的對話還在繼續,碇真嗣並未插嘴。


    “我們隻需要他坐上去就行了,要他做的事並不困難。”


    “可是……”


    “擊退使徒是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們都不能放棄。”金發的赤木律子冷著麵結束了這段對話,穿著白大褂矗立的她此時身上帶著一絲科研人員的色彩,她將壓迫感極強的目光投向碇真嗣,“碇真嗣君,你來駕駛初號機。”


    怎麽說呢。


    組織上已經決定了,就由你來拯救東京。


    以外麵那隻使徒的破壞力來看,毀滅這座第三新東京市也不需要太長時間。


    但碇真嗣感到奇怪的一點就是這裏,去除掉在另一個世界的那些經曆,現在的他表麵看上去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年,怎麽會有人希望讓什麽也不知道的少年上戰場呢?他看上去連槍都不會開吧?上戰場?一般來說這是軍人們的工作吧?


    他再次確認:“你是要我駕駛這個,來跟剛才那個怪物戰鬥嗎?”


    “沒錯。”


    忽然。


    有人輕聲說,


    “碇真嗣,你來駕駛。”


    聲音來自於高台之上,三人齊齊看去。


    ——那是個站在高處的男人。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麵容。碇真嗣回想起了某些記憶。


    這是自己的父親——


    碇源堂。


    盡管父子兩人從小到大有過多次見麵,但他隻對其中一次有深刻印象。


    碇真嗣努力從回憶裏拾出那些珍貴的記憶。


    那一次他和父親見麵的時候是六歲。


    父親穿著黑色的大衣,戴著蛤蟆式的茶色眼鏡,站在玻璃門後,對碇真嗣伸出手,高大高大的身影。那個時候電視裏剛開始流行哈利波特。碇真嗣總懷疑父親是巨怪變的。他們都有著大大的身軀,大大的手腳,看起來猶如高山。


    父親說“真嗣(shinji)”,而後伸手抱起碇真嗣。


    那個男人身上總有不好聞的消毒水味和好聞的鈴蘭花香,那鈴蘭花香和碇真嗣已經逝去的媽媽身上的一樣。於是六歲的碇真嗣安心下來,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輕輕地拍他的後背認可他是人類而不是巨怪:


    “爸爸。”


    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一切都有所不同。


    站在高處俯瞰的那個男人戴著茶色的眼鏡,有著濃密的胡須和深陷的眼窩,名為碇源堂的父親看過來了——明明是父子間數年來的第一次見麵,一般來說這個時候兩個人應該找個大餐廳吃飯,吃完飯逛逛街喝喝茶,買點喜歡的玩具衣服什麽的,但現在,他的臉上卻殊無喜意。


    他看向碇真嗣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兒子,倒像是在看某種無所謂的工具。


    “你要不要駕駛eva?”父親居高臨下的語氣。


    完全命令的態度。


    沒有任何的寒暄。


    “現在?這裏?”


    “就現在。就這裏。”


    碇真嗣歎了口氣,某種逆反心理湧上心頭。


    這種心理無關年齡。


    再大年齡的兒子,遇上自己蠻橫不講理的父親時也會憤怒,隻是成年人能夠很好控製自己的情緒和建立良好的溝通而已,但現在,這個年紀的他有這個任性的權力,


    “我知道,你在nerv這個組織裏當上了總司令,是個大領導了,高官厚祿,生活過得很好,你不需要我這種兒子。但是…現在你來找我說:‘碇真嗣,你來駕駛’,你對我一點尊重也沒有。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這麽厭惡,你甚至不願意稱呼我一聲兒子?”


    “你在指責我嗎?”高台上的男人隱藏在眼鏡後的神情,始終沒有改變,猶如一台在執行任務的冰冷機器,“……要是不行的話就滾回去。”


    火氣真嗆啊。


    中年男人內分泌失調了吧。


    但碇真嗣卻意外地沒什麽生氣的感覺。


    他和這個混蛋父親已經數年沒見過麵了,人生重要的成長期也在另一個世界度過,盡管彼此之間有不可否認的血緣聯係著,但父子間的親情在時間的流逝下消磨了不少。要是這次兩人好好對話,來一出父慈子孝的場景,說不定親情還會加深不少,可眼前這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來。


    比起這個。


    本能催促他該收集信息了。


    來自初號機的那種凝視感一直沒有消失掉,混血種的血液正在急速竄動著,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能聽到血管中血液流動的聲音,這巨人的身體是如此有吸引力,碇真嗣隻能努力不把目光投向eva,而是一直和高台上自己的父親對視,防止自己暴露出異態。


    “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我在來東京之前還對一切一無所知,使徒、eva、初號機零號機兩個機體什麽的也是第一次聽說,突然就讓我駕駛這個代號「初號機」的eva機器人,現在哪怕死刑犯在執刑前,也要吃一口好飯呢。就不能讓我先了解一下,再考慮駕駛不駕駛嗎?”


    高台上的碇源堂沒有回答。


    他並沒有好心解釋的意思,反倒是赤城律子順其自然地接過了解惑角色的位置。


    “時間緊迫,你想問些什麽?”


