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琅微微一怔。


    沈燃態度平和,聲音也不高,甚至就隻有離得最近的幾個人能夠聽見。然而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竟然完全沒人懷疑真實性。


    王天賜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匍匐在地上的男人也是滿臉驚恐。


    他嚇得渾身發抖,語無倫次的爭辯著:“我……我……我……那個臭丫頭是我生的!我就是……就是……管教……管教……我自己的閨女!老子管閨女!那不是應該的嗎!你……你,憑,憑什麽……隨便……”


    男人“殺人”兩個字還沒說完,身後忽有馬蹄聲響起。


    圍觀人群驀地一亂,緊接著紛紛向後退開,讓開了一條足夠寬敞的路。


    身穿鎧甲的衛兵們長驅直入,為首之人一襲紅衣,腰懸彎刀。


    不是薛念還能是誰?


    他當著眾人的麵單膝跪地,態度恭敬,聲音卻含著隱晦的笑意:“臣救駕來遲,陛下恕罪。”


    沈燃微微揚了揚眉。


    衣冠楚楚無疑很好的掩蓋了狼子野心與天生反骨。


    薛念在人前時其實挺規矩。幾乎看不出任何敢直呼他大名,跟他吵架的端倪。


    沈燃極緩慢的笑了笑。


    他沒叫薛念起來,然而須臾後,繡著淺淡雲紋的衣袖垂落,他直接向著薛念伸出了一隻手。


    斂去眼底藏著的晦暗不明的深意,薛念抓住沈燃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大庭廣眾之下,這舉動無疑顯得有些過分親近了。


    但因著“陛下”兩個字,四周仿佛驟然按下暫停鍵,連空氣都變得死寂。沒人敢膽大包天,抬頭直視陛下天顏。


    不過凡事也總有例外。


    比如趙元琅和謝長寧。


    再比如……


    造成如今這個情形的始作俑者。


    王家夫婦和他們寶貝兒子王天賜。


    事到如今,他們就算再傻也意識到自己是踢到鐵板上了。


    就在不久前,有人找到他們,隻說有人看中他們女兒,給了他們一百兩銀子。


    至於王盼弟的去處還有出錢人的身份對方卻隻字未提。


    當然王家夫婦也不在意。


    一百兩銀子對沈燃來說不算什麽,他在宮裏隨手賞宮女太監個什麽也不止這個數,可在當地卻不是個小數目。


    不但王天賜去學堂的費用有了,甚至還可以買房子置地。


    開始時他們歡天喜地,根本不在意女兒的去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了這個錢,賠錢貨是被送進青樓還是被殺了去喂狗,就都跟他們沒任何關係了。


    可手裏忽然有了這麽多錢,王大壯除了酗酒外竟然還沉迷上了賭錢,而且越堵越大。一百兩銀子沒有幾天就被輸的幹幹淨淨,還倒欠賭坊五十兩。


    賭坊勒令王大壯半個月內還錢,不然就要讓人打斷他雙手雙腿。


    兩夫妻又開始犯了愁,可找不到其他來錢的門路,隻能天天在家裏摔盆子摔碗的打架,打完了就破口大罵王盼弟是沒良心的白眼狼、小賤人,隻知道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拿出錢來補貼家裏,罵到最後就好像他們會落到如今這地步,全是女兒的錯一樣。


    這些話王天賜全都聽在了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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