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也快睡吧。”金楠說著,幫焉羽悠然掖了掖被角,才又鑽進她自己的被窩。緊緊裹住棉被,還是覺得冷。


    焉羽悠然紊亂的呼吸,和不規則跳動的心出賣了她。


    在這之前,她把金楠的表白當作是兒戲,當作是小孩子的玩笑話。她看不見金楠,也看不見金楠臉上的神情或認真、或戲謔。經過這十幾天的朝夕相處,她確定金楠是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也確定她至今還不懂得男歡女愛的意義。


    其實,不隻是金楠不懂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焉羽悠然也不甚明白。


    然而就在剛才,焉羽悠然被同為女子的金楠親吻了手心。那種酥麻的感覺並不陌生,卻又與小狐兒對自己的親昵感截然不同。究竟是哪裏不同呢?


    金楠的吻,令她顫抖,令她心動。


    焉羽悠然在心底裏問過自己許多次,為什麽有金楠在身邊時,自己會覺得特別舒適?為什麽在無盡的黑暗中,隻要金楠握住自己的手,自己會忘卻所有的恐懼?為什麽自己明明感覺到了小狐兒的氣息,它卻不再出現?一定是因為金楠也在屋裏,所以小狐兒才不方便現身。


    可為什麽,當金楠每次連名帶姓地呼喚自己的名字時,自己不但不覺得反感嫌惡,反而隱隱歡喜?在自我懷疑和自我肯定的矛盾交戰中,兩人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


    第3章 亂點鴛鴦


    金羽和金楠均無夫家的消息令葛大娘上了心,她的想法與葛大爺一致,都盼著兩個姑娘能留下來最好。


    葛大娘心腸好,為人熱情,在村子裏也是受人敬仰的。這不,私下跟另外幾位大娘嘮嗑家常時,吐露了自己的小心思,還特地叮囑大家不可對外過分張揚。事成與否,主要看緣分。


    葛文傑是村裏的教書先生,年二十五,人如其名,長得斯斯文文,儒雅風流,至今未娶。


    “金楠你看,那位正在給孩子們講課的年輕人,就是村裏有名的才子,葛文傑先生。”這日葛大娘以送藥為名,叫了金楠陪她走一趟私塾。


    “葛大娘,這藥就是給他送來的?”


    “是啊,葛先生這幾年身體不大好,所以每個月老頭子都會專門給他配藥,當作是還他的恩情。”


    “膚質白皙,眉目俊朗,看著像是個好人。”金楠摸著下巴評論道。


    “可不是?他在這裏授業解惑,從不收孩子們的一分錢。鄉親們對他感恩戴德,有好的吃的用的都會送去一些,以作答謝。葛先生起初萬般推辭,說什麽也不願收禮。日子久了,他磨不過大夥兒的持之以恆,便也謙和有禮地收一些平常什物。”


    “送藥也是還他的教書恩情?”金楠聽明白了。


    “自然是了。”葛大娘笑道,“孩子們散了,今天的課也結束了。走吧,跟我進去看看。”


    葛文傑年少時出過村子,在外飽讀詩書,一心想著考取功名。可就在幾年前,他生了一場重病,不得不選擇回村。因為朝廷不需要一個病怏怏的文臣,更不需要一個連每日上朝都不一定能到場的官員。


    深思熟慮後,葛文傑放棄了仕途抱負,回到村子裏做了教書先生。


    傍晚在為焉羽悠然準備沐浴時,金楠有些心不在焉。“怎的跟葛大娘出去了一遭,你又有了別的心事?”焉羽悠然坐在椅子上,語氣輕快地問道。


    “母儀天下的女子就是非同一般,眼睛看不見還知道我有心事,可我不想同你聊心事。”金楠伸手試了試浴桶裏的水溫,“我不想叫你姐姐,也不能總叫你的名字,我叫你阿羽好不好?”


    “要懂得適可而止。”焉羽悠然沒有正麵回答金楠的問題,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你不同意,我今天就不出去了。”


    “不出去又能如何?”焉羽悠然站起來,毫不費勁地往浴桶方向走過來,“在宮裏沐浴,亦有三五個婢女貼身伺候。再者,你我同為女子,本宮有何可懼?”


    “焉羽悠然,算你厲害!”金楠的臉繃不住了,“哼,誰稀罕看你洗澡了?我才不要當你的婢女伺候你沐浴,我走便是!”金楠砰地關上了門,靠在門邊用手捂著自己發燙的雙頰,罵自己沒出息。


    門裏的焉羽悠然,情況也沒好多少。宮裏有婢女伺候沐浴是真,但她的心裏坦坦蕩蕩,並不覺得自己的身子被婢女看了有什麽不合禮儀之處。可一想到是金楠,想到自己要光著身子在她麵前沐浴更衣,焉羽悠然怎麽也無法鎮定自若。


    “金楠不在屋裏?”又一日申時,葛大爺為焉羽悠然施完了針,焉羽悠然問道。一向圍著焉羽悠然轉的金楠,出門未歸。


    “說是會朋友去了,酉時回。”葛大爺答。


    “朋友?”焉羽悠然詫異道,“金楠她何時交朋友了?什麽樣的朋友?”


    “也不是外來人,就是村裏的教書先生,葛文傑葛先生。”葛大爺收拾好東西,“前幾日金楠隨老婆子去給先生送藥,交談了幾句。大抵是二人性情相投吧,金楠挺喜歡到私塾去聽聽課。”


    “老頭子你又胡編亂造了!”葛大娘熬好了藥端進來,“金楠哪裏是喜歡聽課啊,她是對葛先生有意,而且是兩人情投意合,哈哈哈……”


    “就你知道行了吧?”葛大爺沒好氣地頂了一句,拿著東西往外走。


    “我也是過來人,我當然知道了。”


    “老婆子,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你可千萬別往外瞎說。免得口無遮攔,毀了姑娘家的聲譽,到時候弄巧成拙毀了一樁好姻緣,看你還怎麽笑。”葛大爺出門前嘟嚷道。


    “這還用你教?我有分寸。”葛大娘得意地笑道,“羽丫頭別見外,我跟老頭子時常拌拌嘴,夫妻之間嘛,吵吵鬧鬧的總比一個人孤伶伶的強。”


    “二老是夫妻恩愛,與子偕老,金羽羨慕還來不及。”


    “瞧你這話說的,等你眼睛好了,這天底下得有多少好男兒為你傾倒啊!雖說你和金楠是姐妹,可我瞅著你們兩委實不像是一母同出的孩子。”葛大娘說道。


    “怎麽說?”焉羽悠然是想聽聽金楠。


    “你們兩個長得都漂亮非凡,一個是美,一個是俏。金楠那個丫頭,看似天真爛漫,骨子裏其實是個強脾氣,眼光也高。”


    “這也沒什麽不好的。”


    “我沒說她不好。她能對我們兩個老的畢恭畢敬,我就很滿足了。看你的言談舉止,該是有尊貴身份的人,也隻有在你跟前,金楠她才會不自覺地收起她的驕傲,溫順得跟個小羊羔似的。”


    “不瞞您說,我和金楠是不可能在此地久留的。”話一出口,焉羽悠然又自覺不妥。


    “把話說開了也好。”葛大娘兀自嘆氣,“河穀村太小了,的確留不住大富大貴之人。但是金羽呀,那位葛先生滿腹經綸,他配得上金楠丫頭。”


    “葛大娘誤會了,我是說我不可能留在這裏生活。至於金楠,她若是肯留下,也沒有人能逼迫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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