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杳所料的確不差,那封太子親筆所書的信,這時候還不知在知州府哪個角落裏,火漆都未開,隻等著落灰呢。


    沈辭能想到的這些,她按著沈辭的性子反推回去,也大致明白信裏會說些什麽。好在太子背對著她,錯過了她臉上精彩紛呈的神色變換。


    謝杳又行了一禮,「回稟殿下,臣女是想著書信說不清楚徒增焦慮,與那些個傳回京的消息也差不離,不若臣女親自到殿下麵前走一趟,傷勢如何豈不是一眼就知?」


    她這話雖是強辯,可聽起來順耳,竟然也覺得有兩份道理在。


    「罷了,你陪孤到外頭走走,孤便饒你這回不敬之罪。」


    兩人在偌大的東宮走了一會兒,自然不是為了散心,這個空當裏,太子同她理了理這個把月裏京城的動向。


    謝杳一麵聽一麵思索著,待覺著身邊景色愈發熟悉的時候才恍然發覺,竟是走到了湖邊。


    她突然停下了步子,太子往前走了兩步才發覺,回頭剛要開口,便見她臉色煞白一片。


    太子初時以為她是身上的傷還未好全,走到她近前,卻見她驟然轉過身去,背對著湖,手緊緊捂著心口,慢慢蹲到地上,蜷縮起來,甚至幹嘔了兩聲。


    太子回頭望了望湖麵,皺眉問道:「你該不會是懼水罷?」說著,親手將她扶起來,允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帶著她往裏頭走了一段。


    謝杳漸漸回過神來,條件反射地退開太子身邊,隻是身子仍有些發抖,四肢冰涼一片。


    這時候已經有些暑氣了,太子差人取了輕薄披肩來,親搭在她身上,察覺出她的抗拒,又頗有禮數地退了一步,讓她自己去係那扣子。


    「旁人懼水也就是見了水不喜,倒真未見過如你這般反應的。」太子眯了眯眼,像是想起了什麽,「既是如此,去滇南時的水路,你是怎麽過去的?」


    謝杳聞言不由得苦笑,總不好告訴他,自個兒在這東宮的湖裏淹死過一回罷。


    作者有話要說:


    沈辭:半個神仙?這話說得委婉,不就是半仙麽。


    謝杳:我認真考慮過了,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我們仙女不能動凡心,這是觸犯天條的。 :)


    沈辭:杳杳這能叫動凡心麽,我等凡人才有凡心,杳杳動的是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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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請柬


    謝杳一本正經道:「這是東宮, 龍脈之地, 此處的湖水怎麽能同那些凡河俗水相較?」


    太子嗤笑了一聲,「你倒不如說是此地與你八字不合,孤還信一些。」


    而後看她身上那披肩係得歪了,忍不住上前給她整理了一下, 動作之迅速讓謝杳全然沒機會反應。


    謝杳不自然地自個兒扯了扯披肩,極生硬往後退了一步, 一時兩人間氣氛便有些尷尬。


    謝杳在心裏同自己道太子這人慣來禮賢下士,沒準兒是她想多了。她如今還擔著淨虛真人之徒的名號, 饒是太子口味再怎麽清奇, 也犯不上跟她牽扯。


    思及此,她咳了兩聲, 「走得雖是水路, 可臣女都是待在艙房裏頭的。何況這為朝廷辦事, 苦些累些也當得。」


    太子沒接這話,言歸正傳到了正事兒上, 「寧王最近該有動作, 你盯緊些。」


    他說著便往回走, 謝杳跟在後麵,保持著適宜的君臣距離, 「寧王這是不打算韜光養晦了?」


    太子活動了活動手腕,腳步未停,「是時候斷一斷他的爪牙了。」


    謝杳從東宮出去,一路沒再耽擱, 徑直往尚書府回——出門這一趟還當真是有兩分想家的。


    馬車行至恆橋,卻在橋頭突然停了下來。謝杳打起簾子來,雁歸上前去看過回來道:「世子殿下在前頭相候。」


    沈辭在這兒也沒等多久,此時雙臂撐在青石欄杆上,正捏著張請柬樣式的東西看。


    他今日著一身銀白廣袖交領長袍,上繡墨竹,愈發襯得人清貴。此時即便是隨意往那一站,在人群裏也出挑得很。一些膽大的姑娘路過時忍不住抬眼看他,又羞紅著臉匆匆從橋上而下。


    謝杳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看準時機猛然伸出手去捂他的眼睛。


    她還未及開口,便聽沈辭喚道:「杳杳。」語氣繾綣而篤定——若非早早從腳步聲裏辨出了她,旁人哪能就這般輕易近他的身。


    謝杳嘆了一口氣,悻悻鬆手,回回都被他猜出來委實半點成就感都沒有。「罷了罷了。你這是有何事,偏生要半道攔我?」


    沈辭將手中請柬遞給她,「宮中遇著了寧王,先是當麵請了我,我不好在宮裏頭下他麵子便先應了下來,而後他又托我將你這份兒請柬捎給你。我估摸著你也正是該與他正麵見一見的時候,便沒推拒。」


    謝杳接過來仔細看了看,這宴會用的是接風洗塵的由頭,又是借沈辭的手給她,她便是顧及著與沈辭這同去賑災的「同僚之誼」,也合該去的。


    寧王明麵兒上的意思是想拉攏她和沈辭這兩位功臣,可謝杳用指甲琢磨都知道不對勁。


    她和沈辭心知肚明其中必有蹊蹺,可也正因如此,才更該去這一趟。


    請柬寫得講究,連用的墨亦是摻了金粉的,足見寧王的重視。謝杳捏著請柬卻笑了兩聲,搖搖頭低聲道:「寧王火候還是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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