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岩隻覺得心髒狠狠一抖,尖利的指甲掐進掌心,感受不到疼,隻有驚恐,滿心的驚恐幾乎將她淹沒。


    “還不走?”最後下車的穀雨見她在發呆,淡淡的掃她一眼,“怎麽了,看你臉色不太好。”


    顧岩茫然的盯著穀雨,渙散的目光好一會兒才漸漸聚焦。


    “沒、沒什麽。”她極勉強的扯扯嘴角,“認錯人了。”


    為了避免閑雜人等的打擾以及無處不在的狗仔的跟拍,劇組包下了酒店十九層的宴會廳。抒情鋼琴曲、暖黃色燈光,搭配美酒佳肴,不像夜店的喧囂,自成一番寧靜。


    在山裏風雨無阻的進行了大半個月的拍攝,好不容易可以放鬆下來,劇組人員皆是帶著愉悅的笑意,相談甚歡。


    顧岩捏著酒杯環視一圈,興致並不高,視線落到蘇傾那邊,蘇傾還在和季邃聊天。


    都過那麽久了,還沒聊完,哪來那麽多話題?


    顧岩仰頭喝掉杯子裏的液體,搖搖有些發暈的腦袋,放下杯子,出了宴會廳。


    宴會廳轉角往上,有一處直通天台的樓梯,顧岩走上去,身子半倚在圍欄上,俯瞰腳下的燈光,長長的嘆出口氣。


    白色氣體在黑暗裏打了個旋,消失的無影無蹤。


    腦袋裏依舊亂的理不出頭緒,顧岩按住側邊太陽穴輕揉,想要藉此緩解脹疼,結果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猛地一頓,指甲在細嫩的皮膚上留下刮痕。


    天色很暗,顧岩循著傳出聲音的方向看去,看不太清,隻有依稀的輪廓,勉強能辨認出是兩個人影。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迷死我了?”


    “行了,再不下去,秦董該懷疑了。”


    “嘖,我可沒把他放在眼裏,等我把散股全部收回來,立馬踢他走。”


    “··············”


    顧岩依稀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其中一個是男人的聲音,聽著有些啞,而另一個,她再熟悉不過。


    秦清,沒錯,是秦清!


    顧岩用力捏緊圍欄,呼吸有些困難,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發冷,牙齒上下碰撞發出咯咯的響聲,恐懼感擊的她潰不成軍。


    不會的,也許是聽錯了,不可能的!


    顧岩拚命的安慰自己,然而下一秒,那兩個人影開始往這邊走,越來越近,輪廓也越來越清晰,那張熟悉的臉映入她的眼裏。


    顧岩呼吸滯住,忘了做出反應。


    秦清自然也看到她了,嘴角微微勾起,對身邊的男人說:“你先下去。”眼神卻一直落在顧岩身上,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男人看了眼顧岩,摸摸鼻子,意味不明的笑笑,轉身離開。


    “好久不見。”秦清走近她,眉眼帶笑,但眼裏的冰冷如同一根刺,狠狠紮進顧岩心間。


    “好久不見。”顧岩的聲音都在發抖,幾乎是機械性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秦清撥撥頭髮,又逼近了幾步:“很驚訝?”


    看顧岩的反應,應該是聽到他們的談話了,真是諷刺!如此想著,秦清的表情變得陰狠。


    顧岩吞了口口水,說的艱難:“清,你剛才,剛才·········”她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似乎無論怎麽說都不妥當。或者說是負疚,秦清走到這地步,是她害的!


    “剛才怎麽?”秦清慘澹的笑著,妝容精緻的臉在燈光映照下慘白如紙,深重的滄桑和淒涼怎麽都掩飾不住。當然,還有悲哀和憤怒。她萬萬不想有天和顧岩以這種方式見麵。


    “那個男人,是誰?”顧岩知道自己沒立場問,但她沒辦法冷眼旁觀。


    “嗬——”秦清輕嗤,繼續逼近顧岩,眼裏滿是諷刺,“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嗎?還是,你在可憐我?”


    顧岩被秦清逼得後退了幾步,腰肢抵在圍欄上,刺骨的冷意傳進皮膚,讓她忍不住發抖。


    “清,不是這樣的,我·········”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秦清打斷她,手猛地拍在圍欄上,將顧岩逼得無路可退,“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偽善的樣子!”


    “清·········”顧岩還想再說什麽,秦清沒給她機會說下去,轉身就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正好碰上走上來的蘇傾。秦清眼裏的水光顫了顫,別過頭,避開她快速離開。


    蘇傾皺眉,抬眸看到那個在黑暗裏縮成一團的身影,心狠狠一抖。


    “顧岩·········”


    一大片陰影落下來,顧岩抬起頭,見是蘇傾,情緒瞬間崩潰,眼角的淚斷了線似的拚命掉下來。


    “怎麽了?”蘇傾被顧岩弄得心間酸楚,蹲下身去,攬住她的肩膀,輕拍著安撫她的情緒。


    顧岩往蘇傾懷裏縮了縮,身子劇烈顫抖,像是一片在秋風裏飄零的枯葉,無力且無助。


    她明白最沒有資格哭的就是她,她也並不是軟弱的人。所有的心結,在出逃跑去郊區的那天就已經全部解開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在見到蘇傾的一刻,掌管眼淚的閥門就跟失控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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