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冷硬的態度,讓他以為趙銘澤並不在乎他的父親,甚至是恨的。


    可那個人,卻還是來了。來到了這個就連那些普通犯人的親屬都不願意來得地方。


    .


    趙淵看起來依舊很英俊,甚至體麵,隻是虛弱憔悴了很多,脖頸上甚至已經能夠看到壞出的血點。


    像是一尊從裏麵開始往外腐爛的雕塑,完美的皮囊和麵具,已經開始逐漸掉漆剝落。


    他從前永遠都是那麽光風霽月,耀眼奪目,低眉談笑之間就足以魅惑眾生的樣子,而此刻,他穿著一身粗布囚服,帶著鐐銬,坐在幽暗陰冷的探監室中,神態冷漠麻木,臉上連笑意都抹去得一幹二淨。


    趙銘澤看著趙淵,卻恍惚間覺得,這才是這個人一直以來真正的樣子。


    趙銘澤看著這樣的趙淵,說不出自己內心的感覺,極致的快意,卻也有一種極致的痛。


    .


    「周昭還真是讓人意外。」趙淵坐在椅子上,慢慢抬眼,看向趙銘澤。「我以為我們再見,會是在地獄裏。」


    「今天天氣怎麽樣?」趙淵仰頭,看著趙銘澤身後的天窗透進來的一點光亮,被刺的微眯了下眼,「外麵的陽光很好吧。」


    趙銘澤喉結動了下,半餉,才道:「你曾經也有機會出去看看。」


    「曾經......」趙淵沉默了很久,像是一時什麽都有些想不起來了。


    過一會兒,趙淵才突然莫名開口道:「你媽,她真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女人,美麗,善良,聖潔。還有你,你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小東西,真是太純淨稚嫩了。你們像是投進下水道的一道光,讓人看不清自己的方向。」


    說到這裏趙淵好像終於從回憶中醒來了,他淡淡盯著趙銘澤,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殭屍,道:「所以我利用你的天真毀掉了她,也毀掉了你。」


    「小澤,你後來一定也慢慢意識到了吧,沒有我的默認,那時候小小的你怎麽可能有機會看到你的好爸爸和那些人一起玩的樣子?」


    趙淵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十分癲狂。


    「因為我想讓你去找她,我想讓你像問你的小作業題一樣揚起小臉一臉天真的去問她:『媽媽?爸爸在玩的是什麽遊戲』,然後她會第一次回答不出來,帶著這個答案從高樓跳下去.......」


    .


    「夠了!」趙銘澤怒吼著,像被刺到了最深的痛處,狠狠砸著桌子站了起來,打斷他。


    趙淵笑的喘不上氣,連連咳了幾聲,他的眼底通紅,搭配著長久不見天日的沒有人色的皮膚簡直像是惡鬼一樣。


    外麵有獄警來問了一聲,趙銘澤努力平息了下,支開了他們。


    趙銘澤赤紅著眼,逼視著趙淵。「你真是個冷血至極的瘋子!」


    他為方才一時有些認不清狀況的自己覺得可悲又可笑,已經不屑於再攤出一點那些曾經還算好的回憶,他冷道:「趙淵,你沒有心也就罷了,你就這麽瞧不起你自己?陽光大道你不去走,非要親手毀了走那條註定通往地獄的捷徑!」


    「通往地獄又怎麽樣?你不走,多的是人走。等他們走到了你前麵,你就會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地獄!」趙淵笑的冷心冷肺:「而且,你又怎麽知道,我一定會走到地獄裏。這世上,多得是沒有得到懲罰的惡人!那些沒腦子的廢物都能活的那麽逍遙法外,憑什麽該輪到我?」


    趙淵說到這裏,又恨道:「如果不是華沙和孟淼那個賤人,如果不是我當年因為周昭太過盡心盡責,唯一一次信錯了人......」


    趙銘澤冷笑道:「趙淵,你還不明白嗎?短勝靠術,長勝靠德。你的失敗是必然。」


    「不,不是的!我不可能!」


    趙淵像是終於被刺激到了要害,他因為身體不支劇烈咳嗽了下,赤紅著眼喊道:「我不應該失敗!我本來絕不可能失敗!是,是周昭,如果不是他當年的坐視不理,甚至......」


    「爸。」趙銘澤突然看著趙淵,像是厭倦了和他多加爭辯,隻是淡淡叫住他,問出了一句自己以前一直沒有問出的話。「你這些年,真的過的好嗎?」


    趙淵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到趙銘澤這樣叫他,他停住了,第一次露出了一絲異樣,雖然隻是幾不可聞的顫抖了下。


    「我今天,本來不是來和你說教的。因為我知道你的心門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你自己關上了。」趙銘澤不願意再多說,他站了起來,轉過身,背對著趙淵道:「我隻是來最後看你一眼,不管怎麽樣,謝謝你生我養我。」


    .


    趙銘澤走出監獄時,看到外麵風和日麗,陽光透過樹縫落下斑駁的光影落了那個一直在等他的人滿身。


    「出來了?」周昭在一片暖洋洋的浮光中對他笑著。


    趙銘澤看著周昭,深吸了口氣,心中的陰霾突然間就全部消散了,他笑了下,「是啊,出來了。」


    .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那些血腥汙穢的糾纏他多年的過往,全部都已經結束了。


    .


    這年秋天,周昭和趙銘澤一起去了墓地。


    這一天天氣晴好,秋高氣爽,暖陽高照,微風和著陽光吹徹整個墓園。


    趙銘澤身著一身筆挺正裝,俯身將手裏純白淡雅的花束放到墓前。


    他站直身子,靜靜看著那墓碑照片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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