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我……我不會娶公主的。你不要難過了,許哥哥送你回家吧。”許嚴轉身走進雪雁,輕撫著她的小腦袋,悵悵的說道。


    於是兩人踏著徐徐的微風走向董府。一路上都彼此無言。


    “哎呀,許公子,不必對我們家的小雁那樣客氣,讓她自己回來就行了。”董夫人微笑的看著許嚴說道,“而且,你現在是準駙馬了,更是不敢有勞了。”


    “董夫人言重了,我順便想問問您,雪卿最近怎樣了?”許嚴聽出了董夫人的話中話,但還是鼓起勇氣詢問道。


    “宮中的事,我和你一樣是一無所知呀,這不,我明天準備去看看他。”董夫人答道。


    “那,可不可以……把這樣一件東西帶給他呢?”許嚴取出荷包裏的一塊玉佩遞給董夫人。


    “這是?……”董夫人看著手掌中這塊一般的玉佩甚為不解。


    “喔,這是他入宮前在一個珠寶店訂下的,因時間太急促,於是讓我拿到後帶給他,我想您給他帶去更方便了。”許嚴隨意的說道。


    “是吧,那麻煩你了,你們哥倆呀……”董夫人凝視了這塊玉佩好久,又看看許嚴,好象想起什麽,但又不禁嘆道,“都要在聖上身邊做事,都是大人了。”


    “小雁,回房休息吧。我去送送許公子。”董夫人吩咐道,陪著許嚴走了出去。


    董府在向上稟報了半個月後,終於禦準進宮探望皇上的隨身侍衛董雪卿。同一天,皇太後召見許武許嚴父子入朝鳳殿商議安平公主和許嚴的親事。


    *未央宮的偏殿內*


    董夫人緩緩走進這個無比華貴的房間,很難想像自己的兒子住在這兒。


    “娘親,你來了很久了?”董雪卿從她的身後走進來。


    “小雪,”董夫人得有快一年沒見到她的幼子了,不禁控製不住的激動,快步上前,抓住他的雙手好好端詳一番。


    董雪卿的一身灰白和房間的富麗很有些反差。他的臉色卻比衣衫更白。烏黑的頭髮全部挽起,用一條銀帶束成高髻,一切都是普通侍官的打扮,隻有那極具中性美的的五官和溫和如清泉的氣度讓人感覺到他的不凡。


    “你瘦了,臉色也不夠紅潤。”董夫人撫摩著兒子的臉悠悠的說道,不知怎麽她明顯感覺到孩子是很不開心的,臉上的微笑也是強行裝出來的。


    “是嗎,我沒什麽感覺呀,”董雪卿有些心虛的摸摸自己冰涼的腮,“可能宮中的事務太繁雜了,有些力不從心。娘親,坐下吧。”


    董雪卿拉著董夫人坐在了精美的紅木大椅上。圓圓端上了上好的香茶。


    “你,為什麽住在皇上的寢宮裏,這兒是未央宮吧?”董夫人問道。


    “嘔,我們貼身侍衛是這樣的,皇宮太大了,這樣皇上才能隨傳隨到。”董雪卿早以想好了如何對付母親的問話。


    “那……也許娘親不應該問的,我們董家自你入宮後又升又降的,實在讓我和你父親有些不安呀。”董夫人小心的問道。


    “這些……其實,孩兒也不是很清楚,皇上的心情時好時壞,我們作臣子的也摸不清聖上的想法,但孩兒已經很小心謹慎的為人處事了。”董雪卿含糊其詞的答著,他不知宮裏的消息傳到宮外又是什麽樣子。


    “唉!伴君如伴虎呀,娘是明白的,你不要太委屈了自己,其實……為娘的隻希望孩子們能開開心心做人就好。升官發財,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的。”董夫人聽出了董雪卿不能據實告之的難處,她痛愛的看著年少的兒子,緊緊的握住他涼涼的雙手,希望用母親的體溫暖暖他那顆透著涼氣的心。


    “娘,我……”董雪卿在一年以來從未感受過這種親情的撫慰,有的隻是無情的玩弄和宮中的人情冷暖。特別是那夜過後,恆夜再也沒有踏入這裏半步,周遭的宦者和宮女全是冷言冷語。但總有幾個禦林軍遠遠跟著自己和圓圓,每天都生活在讓人窒息的空氣中,當然,不久前,陳總管又陰陽怪氣的道出了許嚴和安平公主的婚事,讓他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如今,麵對母親的溫情,他很困難的忍住了所有的委屈和痛心。


    “娘,如果有一天,孩兒帶累了董家,請您和爹爹原諒我。”董雪卿跪在了董夫人的腳下。


    “小雪,你起來吧,娘親永遠不會和你計較的,我知道你的不易!”董夫人拉著兒子的手,潸然淚下,“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論吧。給你,這是許嚴托我帶給你的,說是你以前在宮外定下的。是嗎?”


    “是……的。那他,……還說了什麽嗎?”董雪卿看著玉佩,不禁脫口問道。


    “你有什麽要問他的嗎?”董夫人問道。


    “不不……我隨口問問。”董雪卿馬上掩飾著,“誒,家裏還好吧?”