    碇真嗣伸出一根手指,“隻有一個問題,必須我來駕駛嗎?你們都有軍銜在身吧,是有什麽軍人不能駕駛的設定嗎?讓未成年的青少年上戰場,看起來不像是官方組織能做出的事呢。”


    即便是卡塞爾,也是成年後才能加入啊。


    收回前言。


    你們這比卡塞爾的待遇可差多了。


    “駕駛不了哦,隻有經過檢測的適格者們才能駕駛eva,很遺憾,目前在日本的隻有兩位適格者,除了你之外,另一位重傷還沒痊愈,如果你不打算駕駛的話,隻能讓那位重傷的駕駛員上戰場了。”


    至於重傷的駕駛員上戰場會有什麽結局。


    不言而喻。


    “我是適格者?也就是說,我身上有什麽很特殊的地方,以至於才能成為駕駛員?”


    “……”


    三個大人集體沉默。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碇真嗣明白了什麽,他馬上意識到這件事情有點詭異,一個普普通通的十四歲少年,某一天接到父親命令來到大都市,然後有人說他擁有目前世界極為稀少的才能,結果是要駕駛巨大機器人上戰場,而且駕駛員還是限定非他不可。這是哪門子的漫畫設定啊,背後絕對隱藏了什麽驚人的黑幕陰謀吧。


    不過眼下也不是探究真相的時刻,相比起這個,有另一件有趣的事讓碇真嗣在意,他覺得揭露這個,肯定能讓那個混蛋父親臉色難堪。


    於是他反而問起了一些看似很無聊的問題:


    “日本目前沒有其他能行動的駕駛員吧?”


    “是的。”


    “未經訓練的駕駛員死亡率很高吧?”


    “是的。”


    “外麵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吧?一個搞不好,不僅是第三新東京市,連所有人類都會滅絕吧?”


    “是的。”


    赤城律子一一回答。


    明明說了隻有一個問題,結果變成了很多個問題。兩人仿佛忘記了外麵還有隻使徒似的,四周的震顫越來越明顯。這時候高台上的碇司令仿佛對這種毫無意義的問答失去了耐心,身為總司令的他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想說什麽一聽就高高在上的話語。


    碇真嗣看向高台上的混蛋父親,把話堵了回去:


    “然後你對我說‘要是不行的話就滾回去’?這是自己覺得不行就可以退縮的事情嗎?你不希望我上戰場送死嗎?你想讓整個東京毀滅嗎?你想把我趕走嗎?回到鄉下那裏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若是從另一個扭曲的方麵來理解。


    這話的意思聽起來,就像是父親不想讓兒子參與危險性極高的工作。


    身為nerv的司令。


    因私廢公。


    這樣的私心暴露出來,馬上就成了致命的弱點。


    “……隻是現在需要你,所以才叫你來東京,你隻是駕駛員的替代品……”


    高台上的碇司令越說越沉默。


    對碇真嗣的指摘,隻需要說一句“我希望你上戰場”或者“我並不是想把你趕走”就能否認,然而,即便對待兒子的語氣很衝很嗆人,他也並沒有否認的意思。


    這時。


    在場的兩位女性都意識到了什麽問題。


    雖然是父子間的吵架,父親對兒子說話的語氣看起來很是薄情,但潛藏在話語中的意思,被碇真嗣說明後,兩人才反應過來。葛城美裏在這種情況下還有笑的心情,她雙手抱胸,一副輕鬆下來的模樣,


    “真是的,要是不想讓兒子上戰場,就說得直白點,何必用這種討厭的語氣。”


    赤城律子則是微微垂眸。


    沒人理會葛城美裏的話,那邊父子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那麽,你到底要不要駕駛eva?”


    “我可沒有駕駛經驗。”


    “會教你的。”


    “要是出差錯了怎麽辦?”碇真嗣又問。


    “那就聽操作說明來。”


    “會贏嗎?”


    “會贏的。”


    仿佛接頭暗語一般的對話,父子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來到了這場對話的終點。


    “那就開始準備吧。”


    碇真嗣點頭。


    看來駕駛eva這事,這個混蛋父親比自己還有把握。


    隻要坐上去就好……


    他想起之前赤木律子飽含深意的話。


    應該就是像卡塞爾的人工智能諾瑪一樣吧,坐上去之後由類似人工智能的東西進行駕駛,駕駛員隻是起到輔助的作用,況且現在他要駕駛幾十米高的機械巨人去和怪獸戰鬥,這是他父親給他指出的道路,他還能拒絕什麽呢?


    “等等,你該不會真打算駕駛eva出戰吧?”葛城美裏忍不住出聲。


    太過多餘的問題。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看向這位女上尉,但碇真嗣對她的觀感稍微好了一點。


    碇真嗣看向初號機,他感覺到自己的血脈正在沸騰,仿佛一座壓抑著正待噴發的活火山,不知為何,從第一眼看見eva開始,身體裏的混血種血脈就在期待著與其融合,它在雀躍,它在歡呼,它已經迫不及待了,假如沒有美瞳遮掩的話,自己那雙黃金瞳現在看上去一定會十分灼目吧,


    這股莫名的吸引力…


    不對勁!


    十分有九分的不對勁,用腳後跟想想都知道裏麵有坑。


    但是,


    “沒有其他選擇了不是嗎?”他反問一句,隨後邁步前行,“如果這是我的責任的話……”


    “——就由我來駕駛初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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