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伯韜咬著牙冷冷看著,隻是雙目早已通紅,心裏又痛又恨。淩夫人和嶽夫人也沒有去阻止,相顧流淚,痛心不已。


    “不要打了,求求你們……”淩珣脫離般跪坐在地上,絕望的哭喊著,他想去救嶽驍,想為他當下那些拳頭,可是卻什麽也做不到!


    嶽縱橫打到最後都已經下不了手了,踉蹌兩步倒坐在椅子上,紅著眼看著仍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嶽驍。


    嶽驍伸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壓抑著輕咳了兩聲,看著淩珣一笑,他無怨無悔。


    “嶽驍,嶽驍……”淩珣掙開了抓住他的淩玨和嶽忠,跪爬到嶽驍身邊,抖著手撫上他嘴角的血跡,泣不成聲。


    嶽驍拉下淩珣的手緊緊握著,對著四位長輩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認真道:“求爹娘、叔叔嬸嬸,成全我們!”說完,再次給淩伯韜和淩夫人磕了一個頭。


    淩珣也跟著嶽驍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道:“求求你們!”


    淩夫人又驚又懼的看著他們,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這麽做會傷了父母的心?你們在求我們成全的時候,是在爹娘的心裏劃刀子你們知道嗎?!”最後別過了頭,捂著作痛的心口哭泣。


    嶽驍和淩珣俱是一震,默默的流淚,他們知道自己傷了父母的心,所以會愧疚。但是要他們放棄,他們卻做不到!


    嶽夫人流著淚看著兩個自己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孩子,哀聲道:“成全你們?你們為什麽不想著成全我們?我們隻是想看你們娶妻生子而已,這很難嗎?為什麽你們會變成這樣?”


    嶽驍和淩珣低下頭,沒有辯駁,交握的兩隻手已經說明了他們的心意。


    嶽縱橫沒有說話,也沒有去看他們,但是他剛剛強硬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他不會放任他們這麽下去。


    淩伯韜從頭到尾都是陰沉著臉,看著嶽驍和淩珣沉聲道:“現在什麽都不要再說了,今晚我們都要進宮麵聖,一切過了今晚再說。”


    嶽縱橫聽了淩伯韜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晚皇上不單隻會升嶽驍的官,更是為了給他指婚,將金平公主許配給他。到時候聖旨一下,皇命難違,嶽驍就是不想娶也得娶!


    淩伯韜心裏就是這麽想的,還想著今晚就和戶部尚書提親。戶部尚書早就已經暗示過想與淩家結親,他女兒也算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名門閨秀,和淩珣也算般配。淩伯韜隻希望等他們各自成了親有了孩子,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也隻會當一場笑話來看。


    嶽驍和淩珣見淩伯韜語氣有些鬆動,便以為有了希望,再次雙雙磕了一個頭。


    這件事情暫且擱下了,嶽驍被嶽家人帶了回去。


    淩珣被淩玨扶了起來,看著淩夫人,怯怯的喊了聲“娘”。淩夫人充耳不聞,眼淚止不住的掉,雙目已經紅腫了起來。淩夫人不願意再看淩珣,讓侍女扶了她回房。


    淩珣垂著眼掉淚,也不敢追上去。


    “你傷了娘的心。”淩玨低聲在他耳邊說完,便扶著淩伯韜走了。


    淩珣流著淚,一遍又一遍的呢喃:“對不起,對不起……”


    嶽驍回房後,是嶽蘭舒給他上的藥,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小腹處已經黑了一大片。嶽蘭舒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哭,埋怨嶽縱橫怎麽下得了這麽重的手,又罵嶽驍怎麽不知道服軟。


    嶽驍卻笑了,說,當初你要和姐夫在一起的時候也不見你服軟啊。嶽蘭舒才破涕為笑,不輕不重的打了他一拳。


    嶽蘭舒臨走前,偷偷塞給他一張紙條,嶽驍不動聲色的收好,等所有人離開後才打了開來。


    “皇上今晚要下旨把金平公主嫁給你!”