    “都挺好的,隻是小雁……她一向對許嚴的心意,哎,不說了。人家快是駙馬爺了。”董夫人緩和了一下情緒。


    “她隻是一個小女孩而已,她馬上會忘掉這些的,娘你不必太憂心。”


    “是呀,噫,你也不算小了有沒有喜歡的人呀。”董夫人突然問道。


    “有又如何,造化弄人,我和他沒有可能在一起的。”董雪卿站起來,望著窗外飄落的黃葉緩緩說道。


    “你不願說,娘也不問了,隻是……很多事是無法遂人願的,不要強求。”董夫人也站了起來,話也比較難懂。


    “娘……你……”董雪卿實在沒有勇氣問個究竟,他知道娘的冰雪聰明。


    “我要走了,和公公說好了,隻呆半天的。你——”董夫人再次輕撫上雪卿的臉頰,“好好照顧自己,記住娘的話。啊?”


    董雪卿抓住娘親的手,微微點了點頭。眼淚不自覺的滑出了眼眶。


    董夫人不忍看著孩子的難過,猛的扭過頭,快步離去了。她是認識那塊玉佩的,她是許夫人的金蘭之交,當然見過許夫人的定情信物,她還記得許夫人說過,這塊玉佩是許將軍在迎娶她後買下的,當年許武隻是一個小小的副隊長,即使在許家富貴榮耀後,許夫人都視之如無價至寶,她說一定要留給許嚴的妻子,這塊玉佩凝聚了最珍貴的情感。如今,許嚴將它送給了一起張大,青梅竹馬的小雪,一個男人,而自己的傻小雪言語中對許嚴無法掩飾掛念和關心。她作娘的又怎會不明白呢?


    “小雪,和你妹妹一樣,忘了過去吧。”董夫人在心中暗暗祈禱著。


    第十五章


    可惜當局者永遠是迷糊和執著的。


    董雪卿久久的端詳著這塊玉佩,他也當然知道這塊玉佩的來歷。他仿佛從中看到了許嚴的諾言和決心。他在理智上告訴自己,事情正向好的方向發展,許大哥可以娶到公主,這說明皇上不會報復許嚴了,一切安全了,但為什麽當想到許嚴和公主一起的情形,他就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而看到這玉佩的一瞬間,全身立即湧起一股暖流。他怎麽看都覺得不夠,但馬上想到不能被別人看到,於是考慮了許久,將玉佩藏到了床墊下。


    “啊,董大人,大事不好了!”陳公公跑了進來,一副故作驚慌狀。


    “什麽事?”董雪卿立即壓抑住剛剛的開心,冷冷的問道。


    “今天呀——你不知道嗎?許將軍和許副統帥在慈寧宮覲見皇太後,皇太後正式提出了許公子和公主的親事,可居然被許公子一口回絕了。皇太後氣得要命,正讓劉先將抗旨的許公子綁上送地牢呢!您不去看看?”陳公公有聲有色的說道。


    董雪卿的臉刷白,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一言不發,走向不遠的慈寧宮。陳公公帶著一臉的女幹笑跟在後麵,他當然知道如果讓剛直跋扈的皇太後看到董雪卿有多麽糟糕,皇太後已經聽說了皇上和他之間的醜聞,在這個氣頭上還不好好整治一下董雪卿,哈哈,董大人,你又失了寵,這次你和那個許嚴有苦頭吃了!


    當董雪卿在不假思索之下出現在慈寧宮的時候,許嚴正五花大綁的站在宮殿外的走道上,皇太後已經恢復了應有的威嚴,身後立著幾個嬪妃。許武跪在一邊,不停的求情。


    許嚴抬頭看到了憂鬱的雪卿,岩石般的冷竣有了一些些改變,但雪卿馬上從他的眼中讀到了堅毅和不悔。他的心從來沒有這樣亂過。


    “呀,這是誰呀,哀家還沒見過呢,咱宮中有這麽標緻的奴才嗎?”皇太後眯著眼打量著宛如清水芙蓉的董雪卿。


    “這,這就是您一直想見識一下的董雪卿呀!皇太後,您瞅瞅是不是很清麗過人呀!”一邊的茹妃忙用輕蔑的口吻稟告道。


    “是嗎,你就是皇上的侍衛董雪卿?”皇太後的話冷若冰霜。


    “是,臣參見皇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董雪卿這才意識到尷尬,慌忙跪拜。


    “哀家早早就想見見你了,一副女人象,看著我就難受!你這樣如何保護皇上?笑話!隻會阿諛奉承,佞臣一個!……”皇太後有分寸的怒罵著跪在腳下的董雪卿,雖然沒有點出他和皇上的關係,但也極盡侮辱。


    正在這時下了早朝的恆夜得到消息後匆匆趕來了。


    皇太後看到了他,馬上停止了怒罵。


    早有通報之人告之了情況,但恆夜對董雪卿的出現還是有些驚訝。


    “看來許嚴你的本事不小呀,公然抗旨,還有兩個人跪著為你求情。”恆夜說著,走到了許武的身邊,親自將許武拉了起來。


    “許將軍一向對我漢室勞苦功高,今日之事也與你無關,朕不至於功過不分,怎可讓將軍長跪在此?”


    “皇上……犬兒不才,受不起公主屈尊下嫁,您隨便處置吧!”許武已是老淚縱橫,又感於恆夜的尊敬,於是決定撒手不管了。


    “那你呢?董侍衛,你好端端的跑到慈寧宮來幹嗎?也是為他求情嗎?”恆夜轉向跪得直直的董雪卿,口氣極為不滿。


    “回皇上,董大人是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他也是擔心宮裏的安全情況呀!”一邊的陳公公忙插嘴道。如今,皇上都來了,自己還不趕緊給個台階給他下呀,皇上的馬屁是最要緊的。


    恆夜略略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董雪卿是擔心許嚴而來的,但在眾人麵前自己的麵子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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