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和十三年。


    這一年極度刻骨銘心,因為這是褚煜喪妻的第一年!!


    衛虞晚死後,整個褚宮陷入無邊的孤寂,悲傷充斥整個褚宮。


    特別是褚煜的養心殿,更是頹靡不堪。


    幾個月以來,褚煜已經把養心殿變成了一處飲酒之場所。


    他白日對著天空飲酒,思念衛虞晚;晚上對著旁邊的寧池宮飲酒,回憶他們的過往。


    褚煜不敢踏進寧池宮飲酒,那裏有衛虞晚生活的痕跡,他怕玷汙那塊寶地。


    那塊寶地成為褚煜對衛虞晚的唯一念想。


    他把衛虞晚送給他的布娃娃,放在寧池宮大殿中央最具權威的位置,讓人人進門的第一眼就能看見布娃娃。


    褚煜更是請來宮人,在衛宮花園多地,雕塑了布娃娃的雕像。


    他無時無刻在欺騙自己,欺騙自己衛虞晚就在他的身邊。


    她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他。


    褚煜瘋狂的舉動無人能阻止,就連太皇太後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太太知道,她孫兒心裏苦。


    心裏苦啊……


    她孫兒好不容易有個心愛的女子,才幾年就痛失所愛……


    放在常人身上都難以忍受,更何況是她孫兒。


    愛之入骨,失之必然成魔。


    太皇太後歎息的第一千一百次,她問底下的楊嬤嬤,“派人去勸王上了嗎?”


    楊嬤嬤恭敬回答,“稟告太皇太後,去的人都被趕出來了。”


    趕出來了?


    太皇太後無奈地搖頭,“看來得使出殺手鐧了。”


    “去,讓林景州去一趟,就說是‘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叫他去的。”


    楊嬤嬤滿臉震驚,什麽鋰鈹硼??


    就這樣,過了一個時辰,楊嬤嬤終於記背了下來,才退下去辦事。


    太皇太後再次歎息一聲,神情變得傷感,“晚兒,你給皇祖母留的殺手鐧,皇祖母已經用了。皇…皇祖母……也想你喲。”


    ………


    林景州收到太皇太後的口諭,便急匆匆地趕去宮中。


    他眉頭緊皺,在心中思量著如何開口。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是他與他的師妹衛虞晚約定的暗號,暗號重現意味著讓他告訴褚煜所有事,包括衛虞晚是穿越者的身份。


    有了這道特殊關係,褚煜罕見地沒有讓人趕走來勸解的人。


    林景州成為這幾個月,第一個見到褚煜的人。


    林景州踏過荒蕪的過道,一步步踏進殿中,刺鼻的味道隨之襲來,他此生從未聞過如此濃烈的酒味,堪比酒窖。


    當林景州看清地上坐著的男人後,心中明顯一震驚,但更多的是惋惜。


    地上的男人抱著一壇酒,神情頹廢,沒有刮的胡子已經可以紮成一個辮子,臉上的汙垢已經遮擋原本俊美容顏。


    他從未見過如此頹靡的褚煜。


    話說難聽點,這樣的褚煜和淪落街頭的乞丐又有什麽區別??


    林景州心中頗有感慨,感慨命運的變幻莫測,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輕易地讓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頓時落入泥潭……


    “你這樣頹廢,如果虞師妹知道了,她會開心嗎?”林景州盯著地上的男人,幽幽開口。


    他第一次沒有用尊稱,而是用平等的語氣與褚煜講話。


    這一刻,林景州隻把他當做陷入低穀的朋友,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朋友,以平等的身份去勸誡才更入心靈。


    “她會難過,她會悲傷,她一定不願意看見你這個樣子。”


    “褚煜,你該振作起來了。褚國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宮中所有人都需要你,你的妹妹、你的皇祖母他們都需要你。”


    “還有益兒,你和衛虞晚唯一的孩子,他更加需要你。”


    聽見‘衛虞晚’幾個字,褚煜終於動了動身子,抬起頭看向林景州。


    褚煜眼中,早已失去光彩。


    林景州幾乎不忍直視,一個男人得多愛一個女人,才會頹廢至此!


