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同樣也有點懷疑帝陵觀的老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底細,展現出善意,通過向它展現善意來表達對龍虎山的善意。


    但是,想著好像又不大像,因為,首先他要看穿這隻鳥的底細,但張清燭不認為老道已經看出了這隻鳥的底細。


    這隻鳥有些邪門,看不穿,完全正常。


    張清燭的一個小小的心思,在張清燭胡思亂想之下,被衝淡了不少,而且,堅定了自己的判斷,自己沒有暴露出底細。


    充其量,也就是,帝陵觀的老道和這隻鳥,都在懷疑自己不是帝陵觀的人而已。


    而不是帝陵觀的人,跟是龍虎山的人,這兩者的差別,是天和地的距離。


    而一個龍虎山的道人,那是一個小白鼠,這是沒跑的,而一個潛入進來的外人,那隻是個跳梁小醜而已,興不起大風浪。


    如果鏡花園裏的人想要穩著點,探明這條線背後的源頭,那麽,很可能會等待著他整出點幺蛾子,這樣一來,他在短時間內的人身安全,其實還是很有保障的。


    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啊……


    暫時沒事,對於他來說,那不是很好?


    是完好啊!


    他這一趟,也就是為了一個儀式,隻要找到頭緒,舉行儀式,完成儀式,分分鍾的事!


    他的小命,可以保住,就算真的露出馬腳,那也很大的可能保住小命。


    張清燭恍然振奮,樂觀起來。


    張清燭終於是擺脫了這個從一到來這個地方就有點的心理陰霾。


    而相對於的滿腹心事卻又興致高昂,小道士肩膀上的那隻小鳥雖然很不理解,但也不認為是大事,就在一邊看著,靜等小道士恢複過來。


    而它也想看看,小道士是怎麽處理這枚丹藥的,是當場就口服吞下呢,還是留作以後。


    就它的感知,這個小道士有些特別,如果不是它長時間的近距離接觸,它真的不敢相信,這個看著小小的小道士,居然已經是快要晉升築基了。


    是他的那一身濃厚到不合理的陰氣,很好地掩蓋了這一點。


    張清燭本來對這一點也有著考量,還沒有一個決斷。


    但很快,他就不需要思考了。


    在他指尖撚著的綠色丹藥,忽然一顫,飛出指尖,張清燭遇此變故,當即心中一驚。


    但他第一時間的反應,並不是以目光追尋那飛出的靈丹,而是低頭往下看,看自己的腰間。


    在他的腰帶上,係著一個小葫蘆,紅色的小葫蘆。


    他在第一瞬間感應到,這個小葫蘆,這個醉道人的寶葫蘆,在顫動著。


    有反應?


    張清燭沒有太緊張,也沒有害怕的情緒,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感應到有太驚悚的直覺,相反,覺得可能是個好的事。


    任何能夠增強這個寶葫蘆的事情,應該都可以歸類為好事。


    是個增強吧?


    張清燭心裏有個預想,但不敢肯定,不能排除會惹出壞事,對於這一點,張清燭總是不缺乏警惕心理的,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將腰間的小葫蘆解開,讓它自行漂浮在空中。


    果然,這個小葫蘆也並不簡單,確實是能漂浮在半空,也確實漂浮在了半空。


    張清燭這時候才去注意那枚丹藥的動向,仿佛是可以相互吸引,在黑夜裏散發著一點點綠光的丹藥,在黑夜裏依舊掩蓋不住的大紅色,再此一刻,在慢慢靠近。


    緩緩靠近,但沒有波折,很快,兩種顏色就撞上了,那一抹小小的流光,跟那厚重的火紅色,結合在了一起。


    而後,小葫蘆就掉下來了,霎時,神異和靈性消散,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葫蘆。


    張清燭眼快手急,急忙矮身撈起,沒讓掉到地上。


    張清燭小心拿起下葫蘆,湊到眼前,仔細端詳。


    仔細瞄了好一陣,終於發現了變化在哪裏。


    在那朵花上邊。


    那朵花,好像是有點變化,本來是紫色的形似小喇叭的花,形體偏長,但現在有了點變化,紫色像是加深了一些,可能也沒有,但大小長短上,是有了一個比較確定的變化。


    變大了一點,這一點可能還不明顯,但肯定是變短了一點,相對以前,還是可以看出,要鼓漲了一點。


    “有點……”


    “像一個鈴鐺?”


    他剛說出這一句話,就想起了帝陵觀老道的話,既是像喇叭,也像一個鈴鐺。


    這還沒過去多久呢,這老道的話就應驗了,這老道真的是個神棍?


    雖說是個神職,但也不是任何一個神職都能對未來進行語言的……


    而老道的徒弟,這算是老道最親近的人了,肖真常不是說,老道隻是擅長煉丹,而沒有預言和占卜的本事麽?


    有著本事的,是他自己的師父啊?


