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爺爺,你先別忙著焦灼,先靜下心來聽我說,好不好?”


    遲笪邊說邊把滿老爺子扶坐下來,“先把情緒穩定一下,可以嗎?”


    滿老爺子點點頭,從大兒子手裏接過帕子,擦眼淚,“好,我聽你的。”


    滿家人都聚在房間裏,遲笪的眸光掠過每一張臉。


    “首先,你們有去寺廟請大師算卦,被告知滿奶奶活不過今年的中秋。


    那麽,在我這邊精準卜算到滿奶奶會在今晚三更離世。


    鑒於滿爺爺和滿奶奶在婚姻存續期間相互扶持,共同行善積德,一起幫助了不少貧困兒童和殘疾人士的份兒上,我可以給予滿奶奶一次多活一個多月的機會。”


    滿爺爺激動地抓住遲笪的手,“真,真的嗎?多活一個多月也行,我還有好多話沒跟老婆子講呢。”


    “滿爺爺,你先別這麽激動,想多活一個多月,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願意付出代價,反正我也是一把老骨頭了,活著還得給這些子孫添麻煩。”


    “爸,你又胡說什麽呢。”大兒子滿英朗愁著眉頭。


    滿老爺子:“……”


    “遲小姐,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你盡管說,我都能付。”小兒子滿良哲一臉正色。


    “是這樣的,現在距離中秋,還有四十幾天。


    就以寺廟裏的大師推算的結果來定滿奶奶離世的時間。


    讓滿奶奶多活一個多月,需要子孫自願用十年壽命來作為代價。


    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啊?


    如果沒有人願意的啊,滿奶奶今晚三更離世。”


    滿家人愣了一下,著實沒想到代價是這樣的。


    “遲小姑娘,我的命行不行?我可以拿我的十年換我的老婆子多活一個多月,行不行?”滿老爺子拍拍自己的胸脯。


    “不行。”


    “……”


    滿莎舉手,“遲妹妹,我願意。”


    “你也不行。”


    “為什麽啊?”


    “小胚胎找到你啦。”


    “…??”


    滿莎反應過來了,“我,懷孕了??”


    “對呀,過兩天就可以測出來了。”


    胡嘉禎摟住滿莎的肩膀,兩眼在冒星星,他要當爸爸了!


    “我願意付出十年的壽命。”滿英朗學著滿莎舉手。


    遲笪點頭,“行。”


    “遲小姐,十年的壽命讓我來付吧,我哥的身體條件不如我。”


    在滿良哲眼裏,他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長。


    他常年在部隊,在機關,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回來陪伴爸媽,照顧爸媽。


    家裏家外的,全都是兄長在忙碌著,也是兄長天天繞在爸媽膝下。


    他也想母親能多活一些時候,他更想在母親最後的時光裏陪伴,盡孝。


    遲笪搖搖頭,沒說話。


    “不行嗎?那…,可不可以這樣,我和我哥各付出五年的壽命,行嗎?”


    遲笪微揚眉,“這個可行。”


    “我先說明一下,讓滿奶奶多活一個多月不是宅在家裏等著老死的。


    而是要你們這些做晚輩的,輪流陪兩位老人家外出走走看看,散散心,在生命的最後旅途中安詳離開,不留遺憾。


    多點鬆弛感,少點悲傷。”


    “好。”滿英朗一口就應下了。


    滿老爺子歎了聲氣,“都怪我啊,這一年到頭的,都沒怎麽帶老婆子出遠門走走看看,都已經老咯,唉。”


    “沒關係,我給你們一次機會,雖然很短暫,但也是你們白頭偕老的印跡。”


    “好,除了這個代價,還有其他的代價嗎?”


    “有。一周內,散財三個億,必須以滿奶奶,還有兩位叔叔的名義無償捐出去。”


    “好好好。”


    滿老爺子拍了拍滿英朗的手背,“都記住了?”