    “阿晚讓你帶給我什麽?”褚煜沙啞的聲音開口。


    可以聽出,這是因為極度悲傷而導致的沙啞。


    林景州走去褚煜麵前,跟他坐在一起。


    他拍上褚煜的肩膀,“虞師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想…她並沒有死………”


    褚煜久久未動的眼睛,突然就有了神,“你說什麽?”


    林景州細細向褚煜解釋起來,一連幾個時辰都在養心殿,直到月亮高高掛起,養心殿的大門才打開,林景州邁步出來。


    不遠處,褚知念抱著一個孩子,等著林景州。


    “阿念,夜裏天涼,你怎麽不在家等我。”林景州見到熟悉的身影,飛速般跑去褚知念身旁。


    他又看了看褚知念懷中的嬰兒,“我來抱,你別累著了。”


    褚知念躲開他的觸碰,“身上味道那麽濃,不要沾在我們益兒身上了。”


    林景州勾唇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塵埃之氣,一把公主抱起褚知念,“那我抱你總成,我抱著你,你抱著益兒。”


    “你的衣物好洗,回去我幫你。”


    由於失重,褚知念驚叫了一聲,沒好氣地問道,“皇兄他……你勸得怎麽樣了?”


    林景州停下腳步,麵色不怎麽好地看著她。


    見他的表情褚知念瞬間了然,她不免失望起來,眼見唇角快要塌下去,林景州刮了一下她鼻子,忽然笑起來道,“我把一切都告訴他了,至少他在慢慢燃起希望的羽翼。”


    “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能走出來的。”


    褚知念眼含淚光,有激動、有希望,更有期盼。


    ………


    第二日中午,養心殿的大門終於打開,踏步出來一名乞丐般的男子。


    可男子身上的氣勢威嚴,除了肮髒的衣衫,沒有任何可稱之為乞丐的地方。


    褚煜招來宮人,給自己大洗特洗一番。


    經過兩個時辰的努力,煥然一新的褚煜呈現眼前。


    眾人看著熟悉的容顏,眼中掩飾不住的激動,接著眾人撲通跪地齊聲高喊,“恭迎王上回歸!恭迎王上回歸!”


    褚煜邁出大長腿,緩緩踏出浴池。


    “眾,請平身!”


    平常的下午,褚煜再次踏進昔日的寧池宮,這裏的每一寸方土都未曾改變,保持著原本模樣。


    他脫掉身上的外套,剩下寢衣。一步步邁向熟悉的大床,他貪婪般地躺上去,吸取屬於衛虞晚的味道。


    褚煜抱著被子,微微蜷縮,“阿晚,我們一定可以團圓的對嗎?”


    睡到第二天下午,褚煜才出發去褚知念的宮殿,那裏有他的孩兒。


    是阿晚留給他的唯一孩兒。


    此時的褚知念,正抱著益兒玩,在前院走來走去的,她特別喜歡這個可愛的孩子,自從美人姐姐出事後,益兒一直由她帶在身邊照顧。


    其他人照顧,她不放心。


    “王上到!”


    一陣通報聲,讓褚知念猛地一驚,皇兄?


    她慌忙轉頭便對上熟悉的眸子。


    “皇兄。”


    “阿念。”


    褚煜邁步進來,似有千言萬語溢於言表。


    “皇兄。”褚知念撲進自己皇兄懷裏,這一刻的含金量隻有她知道。


    整個褚宮都盼著這一刻。


    “這段時間辛苦了。”褚煜拍著自己妹妹的背。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一隻軟軟的手抓住褚煜的手指,軟乎乎的…好不可愛!


    褚煜垂眸,就看見一雙黑黑的大眼睛盯著自己。


    可愛的模樣,讓褚煜瞬間產生親近感。


    這就是他的孩子———益兒!


    “父…父王……”


    牙牙學語的軟糯聲一響,頓時觸動褚煜心弦。褚煜顫抖著手,摸著搭在他手指上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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