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六樓的緩台上,看著通往七層的樓道整個變成了一個碉堡,祁大媽在鋼筋護欄外,叉腰生著悶氣。


    原本在她眼中的沙雕行為,經過這幾天應接不暇的變化,竟然成了讓人眼饞的所在。


    外麵的情況,幾乎是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惡化著,再過幾天會變成啥樣,誰也說不準,這時候能有個堅固的安樂窩,簡直是所有人的夢中情家……


    “啥事?”


    薑磊拉開第二層的鋼板滑門,隔著鋼筋護欄,看著對方。


    “你就這樣跟我說話?我現在是咱們4號樓的樓長,劉主任剛任命的,快點給我打開!”


    “沒事我回去了。”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


    祁大媽漲紅著臉都快氣死了,但她又不能讓薑磊就這麽回去,新官上任,劉主任交代的第一件事情,她怎麽敢不盡力?


    “居委會讓各樓的樓長,統計住戶物資情況,身為本小區住戶,希望你能配合上麵的工作。”


    祁大媽高高的仰起下巴,似模似樣的打著官腔。


    長這麽大沒當過官,剛才從一樓一路走上來,可是過足了癮,住戶們不能說是點頭哈腰,起碼也都笑臉相迎。


    畢竟在這個非常時期,警線和官方眼看著已經無力顧及平頭百姓,外麵的信息又接收不到,身邊的鄰裏關係就變的異常重要起來。


    “我不參與。”


    薑磊可太知道這“統計物資”是個什麽鬼了,前世統計好的物資單,最後簡直成了住戶們的閻王帖……


    一幫老不死的,除了危言聳聽忽悠人,能幹得了什麽好事?


    “嗬嗬。”


    祁大媽被氣笑了:


    “這麽說,您一家子不是飛馬小區的住戶唄?私搭濫建都沒說你啥,別把鄰居們的容忍和善良,當做你耍賴的底氣!”


    呼啦,呯!


    回答她的是鋼板滑門閉合的響聲……


    “好好好!綠帽男你他媽等著!”


    咚!


    “啊!!”


    氣急敗壞的祁大媽狠狠一腳踹在護欄上,卻疼的自己一聲慘叫,眼中的憤恨更甚!


    呼啦。


    鋼板滑門竟然又被打開,薑磊手拿砍刀走到了護欄前。


    “你再踹一腳試試?”


    冰冷的目光,透過護欄間隙,把門外的祁大媽嚇的蹬蹬後退了兩步!


    在末世裏,法律已經失去了作用,但還是有一些大部分人承認,並自動維護的普世規則,雖然簡陋,但確實存在。


    其中很重要的一條——


    不管以任何方式攻擊他人的庇護所,都跟拿刀子追著別人砍,是畫等號的行為,這時候殺人,在其他幸存者眼中,是絕對站住道理的正當防衛。


    “神……神金!”


    看著薑磊手中半米多長的厚背開山刀,祁大媽再也遭不住,慌張的轉頭向著自己家中跑去。


    ……


    回到屋裏,薑磊坐在沙發上,將開山刀收入碧藍之界。


    剛才的做法是他有意為之,祁大媽隻是小卒,但她後麵那位劉主任可不是善茬。


    劉永新,59歲,年輕時當過兵,還參加過共和國打猴子的那場戰爭。


    雖然隻趕上個尾巴,但是也正經殺過敵,荷槍實彈上過戰場的人,總歸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前世他就折騰出了不小的局麵,內控小區的大部分管理權,外麵勾結青壯暴民、食人者和各種亂七八糟的教派、組織。


    表麵一團和氣,實則陰狠毒辣,身為軍人中的敗類,部隊大熔爐教了他技能,卻沒能教會他做人。


    一身的本事,都用在了自私自利和欺淩弱小上,整個飛馬小區,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幾乎能占死亡總數的一小半。


    現在末世已經開始,劉永新若要管理小區,這統計物資正是第一把火,殺雞儆猴是免不了的,上輩子他也這麽做了。


    正巧,薑磊也正在為怎麽才能收攏人手犯愁呢…


    一來,這個領域確實不是他的強項,最重要的,窩囊綠帽男這頂帽子扣在頭上,誰會把自己身家性命賭在這種人身上?


