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幾人不約而同地透過窗戶向外望去,隻見四個士兵模樣的年輕人,一身血汙,護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正向這邊急匆匆地行來。


    完顏昊等人皆是一凜,那婦人正是蕭峻的母親蕭大娘,徐猛識得那四名護衛蕭大娘的士兵正是蕭峻的貼身親衛,他急忙竄出房門。


    那在院外曬穀的老兩口一驚,當先領路的護衛手提長劍,急速地領著蕭大娘退到院中。還是那農婦眼尖,猛然上前一步,大叫:“弟妹,怎麽是你?”


    原來這家人正是蕭峻的大伯家,也就是蕭峻父親的哥哥。蕭大娘亦驚喜地望著那老兩口道:“大哥,大嫂!你們怎麽搬來這裏了啊?”


    這時蕭老伯放下農具,道:“弟妹,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蕭大娘正待回到,他旁邊的侍衛長卻已然道:“老伯,姓洛的那jian賊已經派人追上來了,你且找地方讓我們躲躲!”


    這時,徐猛已然衝出了房門,向蕭大娘一揖道:“老婦人!”那侍衛長一見他,驚喜之情溢於言表,抓住他的兩條臂膀,顫聲道:“徐將軍!”


    卻在這時,喊殺聲遠遠傳來。蕭老伯神色一凜,急忙轉過身朝老伴道:“秀蘭,你先將她們待到山洞中暫避!我來應付這些人!”


    蕭老伯的老伴秀蘭道:“那你小心點!”說著,轉身對著其餘幾人道:“你們跟我來!”


    蕭大娘隨著秀蘭進了屋,剛剛與正欲出來的完顏昊打了個照麵,四目相對之下,氣氛瞬間凝滯。秀蘭將眾人帶到她的房中,將破舊的衣櫃輕輕往外挪開,裏麵頓時出現了一個半人高的園洞口來。


    《暖床侍妾》第一百五十一章洞中暫避


    秀蘭點燃火摺子,當先引路,眾人一個個地彎腰跟了進去。蕭老伯待眾人都進去了之後,使力將衣櫃挪回了原位,確實絲毫也看不出異樣。


    這是一個足有一人來高,能容兩三個人同時穿越的山洞。想不到這老兩口居然能知道這樣隱秘的所在,不知道這是什麽人在此挖掘的洞穴,竟然深達數百丈,一路走來,居然沒有到頭。越向裏走,洞室越寬,大大小小的排列著數間小室,裏麵柴米油鹽,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看來應是戰亂中人們挖來用於避難的洞穴。


    秀蘭帶著一眾人等在一間洞室之中坐定,從旁邊的壁櫃中取了一些水果來,道:“大家先將就著吃吧,等那些人走了,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就算他們一時不走,這裏的食物也夠我們吃上三五個月了!”


    徐猛看向那侍衛長吳江,道:“小吳,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和老夫人被誰追殺啊?”


    吳江在另一名侍衛的幫助下,包紮好了傷口,望向徐猛,淡淡地道:“徐將軍,蕭帥被洛成那個jian佞誣衊,說元帥勾結金人,通敵賣國,已經被皇上下旨,打入了天牢。我們好不容易護著老夫人,逃了出來!”


    徐猛聞言一驚,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道:“什麽,你說蕭帥被下獄了?”趙溪月亦站了起來,望向蕭大娘,道:“伯母,是真的嗎?”


    蕭大娘無言地點了點頭,神情落寞,她的心中正如千萬根尖刺紮如心口一般,有一種難以言語的窒息之痛,布滿細紋的眼角邊,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滑落。


    趙溪月急忙地上一張粉色的絹帕,蕭大娘接過,望著她輕輕地笑了笑,卻顯得更加無奈。徐猛已然道:“老夫人,你不用擔心,大帥根本沒有與金人勾結。”說著,他看了一眼完顏昊,又道:“一定是因為我和完顏昊合力劫天牢之事,連累了蕭帥,我這就出去自首,換蕭帥揮來!”說罷,就要轉身出洞。


    趙環環心中一急,站起身來,擋在了他的麵前,冷身道:“就算你現在出去,你以為就救得了他了麽,說不好,還會賠上你的性命!”


    侍衛長吳江也站了起來,上前一步,和趙環環一起擋在了徐猛的前麵,他望了一眼完顏昊,有看了看蕭大娘,這才黯然地道:“徐將軍,並不是因為你,那洛成指控蕭帥與完顏昊勾結,說蕭帥與完顏昊乃是親身兄弟!”


    此話一出口,室內眾人皆是一驚,完顏昊更是覺得腦子裏一陣轟鳴,猛地站起身來,衝上前,抓住吳江的衣領,冷聲道:“你胡說什麽,什麽兄弟?我和他怎麽可能是兄弟!”


    吳江並沒有被完顏昊的失狂而嚇住,他凜然不懼地望著完顏昊的眼,冷聲道:“這是那個叛徒馬巨說的,他說是他親耳聽到老夫人對蕭帥說得,而蕭帥竟然也沒有反駁!”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坐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幕的蕭大娘,她卻並沒有理會眾人詫異和詢問的目光,隻見她一臉愁容,自懷中掏出一隻口琴來,裝若無人地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完顏昊看到她拿出的口琴,心中頓時一涼,那個口琴的樣式,居然和他的母親留給他的那隻口琴一模一樣。曲聲輕輕迴蕩在室內,初始悠揚婉轉,繼而悲傷哀憐,正是宋地名曲《當歸》。


    趙溪月輕輕地將完顏昊送給她的口琴拿在手中,輕捂,聽著這首熟悉的曲子,自蕭大娘的嘴中吹出,她亦有些怔忡,難道他們真是母子?


