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隊的人數到了還好,自己人擠一擠也就罷了,不少三五人的小團體和家庭,還得跟其他人、甚至三四個團體共用住處,成天別的不用幹,雞毛蒜皮的破事就能把人逼瘋。


    其他的不談,單單那五十戶共用一個的地下糞坑,那瘋狂的場景就已經夠讓人頭皮發麻了……


    還好的是,此處甲55號地穴,隻屬於一個團隊。


    “媽的,累死了累死了!”


    中午還不到十二點,五六個黑瘦黑瘦的男人光著膀子,彎著腰從入口進入,身上厚厚的泥灰仿佛一層殼子,胳膊和小腿等裸露部位,不少地方都有長長短短的劃痕和血印。


    地穴內黑漆漆的,有幾張破桌子,然後就是貼著牆壁四周的一溜不知是什麽草編成的棕黑色的席子。


    十幾張席子一擺,原本二十平左右的室內更顯擁擠,活動的空場地隻剩了中間桌子邊的一點地方。


    屋內隻有兩個女孩,貼著角落的位置看不清麵容,看到幾個男人回來,趕忙拿起掛在牆上的幾條滿是汙漬的毛巾走了過來。


    領頭的那個男人長相普通,穿著破球鞋的左腳,隻剩一根大母腳趾露在外麵,其餘的都從半截斷掉,看起來頗為整齊,像是人為斬斷的。


    他從對方手中接過毛巾拂著身上的灰塵,看向兩女的眼神十分冷淡,手上的動作也比較大,能看出態度十分不滿。


    地穴棚頂隻有一米五高矮,大家都半蹲著彎著腰,再加上詭異的氣氛和黯淡的光線,顯得十分壓抑。


    男人們十分疲憊的樣子,簡單打掃身上厚厚的浮灰,然後把毛巾扔在地上,便各自坐在桌邊歇氣,兩個女孩趕忙把地上的毛巾撿起,重新掛回牆上。


    屋子裏隻剩各自的喘息聲,大家也都沒什麽交流的欲望。


    “乙號屋那邊的幾個婊子,今天又跟老娘找茬,那個戴耳環的賤貨被我把臉都抓花了,你們看見沒?”


    “肯定看見了,我們也動手了呢。”


    “就是啊慧姐,姐妹們怎麽可能看著你獨自奮戰,寧可生意不做,也得搞死那幾個騷貨!”


    過了十幾分鍾,地穴入口處又有了動靜。


    伴隨著嘰嘰喳喳的大聲抱怨,幾個穿著暴露卻破舊的衣服,臉上塗著厚厚的劣質粉底和灰塵混合到一起的女人,也熟練的從狹窄的斜坡滑進了地穴屋內。


    “佳慧,今天咋樣?!”


    包括那個斷趾男在內的幾個男人,對待回來的女人們明顯要熱情了太多,紛紛挪動屁股,讓出了最靠近門口的好位置。


    “別他媽提了!”


    被叫佳慧的女人咒罵著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頭上金黃色的假發扯下來,剛要賭氣是的往桌上摔,不過還是忍住了,小心的拂了拂上麵的灰塵,放進了夾在臂彎的皮包裏。


    假發之下,是個短短的卡尺發型,不過也是,底層幸存者連進嘴的水都搞不到,不可能有條件打理頭發。


    五個女人都很年輕,也有幾分姿色,隻不過長期缺水缺食,讓她們營養不良,衣著雖然暴露,但排骨般的肋條根根林立、細長的腿骨胳膊仿似柴火棒,胸口臀部也都癟癟的,談不上什麽性感誘惑。


    “最近新來的肥羊越來越少,一個比一個精,還有其他區的婊子全湧出去賣,現在外麵是僧多粥少,多少人搶一根棍你知道麽?罵了隔壁的!”


    佳慧張口就是抱怨和汙言穢語,滿身的負能量,同時把一個礦泉水瓶往桌上一拍道:


    “看看!上午那個煞筆跟我們玩四對一,折騰半個多小時,才給這麽點玩意!”


    桌上髒兮兮的蛙哈哈礦泉水瓶,隻有最下方的小半瓶黑紅相間的不明液體,還不到半瓶,看樣子頂多也就一百毫升多點。


    “這是啥混的?”


    屋子裏光線太暗,斷趾男一邊湊近了仔細看,一邊隨口問著。


    “泥水和尿,好像還有點血,質量倒是還行,最近官方那邊好像在抓這個事情,太離譜的東西不讓喝了,可能是怕傳染病……”


    提到質量,佳慧的口氣終於是好了一些,把礦泉水瓶小心的收好,又拿出一個塑料袋,裏麵是兩塊阿爾莫斯糖,還有幾個黑褐色、貌似食物的團子……


    “你們那邊呢?”


    “別提了……”


    聽到佳慧的質問,斷趾男苦笑一聲,從身後也拿出一個黑塑料袋,裏麵是一個髒兮兮的黃桃罐頭玻璃瓶,裏麵有大半瓶黑綠色濃稠的粥樣“食物”……


    “新來的那些,在工地上幹活都不要命,前兩天鑽洞子裏死的就好幾個,還特麽敢上……”


    斷趾男說的工地,其實就是官方以工代賑的措施,召集有勞動能力的幸存者,通過審核後,就可以跟著建設科的人,鑽山越嶺的挖隧道和山洞,建設整個綜合站。


    利用少部分油鹽加些米麵碳水,再加上許多類似冰紋石榴皮和石榴籽這種域外植物加工後的邊角料,用攪拌機攪的稀碎,加少量水放在一起,水份能量全有了。


    這玩意在綜合站內被稱為“仙粥”,是底層幸存者們所能搞到的最優質食物,起碼比各個團隊裏流通出來的,各種不明食品和液體強了無數倍……


    不僅極其便宜、量大管飽,關鍵是可循環的——官方那邊,早就已經有了成規模的食用型域外植物種植基地。


    食用型域外植物,無論什麽種類,大多都有個特點,就是全身是寶,果皮和籽核這些東西,雖然口感很差,但一般也都富含水份和能量,除了產量低,幾乎沒啥缺點了。


    最鮮美的部分,當然是上層們享用,邊角料隨便加工一下,還能用來控製和壓榨底層的主流勞動力,沒有再完美的事了……


    如果不是玉環山脈內,以億噸計的無數青土,給了官方底氣,霍振峰也不敢把這十數萬,甚至以後天城的百萬級人口聚攏起來。


    官方的庫存再豐厚,也不可能架的住這麽多張嘴天天要吃要喝……


    “什麽?!以前不是每天一罐麽?這咋少了這麽多?項威,你他媽是不是藏私?!”


    佳慧重重拍了下桌麵,左眼的假睫毛都被震掉了一半,尖利的嗓音響徹小小的地穴,其他人也都縮著脖子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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