    “爸,我記住了,我會盡快安排妥當的。”


    滿老爺子點點頭,“嗯。”


    “兩位滿叔叔,我和你們做一下確認,你們真的願意均攤五年的壽命作為代價嗎?”


    滿英朗和滿良哲都點頭,“願意。”


    “好。”


    遲笪在床邊坐了下來,給滿家人都開了眼。


    “啊…”


    滿莎被滿屋子騰騰的死氣給嚇到了,被胡嘉禎緊摟住,無聲安撫著。


    滿家人也被嚇驚愣住了,“這…”


    滿老爺子看愣了,“遲小姑娘,這,這是什麽啊?”


    “這是將死之人身上散出的死氣,你們是看不到的,我打開了你們的陰陽眼。”


    “死氣…太濃了…”


    “嗯,因為滿奶奶的氣數正在消盡。


    滿爺爺,滿奶奶摔了一跤,磕到腦子了,引發了舊疾,導致她的記憶錯亂,也觸及到了她的執念。


    她有什麽執念呢?


    滿爺爺,你應該想到了吧?”


    滿老爺子那雙布滿滄桑的眼睛盯著被濃濃死氣包圍的滿奶奶,沉默了。


    “滿爺爺,我知道你們年輕時候的愛恨糾葛。


    你固然霸道專橫,但卻是個極有擔當的人,也很有責任心。


    婚姻幾十年,你還一直以為滿奶奶不愛你,所以你才會在你生日當天非要滿奶奶親自去摘花送給你,是吧?”


    滿老爺子低下頭,默著。


    “滿奶奶有執念,有遺憾,你也有執念,也有遺憾,但你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了這麽多年。


    其實吧,你對滿奶奶一直都有誤解,你常常刀子嘴豆腐心,別扭,又愛置氣。


    看在你們老夫妻倆都有善緣的份兒上,加上滿姐姐也與我有緣,我便給你們一次相互坦誠麵對的遲暮摯愛。”


    “遲小姑娘,你說,我都照做。”


    “滿奶奶這些天看到祁承運了,她看到了她記憶中的祁承運了。”


    滿老爺子如柴的手指蜷曲著,沒接話。


    “滿爺爺,你是不是又吃醋了啊?”


    “…沒有,我知道的,我永遠都爭不過一個死人。”


    滿家的晚輩們又都愣住了,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有故事啊…


    “這是你認為的,你要不要聽聽滿奶奶怎麽說?”


    “不想,我不想聽她提那個人。”


    遲笪笑了笑,“滿爺爺,你和滿奶奶過了幾十年,也不想臨了還帶著遺憾吧?


    我今天來呢,就是來解決一下你們三個人之間的緣。


    祁承運,我帶過來了。”


    一陣陰涼的風襲來,窗簾被撩卷起,陳俊喆帶著祁承運來了。


    滿老爺子緊抓住滿英朗的手,站了起來,盯著白淨儒雅的祁承運,“你…”


    滿家人被祁承運和陳俊喆給嚇了一大跳,都相互依偎地退到門邊。


    “遲,遲妹妹,這,這是鬼嗎?”滿莎躲在胡嘉禎的懷裏,弱弱地問道。


    遲笪點頭,“嗯。”


    轉眸看向滿英朗,“滿大叔,現在麻煩你對這位鬼先生跪下磕四個頭。”


    滿英朗一臉懵,疑惑地對上滿老爺子的目光。


    滿老爺子歎了聲氣,“跪吧,磕吧,都聽遲小姑娘的。”


    滿英朗便對著祁承運跪了下來,磕了四個頭。


    祁承運流下血淚,什麽都沒有說,緊盯著滿英朗。


    “好了,都出去吧,隻留滿爺爺,滿姐姐和胡律師三個人。”


    遲律和遲妤白,還有遲也策都很安靜地倚站在牆角,扮演著空氣。


    “祁承運,滿爺爺養育了你的兒子,你該對他行禮,但不可跪拜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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