    “夠了!別吹了!”完顏昊已然放開吳江,大叫道,除了這隻一模一樣的口琴,這首熟的不能再熟的曲子,更有那依稀相似的麵龐,他的心猛地一陣抽痛。


    她真的是他的母親!那幾次匆匆的見麵,都為了趙溪月的事悲憤異常,亦因為當年母親走時,他隻有五歲稚齡,是以,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認出來。而這時,結合這種種事例,已經能夠肯定,這就是他的母親。他恨了十四年,也愛了十四年,更想了十四年的母親,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會一次種方式相見!


    突然,蕭大娘站起身來,走進失控的完顏昊,望著他幽怨地道:“昊兒,是娘對不起你!”雖然眾人已然猜測到了他們的關係,可是由蕭大娘親口說出來,還是出乎眾人所料。


    完顏昊一把推開推開蕭大娘捂上他肩膀的手,退後一步,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望向她,字字冰雪:“為什麽?為什麽當年你要棄我而去?我當時才五歲啊!你就那樣狠得下心。”


    這樣帶著悲恨的責問響徹在整個洞室中,蕭大娘被完顏昊的一推之力,震得退後幾步,險些跌倒。她站定,望向他,隻見他的眸中恨意交織,她能怎麽說?她還能怎麽說啊?她能向他解釋說,她隻是被擄去的女奴,她並不是真心想要生下他,她更曾試圖將他打掉,可是,怎麽能說呢!一切的一切,隻能用淚水代替。


    趙溪月急忙上前,扶著踉蹌欲倒的完顏昊,道:“阿昊,你不要怪蕭伯母,她也是有苦衷的啊!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先將蕭大哥救出來!”


    徐猛也上前道:“是啊!先救出蕭帥要緊,可是,我們已經劫過一次天牢,現在守衛定然比先前森嚴,不是那麽容易將人救出來的啊!”


    卻在這時,洞室內叮鈴鈴連響了三聲,眾人尋聲望去,發現洞頂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巴掌大的銅鈴正自輕微搖晃著,響聲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秀蘭望了望那銅鈴,看它沒有再動後,這才轉身望著眾人道:“這時我老伴發的信號,說明那些人已經走遠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暖床侍妾》第一百五十二章法場救人


    眾人又在秀蘭的帶領下,穿過彎彎曲曲的洞穴,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氣氛異常凝滯。過了好一會,眾人終於走到了盡頭,蕭老伯已經移開了房間裏的櫃子,眾人輪流著走了出來。


    將眾人安置下來後,蕭老伯道:“我剛聽他們說,明日要在菜市口,將俊兒斬首示眾!”說罷,已是老淚縱橫。


    “什麽!”蕭大娘一聽,輕呼一聲,暈了過去。徐猛急忙上前,將她扶住,趙環環也急忙上前掐住她的人中,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緩過氣來。


    吳江道:“我們去劫法場,就是死,也要把蕭帥救出來!”他身後的三名親衛也爭相應和。


    徐猛急忙道:“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貿貿然前去劫法場,定然會被洛老賊一網打盡!”吳江道:“可是,現在有什麽辦法呢?明日就要問斬,時間上也不允許我們再耽擱啊!”


    徐猛思慮了一陣,道:“好吧,小吳,你再去找幾個可靠的弟兄,明日,我們便去劫法場!”完顏昊一直低著頭,不願意聽,也不願意再管任何事情。


    月色籠罩著小院,灑向淡淡的銀色光輝,四周寂靜無聲。如水涼夜裏,完顏昊坐在院外的一塊大青石上,仰望星空,陷入了沉思。


    他想心盡千方百計尋找的母親,如今真的出現在他的眼前,卻讓他難以接受。為什麽當年她要拋下他,其實他也知道一些,她本是父皇抓來的女奴,在宋國有兒子,有丈夫,她要回到他們身邊,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為什麽要生下他,卻又要拋下他,讓他受盡白眼,受盡苦楚?


    到底是該原諒,還是繼續做那陌路人?到底是相認,還是不認?想著她為了救他,而橫刀在頸,完顏昊又不盡心下發軟。


    “阿昊!”身後清脆的女聲響起,完顏昊不用看也知道,是月兒。趙溪月坐到了他的身旁,望著他茫然的眼,道:“你在想什麽?”


    說罷,握住他的手,拉向她的肚子,微微一笑,道:“感覺到了嗎?他在動呢!”完顏昊輕捂這趙溪月微微鼓起的肚子,感受著那裏異常的溫暖,忍不住笑了笑,“月兒,他好頑皮!”


    趙溪月見他有所動,輕嘆了口氣,接著道:“阿昊,人世間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所以啊!你就不要再怪蕭伯母了,好嗎?”


    完顏昊聽她提起蕭大娘,猛然間把手抽了回去,望向那茫茫夜空,童年的記憶似乎又浮現在了腦海裏,隻聽他冷冷地道:“月兒,你知不知道,就因為她逃走,所以父皇遷怒於我,讓我睡馬廄,不給我飯吃,用鞭子抽我,我那時隻有五六歲啊!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趙溪月堅定地道:“但我更明白,身為女奴,在異國他鄉的日子,是怎樣的難熬!怎樣的痛苦!”


    完顏昊聞言一驚,低下頭望向她白皙的臉龐,看著她眼中微顯痛苦的眼神,想起她也曾是自己擄去的女奴,心中不禁無限愧疚,他溫柔地捂上她的發,低語:“月兒,對不起!”


    趙溪月如天邊星子般閃亮的眸子注視著他,淡淡地道:“阿昊,我都能接受你的道歉,為什麽你不能就收蕭伯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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