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客棧,晉城內檔次最高的客棧,巧的是不多不少正好有三間極為奢華的上房。


    二樓雅間中,白天還義正言辭,言明辦案期間不再飲酒的三人,此刻卻在其樂融融的推杯換盞。


    “二位賢弟,今日真是痛快,我隻要一想起趙雲瀾吃癟的樣子,就開心的不能自已,此事全靠蕭世弟運籌帷幄,愚兄我敬你一杯。”三人中最年長的趙厚,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等等,還有我,我也要敬蕭世兄一杯,要不是你提前洞察了關山川消失的消息,咱們也不可能將計就計,大軍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的進城,皆是蕭世兄的功勞。”與蕭慕言關係更好的趙廉,也立馬端起了酒杯。


    “二位世子,要是這麽見外,這酒喝起來就沒什麽意思了,既然如此,那咱們早些散了吧。”蕭慕言佯裝不高興的,靠在了椅子上。


    趙厚與趙廉對視一眼,頓時開懷大笑,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道:“是我們錯了,我們自罰一杯。”


    “一杯?別跟個娘們似的,要罰就罰三杯。”


    “好。”


    接下來,三個人開懷暢飲,期間但凡有人說了恭維、見外的話,起碼三杯起步。


    直到深夜,徹底盡興的三人,才相互攙扶著回了各自的房間。


    幾家歡喜幾家愁,在蕭慕言三人觥籌交錯的時候,趙雲瀾與趙廣先麵對滿桌的珍饈美饌卻絲毫沒有食欲。


    蔫頭耷腦的趙廣先像個悶葫蘆一樣,再也沒有了趾高氣昂的勇氣,而讓趙元瀾沒有胃口的原因是得知了趙然失蹤的消息。


    偌大的正堂中隻坐著大爺和侄子,趙雲瀾心中五味雜陳,他實在是無法理解,明明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為何趙廣先與自己得父皇會是雲泥之別。


    父皇派自己來晉州的目的,趙雲瀾很清楚,那就是盡可能的保住晉州,而保住晉州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盡可能幫趙廣先脫罪,來之前他很有信心,所以才順手收了他們送來的銀票。


    但看到自己的廢物大爺,又得知了趙然失蹤的消息之後,趙雲瀾感覺自己得後腿被牢牢的拖住了。


    一邊是窩囊廢加瘋狗,一邊是三隻能耐不低於自己得狐狸,趙雲瀾第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雲瀾,在趙然消失之後,我立刻安排了人去找尋他的下落,你放心大伯我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殺兒子還是能做到的。”趙廣先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嗯,您能狠下心就好,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但願我這個堂兄別再整出什麽幺蛾子。還有大伯,麻煩您老聽句勸,該低頭的時候就低頭,該甩鍋的時候就甩鍋,我會全力幫您脫罪的。”趙雲瀾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是不是一樣,隻有他自己知道。


    “放心,人我已經安排好了。我知道我惹出了多大的禍,此事讓你父皇為難了,隻要能保住晉州,無論讓我做什麽都可以。”趙廣先信誓旦旦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舍身取義的英雄。


    “嗯,我先去休息了,大伯您慢慢吃。”趙雲瀾說完理也不理趙廣先,站起身便離開了正堂。


    管家提著燈籠,卑躬屈膝的將趙雲瀾帶到了下榻的西院。


    進屋之後,趙雲瀾破天荒沒有立馬脫鞋脫衣,而是徑直走到烏涯麵前:“想盡一切辦法找到趙然,死的活的都行。”


    與此同時,蕭慕言的房間中,消失了大半天的楚辭忽然出現:“找到關山川了,和他在一起的還有趙然。”


    “趙然?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莊塢還有其他發現嗎?”