    他師父,同樣也很會煉丹……


    隻是不知道跟帝陵觀的老道相比如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師父應該是煉不出所謂的至寶大藥的……


    如果,他師父在這個地方,在這個神奇的鏡花園,那是不是也能煉成大藥?


    雖然,帝陵觀的老道也沒有煉成至寶大藥,但就這隻鳥的估計,估計也是李道一和肖真常的估計,那株蓮花,那個蓮蓬,就算是個半成品,下一次老道找到機會,應該就可以煉成至寶大丹了。


    這種事,既好奇又讓人感到畏懼啊……


    跟以往類似的情況一樣,想不明白,張清燭就不想了。


    “是鈴鐺裏麵的一個構件?”


    張清燭看了半晌,隻想出這麽點門道,在這個鈴鐺裏,有一粒丹藥,懸空在鈴鐺內部,四邊不靠,可也沒見掉下來。


    “鐺……”


    張清燭嘴上發出鈴鐺的聲音,手上跟著搖了要,卻沒能聽見手上的小葫蘆上係著的紫色小花也發出類似的聲音,


    嗯,看來不是一個真正的鈴鐺,隻是形似鈴鐺……


    “鐺鐺鐺……”


    “鐺鐺鐺……”


    “鐺鐺鐺……”


    張清燭並不死心,嘴上還是發出聲音,模擬著鈴鐺被搖晃,他就覺得,如果不能發出聲音,那這朵花形似喇叭和鈴鐺的花,豈不是很無必要?


    必定有深意!


    手上,跟著使勁地搖晃著……


    但是,事與願違,一陣沉寂,並沒有什麽聲息。


    張清燭並不氣餒,他堅持他的想法,但也沒必要再搖了,應該就是沒有效果。


    一時之間,他跟那隻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不會不認賬吧?”


    果然,這隻鳥很可能不是妖精,但是個老油條,有著足夠高的智慧,小小的軀體裏,裝著的,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這可真是難搞。


    但張清燭也不猥瑣,就其本質,是一個未成長起來的高道,對於未來的高道生活,十分期盼,在現在的這個時候,就已經十分注意培養自己的高道風範了。


    他的一個理想的模樣,當然是醉道人那樣的,是張扶風真人那樣的,竭力避免成為他師父那樣的,更不想成為張抱非真人那樣。


    而對於像張福德道人那樣的,他當然很佩服,也仰慕,但是大家風格不同,方向不一樣,期望不一樣。


    當然走的路線就不一樣了。


    “不會。”


    “現在這枚丹藥,隻是暫時不能用,需要用的時候,自然能用。”


    張清燭強撐著說句場麵話,聊勝於無。


    “你的事,得抓緊……”


    “最好就是,越快越好……”


    張清燭並無放這隻鳥的鴿子的意思,要是拖一段時間,他要脫離這個地方回歸龍虎山了,那時候,想要幫都幫不了。


    他不會為了這隻鳥的事,而耽誤在回歸龍虎山的時日的。


    他是不想毀約,但他更不是迂腐的人,時機不湊巧,那肯定是這隻鳥自己負全責。


    對於這個小道士,這隻鳥似乎很能揣摩他的情緒,當即感受到了這平平無奇的一句話中,隱含著的一點點的壓力。


    它隨即眯著眼睛,轉動著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最後陰沉沉地說:


    “日子不遠了……”


    “應該說是不遠了……”


    看著這個陰沉沉的模樣,聽著這跟反派極為相似的口吻,張清燭不由得搖頭,同時內心也大為警惕,但由於自以為跟他的關係不大,所以,又不怎麽將這種警惕真的當一回事。


    “喂,你要是逃出去了……”


    張清燭還是停頓一下,審慎而仔細地想了想,接下來的這個話,是不是一個冒犯……


    其實冒犯不冒犯的,他其實也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這隻鳥會不會當場翻臉,還有,有沒有報複的可能……


    所謂的可能,主要是看它有沒有這個力量……


    “你要是逃出去了,會不會禍國殃民?”


    “像你這種被鎖住的,被封困的,一般來說,不死掉,始終都是一個大的禍患……”


    “而放你出去了,被你得到了自由,你多半要報複吧?”


    張清燭想了想,覺得這隻鳥雖然足夠神異,但力量也是實打實的連一星半點兒都沒有……


    不至於就兜不住。


    “我要去報複?”


    “誰啊?”


    “要報複誰?”


    肩膀上的小鳥模樣的陰沉立馬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錯愕,隨即是陷入了一種茫然。


    但也慢慢地恢複過來了。


    “你認為,太和殿是為了鎮壓我的?”


    “我倒是想……”


    “如果是這個樣子,那事情就簡單了一點……”


    “我是不是有著強大的力量,被鎮壓在這個地方?”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力量,但應該不是被鎮壓的。”


    “我是想不起來……”


    “需要一點契機……”


    這隻鳥倒是沒有惺惺作態,沒有暴怒,也沒有謙卑,反而是陷入了一種很想要探討的理性氛圍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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