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好。”她坐起身,眼前一片發黑,差點倒在前座的椅背。


    “她好像發燒了,得送去醫院,你要不要先回去?”


    後麵說了什麽,陷入昏睡的傾瑤已無所覺。


    再醒來是在醫院,傾瑤看著壁角,一瓶點滴打了三分之二,脈搏微涼。


    “你感覺怎麽樣,還頭暈嗎?”南溪關切道。


    “剛剛嚇壞我了,你差點把這兒磕了個大包,”蘇沐沐撫著她額角,“好端端怎麽發燒了?”又扯扯她的外套,“挺厚實啊,年輕人,要注意身體……”


    南溪輕彈她的腦門,揚眉問傾瑤:“有心事?”


    病痛有時並非由於生理,也可能因為心中鬱結。


    “我……”傾瑤看著南溪與往昔一般無二的眼神,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風輕拂髮絲,蘇沐沐走過去關窗,將惱人的風擋在室外,順手從桌角拿了幾個橘子剝起來。


    “其實連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傾瑤望著窗外的黑夜,慢慢開口。


    桌上陸續攢了一堆橘子皮,傾瑤的故事零碎講到尾聲,南溪自然地抽出紙巾擦著蘇沐沐的手,淡然道:“我相信她是有原因的,但她處理問題的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粗暴。”


    隻一句話又令傾瑤紅了眼眶。若不是相信江遠,她恐怕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在經歷過幾乎融為一體的距離後,忽爾被隔在對方的世界之外,巨大的落差令她每天都會懷疑是否過去的親密隻是一場夢,而今不過大夢初醒。


    南溪緊接著說:“你也別太在意了,讓自己忙起來,沒空想她的事。”


    傾瑤覺得臉上有些燥熱,假期裏每每拿出複習資料,要不了多久她就抑製不住去想江遠在做什麽,那個女人是誰,到底出了什麽事……道理她都明白,卻是知易行難。


    開學後,傾瑤更加忙碌,除了圖書館課餘幾乎不涉足其他場所。蘇沐沐看不過去,常常攛掇她出去玩。傾瑤苦笑,雖然蘇沐沐和南溪會照顧她的心情,但光是她們之間的氛圍已經是特大包裝的狗糧,有這個時間自虐,她還不如再看幾道題。


    四月一號,一早到教室傾瑤就收到了班上男生的惡作劇,男生把餅幹的薄荷夾心換成牙膏,熱情地請她和同排的幾個女生吃,她瞥了對方一眼,或許是眼神太犀利,那男生不自在地轉向了其他人。


    正午吃過飯,暖風熏人,她走到宿舍外,眺望圖書館猶豫了片刻,邁步跨進宿舍大門。


    打開微信,有一條八點多收到的消息。


    “你今天上課嗎?”


    “上午有課,下午和晚上都沒有。”傾瑤激動得指尖微顫,打了好幾次才將字選對。


    “我去看你好不好?”江遠幾乎是秒回。


    傾瑤站在人來人往的路中央,一字一頓地默念,來確認她沒有看錯。


    無波的雙眼剎那灼灼,如同春日裏怒放的花,思之再三,唯有一字可表——


    “好。”


    這下她再沒心思回寢室休息,匆匆來到校門口,翹首望了好一會兒,才醒悟到自己的行為多麽突兀。


    她折回那棵花樹下,從站到蹲,最後隨性地坐下。


    日頭西斜,潭水粼粼為春天的傍晚更添幾分涼意。


    傾瑤劃開手機屏幕,桌麵是她修完手機後從江遠微博找到的半身自拍,沒有露臉,她在腦海中描補著戀人的五官和輪廓,隨即她訝然發現,原以為鐫刻此生難以磨滅的麵容,不知何時已漸漸模糊。


    暮靄沉沉,出入校門的人不減反增。等天色更暗一些,偶有情侶往花樹這邊來,等走近才發現樹下有人,女生拉拉男生的衣袖,兩人默契地繞遠。


    注意到之後,傾瑤重新回到校門口,倚著門柱盯著手機信號燈。


    信號燈一直沒有亮。


    想到今天是愚人節,她漸漸忐忑不安起來。江遠說要來,會不會隻是一個玩笑?


    十點多,傾瑤小心翼翼地發微信:“你到哪兒了?”


    這段日子被拒絕了不知凡幾,到了此刻她猶有餘悸。


    “飛機晚點了,我剛到機場,你要不要去我家?”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小姐姐還是這麽的……思無邪。


    小區保安小哥換過之後,傾瑤來得不多,因此她好說歹說才磨得小哥同意她在保安亭等人。


    轔轔滑輪聲由遠及近,傾瑤眨著眼睛想看清路燈下走近的人,很快眼前又籠上層層霧氣。


    江遠走到她麵前,拂去她的眼淚,將她攬入懷中,長長嘆息。


    “我回來了。”她在她耳邊低語。


    遠隔千江時,隻盼能再見一麵,一旦心願得償,傾瑤又想要更多,想要江遠看著她,而不是目不轉睛看著電視,想要江遠聽她說話,想知道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想……


    淩晨,江遠關掉電視,起身關燈。月光下,那麵容模糊,一如傾瑤記憶中日漸暗淡的臉。


    “我媽說我有病。”明明是想要心平氣和地交談,甫一出口卻是這句話,傾瑤心裏一慌,窺測著江遠的反應。


    江遠恍若未聞,俯身貼著她,將她的手拉過頭頂按在床頭,由淺入深掠奪她的呼吸,讓她說不出話。


    錯開的視線,不讓人有喘息之機的攻城略地,傾瑤再遲鈍也覺察出了江遠的躲避。


    細細密密的薄怒騰燒成燎原之勢,點燃著傾瑤的神經,心裏也似有一把野火。她想擺脫身上的壓製,但她有些悲哀地發現,不管她在理智上多麽抗拒對方流氓的行徑,她的身體早已在熟悉的觸碰下化作一灘水。


    傾瑤閉上眼,甚而連咬唇都不能夠。


    沒有硝煙的戰爭持續到後半夜,江遠在傾瑤眼瞼落下淺淺一吻,將她圈入懷中。月光淺淡,她看著昏睡中的人,貪婪地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捨不得睡去。


    第52章 稻草


    今年的愚人節正好是周五。周六早晨傾瑤睜開眼,看了江遠半晌。


    “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回去?”


    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這樣短暫,傾瑤突然什麽都不想再追究,隻能緊緊抱著對方。


    江遠沒有回答,溫柔地撫著她的背,指尖捋過她的長髮,挽到她的耳後。


    昨晚的戰爭就這樣達成和平公約,意猶未盡的雙方投入新一輪的演習,警報在小小的次臥長聲鳴響。


    聽到手機鈴聲,傾瑤瑟縮了一下,朦朧中分辨出來是她自己的手機,緊繃的心弦一下放鬆,頃刻潰不成軍。她看著躍躍欲試的江遠輕輕搖頭,接通電話。


    “瑤瑤,出來一起吃飯呀。”蘇沐沐歡快的聲音響起。


    “不了,我今天……”


    江遠撓撓她腰際,溫熱的指腹貼在她微涼的小腹,帶著電荷,一路滑過似乎能聽見輕微的電流聲。


    電話那頭南溪跟蘇沐沐說了什麽,電話換到她手裏。


    “叫江遠一起出來吧。”說完南溪不等傾瑤反應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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