    嶽驍看完紙條後就把它撕了,臉色晦暗不明。


    皇上為大明的英雄接風洗塵,在京的文武百官都得進宮慶賀。淩珣雖然滿身疲憊,還是強打精神換了朝服,和自家的爹爹、哥哥一同進了宮。


    一路閉目養神直到進了宮,淩珣刻意去忽略了他爹爹和哥哥複雜的眼神。


    今晚的宴席設在風景秀麗的禦花園,偌大的禦花園擺滿了桌席,滿朝文武都在談論今晚的主角。


    淩珣進了禦花園便清醒了,想找嶽驍在哪裏,卻隻看到熙熙攘攘的官員。淩珣有些焦急,這時候他非常渴望能見到嶽驍,哪怕隻是一眼也好。這是淩伯韜和淩玨卻走了過來,帶著淩珣走到一個高官麵前,淩珣認得那是戶部尚書大人。淩珣行了禮,便低眉順目的站在他爹身後。淩伯韜和戶部尚書天南地北的亂聊了一通,然後忽然提到了對方的千金,有意無意的提起淩珣跟他女兒差不多年紀。那戶部尚書一聽,也明白了淩伯韜的意思,立即表示不如結個親家,兩家好親上加親。


    淩珣早就聽出不對勁了,皺著眉頭剛想打斷他們,就聽得一聲銅鑼響起,一名太監高唱:“皇上駕到!”


    禦花園裏的百官們紛紛安靜下來,淩珣也隻得把話咽了回去。和眾人一起麵向龍椅跪下,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緩緩從東側走出,走上主席的龍椅坐下,才沉聲道:“眾卿平身。”


    群臣起身,皇帝又道:“大家都坐下吧,今日是為嶽千總特設的慶功宴,愛卿們不必拘謹。”


    百官再次謝恩,然後按著官位高低和文武官職分坐兩邊。


    淩珣是禮部的正六品清吏司主事,嶽驍是武官的正六品營千總,文武兩相對,正好就在雙方對麵。


    淩珣終於看見了嶽驍,心裏的大石終於放下一點點,微微對著嶽驍一笑。


    嶽驍微不可查的揚起嘴角,點了點頭。


    龍椅之上,皇帝千遍一律的講著一些勉勵的話。然後就是誇讚第一次帶兵出征就能取得如此好成績的惠王,最後才是誇讚最大的功臣嶽驍。嶽驍起身謝恩,坐回椅子上的時候就瞥見淩珣做了個口型——英雄。


    嶽驍瞄了瞄四周,見沒人留意他,便也偷偷回了一個“夫人”的口型。


    兩人完全忽略了皇帝的聲音,苦中作樂般用口型一個字一個字的交談,忽然就群臣湧動,坐在嶽驍身邊和附近的武將都已經站起來激動又興奮的拍著嶽驍,道喜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


    嶽驍有些莫名其妙,淩珣也一頭霧水,忽然聽到旁邊的人說了一句“嶽大人真是好福氣啊可以娶公主為妻”,臉色驀地變得煞白。


    娶公主為妻?!


    淩珣望著對麵的嶽驍,嶽驍正被他的同僚所包圍著,忽然,他覺得自己與對麵那人的距離宛如天際。


    皇帝的聖旨一下,宴席上的百官一片恭賀聲。


    “嗬嗬嗬,老嶽將軍恭喜恭喜,您能有子如此,當真是好福氣!”


    “嶽將軍年紀輕輕就能立下如此顯赫的軍功這下還能成為皇上的乘龍快婿,老嶽將軍,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沒錯沒錯,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嶽縱橫表麵上樂嗬嗬地和眾人道謝,然後眼神複雜地和淩伯韜對視一眼又迅速避開。唉,或許這麽做,是對這兩個孩子對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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