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何時離開的,駕車的杜老實確實是沒有察覺,當他清晨端了粥,輕輕掀開車簾的時候,蕭慕言已經不見了,於是很老實又很明白的他,依舊進入了馬車,並且待了半炷香才出來,當然也沒有忘記把主子的粥喝光。


    “頭兒,侯爺怎麽樣了?”


    “還在昏睡,不過喂粥還是能喂進去的。”


    “能吃進去東西就是大好事,再說咱們侯爺武功那麽高,用不了幾天就能恢複。”


    “嗯,前麵水深,告訴兄弟們,繞道前行。”


    “諾。”


    午後,俞瀾英再次前來探望,已經醒來的楚辭,非常客氣的迎了上去,在得知蕭慕言已被送往湘江城的消息之後,俞大統帥不疑有他,勉強寒暄了兩句便立刻回了對岸。


    一天三頓,頓頓一碗粥,這便是一個昏迷之人每天的夥食,當杜老實喝了第六碗粥的時候,蕭慕言終於到達了不久前莊塢曾說過的那個村莊。


    夏家莊,位於湘江城北一百二十裏,距離官道不遠,所以很好找,尤其此地依山傍水、風景極佳,倒真是一個適合養傷的好地方。


    而被十幾萬人一致認為受了嚴重內傷的蕭慕言,之所以來此,自然不是為了養傷。


    根據繡花廳獨有的標記,沒一會蕭慕言便跳進了一個農宅中,然後朝著在院中警戒的莊塢隨意的點了點頭,便直接推開屋門,一屁股坐到了飯桌前。


    “狂奔了兩天,實在是餓死我了。”蕭慕言一筷子下去,幾乎夾了半盤子菜,一邊嚼著一邊很有禮貌的說道:“二位無需客氣,隨意、隨意。”


    坐在右邊的皇子妃和坐在左邊的小四,頓時被蕭慕言的吃相驚掉了下巴。


    “我從災區趕過來的,這一路上吃飯的地方本就不多,而我又怕暴露了行蹤,所以這兩天就沒怎麽吃飯。”麵子還是要的,哪怕狼吞虎咽,也必須解釋一番。


    “沒想到你會親自過來,更沒想到堂堂燕中侯會親赴災區,你和他們的確有些不一樣。”皇子妃好像吃飽了,或者說是看飽了,已沒有了絲毫動筷的欲望。


    “前幾天廳裏折了十名兄弟,雖然趙沁的身體無法支撐她轉移,但打草驚蛇必會引起他們的警覺,所以不出意外應該增派了不少高手,當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隻是為了萬無一失而已。另外你所謂的他們,指的是趙元稹、趙雲瀾這一家子嗎?”這一家子自然也包含了趙雲琛,隻是人已經死了,也沒有了再提起的必要。


    “不止他們,還有很多人,總之你和這些當權者都不太一樣。”


    “哦,比他們更好還是比他們更壞?”遇到感興趣的問題,蕭慕言一向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好壞談不上,隻是感覺你比他們更願意吃苦,或者說更在乎百姓。”


    “真沒想到,隻是見過兩麵,就得到了皇子妃如此高的評價,看來今晚咱們的合作會很默契。”


    “以前我從未想過你居然也會這麽想讓她死。包括前幾天接到繡花廳的信,我也隻是認為,你隻是想坐山觀虎鬥而已,但今天你卻親自來了,說明你並不希望我死,換句話說,起碼此刻咱們是站在一條道上的,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對她如此恨之入骨嗎?當然若隻是不同陣營的原因,你應該不會如此堅決。”


    “雍州峽穀一戰,我南境騎兵死了上萬人,這筆賬自然有趙沁的一份,若是她和趙元稹不在暗地裏推波助瀾,趙雲琛和慕容擎天哪裏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原來如此,所以和我一樣,動不了趙元稹,那就隻能先把趙沁殺了出口氣。”


    “嗯,趙元稹的確是動不了,但他的一些左膀右臂之類的,倒是可以砍掉。”


    “哦,你的意思是?”


    “吃飽了嗎?”蕭慕言顯然是要先賣個關子。


    “啊?”


    “吃飽了就準備幹活,等成功幹完這一票,我再給你說接下來的事。”


    “好,說說你的計劃。”


    “很簡單,你和他該怎麽動手就怎麽動手,要是幹不過了,我再上。”


    聞聽此言,連莊塢也是不由一愣,畢竟任誰也不會想到,在如此緊要的時刻,蕭慕言居然會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而且表情還是那麽的坦然。


    “的確是個好計劃,你考慮的還真是周到。”還好皇子妃是一個非常有涵養的人,若是換做別人估計早就開罵了。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來的目的是為了萬無一失,我來了對你而言都是好事,所以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另外,我一旦出手,暴露身份的概率是極其大的,那麽到時候隻能把所有人都殺掉。”


    “原來你還是一個不喜歡殺人的人。”對於眼前的男人,皇子妃實在是越發的看不透。


    “那是自然,畢竟我曾經是個假和尚。佛曰:慈悲為懷。雖然我不慈悲,但也不喜歡濫殺。”


    “織造局這些人,誰手裏沒有亡魂?”


    “他們也隻是聽命行事而已。行了,我吃的差不多了,你們可以先過去了。”蕭慕言說完,立刻麵向莊塢說道:“讓咱們盯梢的兄弟,回來吃飯。”


    “諾。”


    “稍等。”


    “公子還有什麽吩咐?”莊塢立刻來了個急停。


    “啊,不是叫你,那個叫他們倆呢。”


    “不知燕中侯還有什麽要囑咐的?”


    “囑咐沒有,就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請教不敢,直言便是。”皇子妃的性子是真的好。


    “這菜是你做的?”蕭慕言無比認真的說出了問題。


    小四簡直是快要瘋了,要不是感覺打不過蕭慕言,再加上一會還有大事要做,不然箭囊的箭已經清空了。


    而皇子妃此刻的表情,徹底將措手不及給靈動的展示了出來,二十餘來年,曾經陪伴她最久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不僅沒話甚至連臉都是遮住的,而另一個是整天想著弑父滅國,被仇恨填滿一切的人,所以突然遇到這麽一個天馬行空,看似很不著調卻又城府極深的人,實在是猜不到他下一句會說什麽以及下一步會做什麽。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很顯然不給出答案,一時半會走不了。


    “手藝簡直絕了。”


    “然後呢?”


    “沒有然後。”


    小四和皇子妃很是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彼此看到了四個字:徹底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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