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察院受理此案後,主簿李錚第一時間進宮麵聖。


    夏正逸盛怒,欲將蔚懷江處以死刑。蔚圍琛和景妃母子求情,念在蔚家這一代隻有他一根獨苗,對平寧公主尚未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從輕發落,發配邊疆,苦役十五年。其父蔚圍琛教子無方,降為二品官員,罰俸三年。


    福威還沒來得及自行了結,就同蔚懷江的一幹手下被刑察院帶走,見事情敗露,倒也忠心為主,在獄中撞牆而亡。其餘從犯包括趙六在內,全部問斬。


    “妍兒,父皇沒有殺了蔚懷江給你解恨,你可怪父皇?”夏悠妍被接入儀宣殿後,夏正逸每日探望。


    “父皇對他的懲戒,遠比殺了他更讓兒臣解恨。”夏悠妍呆坐在床上。


    “不怪父皇就好。”看到女兒這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夏正逸心裏有愧,加之皇後也沒有什麽好臉色,所以每日也隻是待上片刻就走。


    隨夏悠妍一同入宮的還有金楠,因為公主受驚過度,不讓別人觸碰,卻隻窩在金楠懷中。


    公主府由於殺手的闖入,損壞了不少房屋和園林,陸蓮在府中負責統籌安排,一邊督促工匠修葺,一邊和錢一與尹統領交涉,從親衛營中挑選了十名侍衛回府。


    “木棉姑姑熬的冰糖雪梨,我嚐了,比咱們府上廚子的手藝好太多太多了。”金楠端著碗坐在床邊。


    “可我不喜歡吃甜食。”夏悠妍傲嬌了。


    “沒放糖,你的口味,這儀宣殿誰人不知?況且姑姑也再清楚不過了。你這幾天吃得少,就別辜負姑姑的一片心意,喝了暖暖身子也好。”金楠耐心哄勸。


    “你餵我就喝。”夏悠妍完全是在對金楠撒嬌,哪裏還是剛才在夏正逸麵前的樣子。


    “想不想出去走走?”餵完,金楠問。


    “不想出去。”夏悠妍搖搖頭,眨眼道,“母後這裏又大又冷清,我一個人害怕。金楠,我想要你陪我躺會兒。”


    “本宮這裏又大又冷清是嗎?”焉羽悠然送走夏正逸後,來看望女兒。


    “皇後娘娘。”金楠起身規規矩矩地行禮,卻被焉羽悠然看得渾身不自在,搞不懂自己哪裏做錯了。


    “母後,兒臣知錯。”夏悠妍在儀宣殿住了整整十六年,小些時候也不是沒說過這裏又大又冷清的話。但是這次不同,她的苦肉計能瞞過所有人,卻一定瞞不過自己的母親。


    “金楠你退下。”焉羽悠然看不得兩人膩歪。


    “哦。”某人撇著嘴,無比哀怨地望著麵無表情地焉羽悠然,走出幾步後,又退了回去在夏悠妍耳邊悄悄說道,“別怕她,我去給你找樂子。”


    “皇宮不比公主府自在,你別橫衝直撞,小心你的腦袋。”夏悠妍輕笑道。


    “管好你自己吧。”金楠癟嘴。


    “你十六歲了,不是什麽懵懂無知的三歲孩童,名節對於女子來說有多重要,需要本宮請宮裏的老麽麽重新教導你一遍嗎?”自己的女兒是吃不得虧的性子,焉羽悠然最了解。


    “母後為何就斷定是兒臣在撒謊?您不安慰兒臣也就罷了,還懷疑兒臣、訓斥兒臣!”


    “妍兒,別跟本宮說坤王約李大人去天華閣商討要事不是你們事先計劃好的?沒有萬全的準備,你會讓蔚懷江離你一步之遙?你可以說他對你的輕薄是個意外,但是你別忘了,你有武功防身,而且還是你父皇給你找的老師。”焉羽悠然一針見血。


    “即便是兒臣會幾招防身的功夫,可女子又如何是男子的對手?況且在那種被人欺淩的情況下,兒臣哪裏還能冷靜思考?兒臣內心恐慌……”


    “你若真是恐慌,隻怕當即就會殺了他。如今可達到了妍兒的預期目的?妍兒,你父皇並不是昏庸無道之人,你認為你耍的這點小把戲能瞞天過海?”焉羽悠然走上前,將夏悠妍攬入懷中,“大概他和本宮一樣,都沒料到你竟然不顧自己的名節,也要牴觸這樁婚事。”


    “犧牲名節扳倒蔚家,景妃母子必定也會受到牽連,近兩年也就沒人敢跟父皇進諫立夏子昭為儲了。兒臣這麽做,值得!”


    “傻孩子,這又是何苦。”焉羽悠然自然是心疼自家女兒的。


    “李錚與蔚圍琛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兒臣此次借他的手懲戒蔚家,他若是聰明就該懂得見風使舵。不過,他兒子李全想成為駙馬,也絕無可能!”


    “好了,此事告一段落。你在儀宣殿住到年後再回府吧,省得聽了外麵的閑言碎語,自尋不快。”焉羽悠然擺正夏悠妍的肩,“妍兒當真不在乎名節?若你日後有了心上人,你就不怕他介意?”


    “清者自清,兒臣不會喜歡上忍受不了流言蜚語的偽君子。”心上人嗎?何時才會有?


    金楠來了宮中幾日,還沒出過儀宣殿。幸好皇後所住的宮殿極大,亭台樓宇加起來不下十幾處,而且還有很多見所未見的常青樹和好幾種在冬日盛開的花卉。


    她說給夏悠妍找樂子,其實是聽到了鴝鵒的叫聲。


    “金楠呢?”焉羽悠然問木棉。


    “在娘娘寢殿後麵的園子裏,要不要奴婢去叫她過來?”那個小園子,自家主子是不許他人隨意出入的。


    “你在妍兒這裏候著,有來向本宮請安或者探望公主的,一律擋回去。”


    “是。”看來那個金楠在娘娘和公主的心目中,果然非同一般。換做是別的宮女太監誤入小園子,還不得被亂棍打殘,丟出宮外。


    焉羽悠然走進小園子,正好看到金楠脫了保暖的氅衣在爬樹。


    “小黑鳥你別跑,說好等我爬上來你就從了我的。我容你講條件已是額外開恩,你要是言而無信,看我不拔光你的羽毛,再把你燉成鳥湯!”金楠口中的小黑鳥就是一隻鴝鵒。


    焉羽悠然隻聽見金楠自言自語說個不停,沒聽清她具體嘀咕了些什麽,看她比之前兩次見麵有了些神采,心裏舒坦不少。


    “金楠?”焉羽悠然皺眉喚道。


    某人的手剛一抓到鴝鵒,就被焉羽悠然的聲音嚇得直直地摔了下來。幸好她及時調整落地姿勢,沒被摔著,可憐了手裏的八哥,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好端端的爬樹做甚?”


    “抓這個。”金楠把震暈了的八哥平放在手心上。


    “不過是一隻鳥兒。你呀,調皮搗蛋的本事比之妍兒小時候,真是過之而無不及。”焉羽悠然幫某人拿開頭髮上的樹葉。


    “阿羽。”見對方主動來找自己,金楠樂嗬了。


    “宮中繁文縟節諸多,各方耳目眾多,以後不能隨隨便便這般叫我,知道嗎?”


    “哦。”


    “有沒有傷到?”


    “……”某人不說話,隻搖頭。


    “你如果乖一點,我就許你在無人時這般叫我。”摸了摸某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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