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遜微微皺眉,起初他對顧知漪這顯然失禮的舉止感到不悅,但轉念想到近期發生的一係列事件,他不禁猜想,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難道說書人背後隱藏著什麽?


    “知漪並非無禮之人,其中必有蹊蹺。”


    他這一番話,在這間狹小的廳堂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謝公子竟然如此寵愛那個冒牌千金嗎?


    麵對如此明顯的失態,他竟然還能視若無睹?


    顧知娉氣得手掌都快要掐出血來。


    這個負心漢!


    顧知漪愈發驚訝,望著謝遜的眼神中滿是困惑。


    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警覺。


    這個人,難道是想讓她為晁芸萱求情?


    休想。


    謝遜原本以為他挺身而出為顧知漪辯護,即使她不會感激他,至少也會對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然而,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竊賊。


    顧知漪轉開了視線:“如此驚悚的故事,為何會感到感動呢?”


    “驚……驚悚?”有人不解地反問。


    顧知娉暗中諷刺道:“姐姐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明明是一個溫馨美滿的故事,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命運多舛,就惡意解讀他人的幸福吧?”


    顧知漪並未理睬她,目光淡淡地從在座的貴女們臉上掃過:“你們都如此羨慕故事中的女主角,那麽,如果將來你們有了女兒,你們會允許她與窮小子交往嗎?”


    “即便她為了窮小子而與你們決裂,也能淡然處之,甚至為他們的‘絕美愛情’而感動?”


    有人稍微設想了一下就感到窒息:“怎麽可能!?如果有人敢拐走我的女兒,我絕不會輕饒了他!”


    話音剛落,那貴女便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尷尬地望向四周。


    貴女們都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雖然她們心中認同那貴女的話,但她們並不會嘲笑她。


    隻不過,她們與顧知漪不和,自然也不會站在她這邊。


    謝遜覺得自己就像一條無辜的流浪狗,無緣無故被人踢了一腳。


    他雖然不是女兒身,但……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顧知娉見眾人無言以對,氣得牙癢癢:“將女兒嫁給窮小子確實充滿了風險,大多數父母對此都會猶豫不決。”


    “但無論如何,故事中的兩人最終幸福美滿,不是嗎?男方成為了狀元,女方也被封為誥命夫人……”


    顧知漪打斷她:“女方在男方家中受盡折磨,直到死後才被追封為誥命夫人,這樣的風光,你要不要?”


    這個故事充滿了男子主義的幻想與狗血的劇情。


    富家千金與窮小子相愛,卻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強烈反對。


    而窮小子一家則熱情歡迎千金的到來。


    然而,千金的父母堅決不答應,甚至威脅說,如果女兒再與男方有任何接觸,就會讓窮小子一家在本地無法立足。


    因此,窮小子一家帶著千金,搬到了百裏之外的另一個城市,開始了新的生活。


    在未經父母定奪、媒妁之言的撮合下,這對佳偶僅簡單地舉行了婚禮慶典。


    千金小姐未收任何彩禮,而窮小子家徒四壁,貧寒至極。


    這位大小姐一夜之間變為寒酸之婦,麵對粗茶淡飯的日常生活,她實在難以適應,隻能依靠出嫁時攜帶的盤纏來補貼家用。


    直到十年後,那位窮小子才終於金榜題名,高中狀元。


    此時的千金,已耗盡了從娘家帶來的積蓄,甚至變賣了首飾和衣物,徹底完成了從豪門千金到貧苦婦女的蛻變。


    而窮小子的母親,也漸漸顯露出婆婆的威嚴。


    曾經被仆從圍繞的大小姐,婚後不僅要服侍婆婆和小姑子,還需操持家中瑣事,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她瘦弱的肩上。於是,那位往日的嬌小姐,就這樣淪為了糟糠之妻。


    男子狀元高中後她確實榮升為狀元夫人。


    然而,好景不長,她因體弱多病而撒手人寰。


    她去世後,男子迎娶了寧國公府新近離異的千金,成為寧國公家的乘龍快婿。


    這個故事既狗血現實,令人心驚膽寒。


    然而,正是這種現實,反而凸顯出所謂愛情的堅貞與珍貴。


    堅貞?


    哼。


    堅貞的是女方,珍貴亦是女方。


    而這份所謂的愛情,不過是一個男人貪婪地汲取富家女子的血汗,待女方失去利用價值後,便冷酷無情的拋棄,這是一出令人膽寒的悲劇。


    顧知漪無情剖析這個故事,將其批駁得體無完膚:“跨階級的愛情固然珍貴,但那份珍貴的僅是勇氣,其餘的價值,還需取決於當事人的品性是否值得稱道。”


    謝遜好奇地問:“那你認為,什麽樣的人值得稱道?”


    “若我是女方或女方的母親,在決定下嫁或讓女兒下嫁之前,我會首要考慮對方的品行。”


    “同樣是貧困的父母含辛茹苦養育兒子,如果兒子懂得孝順,他會在讀書之餘,盡自己所能減輕父母的負擔。”


    “真正的君子,並非遠離廚房就能簡單概括的。”


    “何為君子?在我看來,他應忠於國家、善於謀略,孝順父母、願意分擔,珍惜妻子、懂得體貼,愛護子女、以身作則。而不是沉溺於父母的血汗錢中,以讀書為名,實則偷懶逃避。”


    “他也不會在妻子入門後,將贍養父母的責任推給女方,而是會共同承擔。”


    “許多男子在迎娶新婦時,總會說,我娘養我不易,你入門後要好好孝敬她……這種話,真是令人啞然失笑。”


    “他娘的不易並非新婦所致,而是因為有一個不疼愛她的丈夫和一個不知為母親分憂的兒子。他自己享受了母親的全部嗬護與珍愛,卻要將贍養的責任推給女方,這真是荒謬絕倫!”


    顧知漪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謝遜在她那銳利目光審視下感到不自在,他急忙反思,自己在顧知漪入門時,是否也曾說過那樣的話?


    令人欣慰的是,他沒有。


    但令人沮喪的是,他說過更加難聽和過分的話。


    他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在場的貴女們也被顧知漪這番全新的見解深深震撼。


    顧知漪的一席話,如同晴空霹靂,震撼了在場的每一位貴女,她們對於男女關係的認知仿佛被重新塑造。


    貴女們開始深思,她們一直遵循的條條框框,是否真的就是正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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