    “莊塢說,以他的判斷,趙然也是突然消失的,而且關山川為他馬首是瞻,昨晚的刺客也是趙然派的。”


    “突然消失?那就是兩種可能,一種是趙廣先知道趙然的計劃,還有一種是趙然與趙廣先,根本不是一條心。”一身酒氣的蕭慕言,無比冷靜的分析著。


    “我加上莊塢,還有他帶領的繡花廳吏員,足可以把趙然和關山川帶回來。”


    “先不用,繼續盯著就是。”沉思中的蕭慕言搖了搖頭,緊接著補充道:“你和莊塢多留意一下,必要時保住趙然的命,當然也不能讓人把他帶走。”


    “嗯。”楚辭說完便要從窗口離開。


    “等一下,對付那個烏鴉你有幾成把握?”蕭慕言不由擔心的問道。


    “不知道。”楚辭一向很誠實。


    “呃,如果是他,盡量拖著,千萬不要逞強,記著立刻派人來通知我。”


    “嗯。”話剛出口,楚辭便躥了出去。


    “有意思,這個趙然還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蕭慕言狡黠一笑,然後開門去了趙廉房間,不一會趙厚也被叫了過來。


    清晨,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的三人,在吃過早膳之後,精神抖擻的向著晉州刺史府走去。


    沒一會,趙雲瀾和趙廣先也按時到達,不待蕭慕言三人與趙雲瀾請安寒暄,趙廣先便腆著老臉率先開了口:“三位世侄,昨日是老夫失禮了,還望三位世侄莫怪,府中備了薄酒,忙完之後還望三位世侄賞光。”


    “肅親王客氣了,昨日我等向六皇子做了保證,辦案期間絕不飲酒,所以您的美意我們心領了,而且今日事務繁多,也不知道要忙到什麽時候,以後有機會再說吧。”開口的是趙厚,因為他知道蕭慕言和趙廉比自己更加厭煩趙廣先。


    “殿下,一切都準備好了,咱們早些開始吧。”蕭慕言直接越過趙廣先,來到趙雲瀾麵前拱手說道。


    至於趙廉,恨不得離趙廣先八丈遠,自從他知道自己得爹當年將趙廣先一屁股拍出了屎尿之後,就留下了難以抹去的陰影,唯恐上了年齡的肅親王會隨時失禁。


    趙雲瀾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刺史椅上,而作為旁觀的趙廣先,則是默默地坐到了蕭慕言的後麵。


    “帶人犯。”李公公尖聲細語的一嗓子,直接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上百名銬著腳鐐,戴著枷鎖的晉州官員,按照品階大小,整整站了十排。


    “三位仁兄,這些官員的罪證可都準備好了,咱們按照官階大小來審如何?”對於這些大燕的蛀蟲,趙雲瀾沒有任何私心。


    “殿下稍等,不知您有沒有感覺少了些什麽?”蕭慕言忽然站起身提醒道。


    “哦,還望蕭兄提醒。”


    “殿下,咱們在此,雖然是將徇私枉法之徒繩之以法,但終歸是為了造福晉州的百姓,所以在下建議,即刻解除城禁,通知黎民百姓前來圍觀,如此方能彰顯陛下的愛民之心。”


    趙雲瀾聞言,絲毫沒有猶豫的答應了,畢竟主審人是自己,如此貼金的大好機會,怎可輕易放過。


    世間最恐懼的不是死,而是死亡之前的等待,這種折磨會讓人幾近崩潰,而院中的這些貪官汙吏,理當受到這樣的報應。


    被戒嚴了兩天的百姓,在解除城禁的第一時間便紛紛上了街,哪怕是平時不怎麽上街的人,此刻也有了濃厚的興趣。


    剛上街的他們,在聽到了刺史府審理百官的消息之後,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跑了過來,霎時間刺史府門外人頭攢動,府外的大街直接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不要擠,也不要大聲喧嘩,都聽我說:首先按照高矮排隊;另外老人往前靠,我們小王爺特意給上了年紀的大叔大嬸準備了凳子;帶孩子的娘子們,切記抱好自己的孩子;還有會爬樹的去爬樹...”杜老實扯著嗓子大喊著。


    “軍爺,牆頭能不能爬?”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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