    眼下這送上門的好事,不接白不接……


    上趕著不是買賣,相比去敲別人家的門,傻逼嗬嗬來一句“跟我混吧”,不如被動的做這隻“雞”。


    隻不過誰殺誰,誰用誰立威,這就不是劉永新說的算了。


    到那時,惡劣的環境所迫,再加上跟劉主任尿不到一個壺裏的人,自然會來找他的。


    ……


    第二天清晨。


    與其說是清晨,也隻是按照平日的習慣來算而已。


    滿天厚重的幽靈雲層,低低的壓向地麵,狂風與黃沙遙相呼應,天地連接在一起,沒有一點清晨的樣子。


    已經是第四天了……


    此時,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不對了。


    沒電、沒水、沒網絡,處在一個個信息孤島上的人們,隻能跟身周最近的人交流信息,或者應該叫互相散播恐懼……


    薑磊的家中,此時卻響起了電焊的聲音。


    他過去在工地上隻是個小工,但總歸見過豬跑,反正隻是把陽台的門窗內外兩側加裝鋼筋護欄,沒任何技術難度。


    周曉曉肚子裏的“東西”,不管真假,終歸是個定時炸彈,把陽台打造成鋼筋圍成的小監獄,這樣薑磊才能放心。


    他也不相信有啥碳基生物,一出生就能手撕鋼鐵……


    被綁在暖氣上的吳大川,看著薑磊忙碌的身影,又轉頭瞟兩眼周曉曉平坦的小腹,一臉的死爹相。


    身為昨天唯二的聽眾,他有幸接觸到了一個從前不敢想象的世界——獎勵就是,跟對方關在一起……


    ……


    飛馬廉租小區,1號樓401的客廳裏。


    居委會主任劉永新,正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方正的臉龐雖然蒼老,但五官還算端正,隻是一道長疤從右側眼角劃過鼻翼,看起來略顯陰鷙。


    客廳本就地方不大,此時卻擠擠挨挨坐了十二個人,大部分都是五六十歲的大爺大媽。


    “都說說情況。”


    劉永新點燃手中的香煙,甩了甩手裏的一遝白紙沉聲道:


    “好像看起來成果不太理想?”


    “主任,大家都寫在紙上了……”


    後排一個五十歲出頭,紅色卷燙發,穿著時髦的大媽先開了口。


    “廢話,我要聽你們的口述。”


    劉永新說話非常不客氣,這些人都是他昨天火線提拔起來的,原本壓根就沒有“樓長”這個官職。


    居委會隻設有保障、治安、環衛、文化等方向性崗位,現在官方自己都焦頭爛額,自然更不會有什麽政令下達到居委會。


    在這個時候,劉永新私設官職的性質,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隻不過他們都是得利者,再說還打著居委會的大旗。


    “咋說呢,配合與不配合的,一半一半吧……”


    前排一個抽煙的大爺先開了口,這是6號樓的樓長,名叫田衛鄉。


    “配合是怎麽配合的,不配合又是怎麽不配合的?說清楚。”


    劉永新彈了下煙灰,掃視一圈後,指了指一個方向道:


    “祁欣,你們4號樓住戶最少,你先說。”


    被點名的祁大媽抖了下肩膀,隻能開口道:


    “我們樓總共七戶,除了一樓的瞎眼老何家裏啥都沒有之外,其餘2、3、4、5層住戶都挺配合,唯一的刺頭就是7樓的薑磊,他大前天就請了工人,把通往7層的樓道和緩台……”


    聽完祁大媽的描述,在場眾人都吸了口涼氣。


    這簡直是破釜沉舟式的改建,假如當時情況好轉了,薑磊不僅得自己賠錢,把建好的東西再拆了,沒準還得承擔民事責任,畢竟這廉租樓名義上屬於國家……


    哪個神經病敢這樣折騰?


    這綠帽男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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