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多少恩怨多少恨意,可是你說過的,我們是一家人。


    「是。」趙謹克重重點頭,「我們是一家人,你永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季柔的唇角緩緩勾起,笑了,可淚水也自眼角滾落,「那你說過的話就不可以騙我,永遠都不可以騙我。」


    哪怕有一天,趙家和季家重新站在徹底的對立麵你死我活。


    「是,永遠都不騙你。」趙謹克也笑了,唇角勾起,拂去季柔麵頰的淚水,「倘若騙你,便要我來世當你身邊的小狗,隨你取樂打罵也不能還手。」


    季柔笑,頭埋在趙謹克的懷裏悶悶地笑,淚水卻仍止不住地滾落,不知是因何緣由。


    興許是知道,終歸有一日眼前的這一切都要成泡影,搖搖欲墜的空中樓閣終有一日土崩瓦解。


    「不哭了,」趙謹克仰頭深吸一口氣,「你身子才剛剛痊癒,不能受外頭的風,早點安置歇息。」


    「嗯。」季柔點了點頭,咬著唇用力收著眼淚。


    「抱你進去。」趙謹克打橫抱起季柔,懷裏的姑娘輕飄飄的,比之病前瘦了一圈。


    季柔勾住了趙謹克的脖頸,忽然低聲喊道:「阿克。」


    趙謹克的身子一震,低頭看向懷中的姑娘。


    「阿克。」季柔又喊了一聲,嗓音柔軟,卻又清脆,亮亮的雙眼亦望著趙謹克。


    趙謹克怔怔的看著她,眸裏背著月光看不清眼底,忽然手臂抬高,抱著季柔便就這麽低頭吻了下去。


    阿柔,他的阿柔。


    昨夜有風,今日晨起一地芳菲零落,僕役們照常進出有序伺候著,仿佛昨夜什麽都沒有發生。


    秋娥也回了季柔的身邊,原本身上就沒什麽傷,上了藥休息了一日自然是能行動自如的。


    趙謹克又是沒有再去衙門,卻也沒有說要帶季柔出門散心,已是過了清明天氣漸暖,好些冬日用的被褥棉襖都要晾曬儲藏,晨起用了膳之後無事,季柔幫著秋娥和秋紅兩個整理屋中的櫥櫃,整出了一大包準備多時的皮草。


    「你給太後的回信是不是這兩日就要送去京城?」季柔問。


    庭院裏陽光正好,攤了一晚上的杯盤早就收拾幹淨,趙謹克自是不能跟著季柔她們收拾櫥櫃的,隻拿了一本千金方在院裏,時不時瞧一眼進進出出的季柔。


    「明日,府衙裏正好有要送京的公文,讓他們一起帶走。」趙謹克放下手中的醫書呷了口茶,「怎麽,你有事?」


    「能不能讓他們再多帶幾樣東西。」季柔把那一包袱的物什拎到桌上,「這些皮貨都是咱們到青州以後收的,成色比京裏那些都好上幾分,你讓人送去靖平侯府,來年好做冬衣。」


    趙謹克的神色平常,瞧不出心緒來,隻是看了那一大包袱的東西,心中做著計較。


    若是他沒記錯,庫房裏還有季柔特意收的珍品藥材,有些都是關外的稀罕物,也是準備要送去京城的。


    「這些不能借公差的手送去京城。」趙謹克道。


    「嗯?」


    「附上信,托鏢局以你的名義送,讓父親和母親知道是你的心意。」


    讓公差送去京城固然方便,可旁人隻會默認是他送的,而特意請託旁人繞一圈,則能好好讓人知曉這些東西的來源,不能讓人不明不白地收了。


    「正好把你庫裏收的那兩箱子東西也一道送走,讓鏢局分出四個箱子來裝,路途遙遠,裝得太滿別在路上散架了。」


    既要送,便得浩浩蕩蕩,讓所有人都看見。


    季柔有些猶豫,「貼上我的名義,母親她們,會不會不高興?」


    畢竟韓氏她們,並不待見她,會不會不想收?


    「別擔心。」趙謹克笑了笑,心中陰霾半絲不露,寬慰季柔,「收禮物誰會不高興?你一片孝心,母親心中定是受用的。」


    哪怕轉頭拿去扔了,明麵上也得笑眯眯地收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季柔的名聲。


    「那好,我明日得了空,便去讓人找鏢局的人過來。」


    季柔豈知趙謹克心中所想,隻聽他講便這樣當然得以為了,一時心情大好,一麵吩咐人將要送去京城的東西都收拾了,一麵又和秋娥她們拾掇屋中的櫥櫃衣裳,翻翻倒倒,從箱底找出幾身自個兒都不記得的衣裳來。


    「這套騎裝好像也是跟著宮裏賞賜的添妝裏一起的從宮裏賞下的。」


    季柔從箱子底下找出一件衣裳展開,她慣來身嬌體弱,不似平常人家的姑娘能上馬奔馳在春日裏遊獵打馬球,是以平日裏家中也沒有備過騎裝,這麽乍一尋出來一件按著她身量做的騎裝,隻覺著新奇。


    「大概是吧。」秋娥也記不清楚,昌安侯府位高權重,逢年過節素來就常領宮裏的賞賜,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季柔每回也有不少,這一件兩件衣裳是什麽時候來的還真不知道。


    「這花兒繡得真好看,」季柔拿著衣裳對著鏡子比著,「可惜我不會騎馬,倒是白費了宮裏繡女的手藝。」


    「這有何難?」


    趙謹克不知何時也進了屋,從身後過來抱住季柔,側頭輕輕吻上季柔的髮際,聞著季柔身上淡淡的香味,「我不是早就說了要教你了嗎?」


    「可是我怕。」季柔扭過頭看著趙謹克,「沅姐姐小時候就從馬上摔下來過,險些叫馬踩斷腿,兄長們就再不敢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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