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這個黃月亮裏麵,會有那隻烏鴉的痕跡留存?”


    小魔女好久之後,才回應起小道士的疑問,她同樣是審視了良久,一直注視著黃月亮上的暗影,注意著那一棵樹的枝椏上,是不是站著一隻不起眼的黑色小烏鴉,但沒找到。


    耗費了好大一陣功夫,還是沒找到。


    “應該是消耗完了,但是,神性是不會消磨掉的……”


    “它會回歸本源,也就是說,他會增強這個世界的本源……”


    “而在剛才,就是這個世界本源的體現——沐浴在黃昏之中的巨型宮殿。”


    “本來是飽含著那隻小烏鴉的意誌的殺戮,以此引出了紅月亮,但是,被糾正了……”


    小魔女頓了頓,關於這一點,她點到即止,沒有往下深究,隨即就又說道:


    “現在的黃月亮,應該就是那隻小烏鴉的意誌被消磨後,留下的單純神性,與這個地方的本源結合,就出現了黃月亮。”


    “但是,這裏的本源應該是流逝太多了,黃昏沒能真正地出現,於是某種折衷的東西被映照出來了……”


    “黃色的月亮,灑下黃色的光芒,宛如黃昏的重現,時間來到了傍晚……”


    小道士一邊聽著,一邊點頭,但其實心裏滿是審視,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樣信服,他的態度很糾結,看著小魔女這樣說起來頭頭是道,也不像是亂蒙的,可是,在這種事情上,這種推論,由於缺乏必要的證據,怎麽看都是信口開河……


    給人的感覺不是很靠譜,口若懸河?


    那不就是蒙騙?


    信還是不信,這是個問題。


    總歸又是這樣,在信息不夠的情況下,多數都是一頭霧水,對於以後的事態發展,並沒有一個有效的估計……


    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賞月也有個到頭的時候,在一段時間以後,小道士和小魔女在相視一眼後,各自無言,在默契地對著這個佛教的大殿掃視一圈後,一同向外走去……


    這個地方,已經很明顯了,出現了跟之前遇到過的建築的跡象,已經沒有了某種特別的氣韻,隻剩下那種時間荒蕪的蕭索……


    已經不值得注意了!


    隨著兩個身影漸行漸遠,張清燭站立的那個地方,忽然出現了影子,就好像還有一個身影站立在原地,光線照射而下,將身軀映照出一個暗影投射在地上……


    影子慢慢著色,在很短的時間裏,迅速深刻起來,一個人的影子豐滿起來,有手有腳,軀體健碩,看著像是小道士張清燭的投影,但就是太壯碩了點……


    隨後沒多久,影子開始蠕動起來,慢慢地,一點點地,向著上邊開始掙紮著,一點點動起來,沒多久開始漲起來了,從地麵上膨脹而起,一團像是濃黑的霧,有著立體模樣的濃黑的霧在伸縮在扭曲……


    沒多久,一邊膨脹著一邊收縮著,濃霧又向著一個人體的輪廓形象填充,慢慢地開始凝實起來,一個立體的人給立起來了。


    是一個道人!


    一個寬袍大袖的形象,通過隨意地抖動著大袖,很豐滿地展現出來了。


    “嗬嗬……”


    “幸虧沒有死腦筋,要不然,還要被魔女追殺……”


    “要是死在魔女的手上,那也還能接受一點……”


    “要是,死在那隻金烏手上,那可是要成為笑柄的。”


    這個道人,毫無疑問就是張道愚了,一張很年輕的臉,可是如果張清燭還在此處,他就會發現,愕然發現,這個明顯是張道愚的道人,似乎是比在火球裏看到的那張臉,依稀有些不一樣。


    但是,也可以看出來,有很大的相似,輪廓的底子是基本一致的。


    “太陽是可以照射到月亮的……”


    “月亮上的光,隻是太陽在月亮上的投射!”


    “月亮,其實是不會發光的。”


    “這一點,魔女一族也不會知道吧?”


    “龍虎山就不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張道愚並不認為前邊已經走遠了的兩位——一個道士一個魔女——會了解這樣的隱秘。


    這樣的事,是隱秘嗎?


    如果此時張清燭在場的話,他可能會發出這樣的疑問,也很有可能,會壓不住嘴角,微微翹起,露出笑意。


    在麵對著旁人的這個嘚瑟,會忍不住擺出嘲弄的神色:


    這玩意,也能算隱秘?


    可憐的古代人!


    當然,現實情況是沒有,張清燭不在場,他跟小魔女已經走遠了,自然是不能聽到這樣讓他感到可以構成絕妙諷刺的一幕。


    張道愚看著那已經看不到身影的方向,好一會後,他才將目轉移到身前的羅漢像前,注視著那尊羅漢像的雙手,仔細地審視,良久之後,才輕輕搖晃腦袋……


    但又不像是很失望,可能就是早有預料了……


    “魔女應該沒有得到完整的傳承……”


    “我那龍虎山的同門,陷入那種狀態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而且,年紀還尚小,似乎也不容易承受得住……”


    “可是,我的傳承,也是不完整的……”


    “完整的傳承,被三個……”


    “被兩個道人和一個魔女給分割了?”


    張道愚甩了一下袍袖,有些糾結,繼而目光上移,放在了那張羅漢像的臉上,他此時的觀感跟之前的張清燭一樣,覺得出現了一點變化,但是此時的張道愚隻覺得有些怪異,但是找不出哪裏怪異。


    就理智上考量,哪個地方,都很正常,都很平常,沒有感覺到有具體的異常……


    但張道愚在沉思片刻後,還是決定做點什麽,張道愚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在他的眼眶中,有熾熱的火光出現,他的整個眼睛,爆發出刺眼的亮度,但隻是幾個呼吸,隨即消失不見。


    張道愚在眼眶裏的火光熄滅後,他還是維持著這個姿勢,隨後他慢慢搖頭,對於這裏,他也得出了前邊走出去的道士和魔女都得出的結論,這裏已經是複歸於平凡了,那種可以觸動人心弦的特殊,已經不複存在。


    既然如此,他當然也不再留戀這個地方,所謂的傳承之秘,可能不是那麽容易解開的。


    或許,就沒有完整的傳承,這個地方,已經是很古老了,很長久的年頭了,時間是世間最大的偉力,在時光的衝刷下,再堅固凝實的東西,都會出現鬆動,可能會有所缺失。


    張道愚在凝視之間,身體悄然化為了一道陰影,驟然落下,投影在地麵上,就有如一般的影子,漸而這一道樣子,也開始淡化了,因為它隻是一道影子,沒有了實物的投影,它自然也就消散了。


    張清燭和小魔女頂著頭頂上的昏黃光芒,在一片溫暖的月光中,確實是有種漫步在黃昏中的感覺,但有些差別,比夜晚更溫暖,比傍晚更寧靜。


    他是沒有感覺剛走出來的寺廟大殿裏有動靜,更沒能想到會是張道愚出現在裏頭。


    他現在正愁著,愁著如果接下來真被小魔女找著了張道愚,他是不是要立時就阻止小魔女出手,還是要扭捏一下,等張道愚實在是不行了,他再插手進去?


    不管怎麽樣,還是不能看著張道愚不管不顧,起碼是不能看著他在自己麵前死,就剛才的事,那隻小烏鴉,似乎還是挺看顧著他的,沒有讓他受到傷害。


    不管怎麽說,同門之誼,不能不顧啊?


    就是要同門相殘,那也要看場合,一個道人在另一個道人的當麵,被一個魔女給殺害了,你說這叫什麽事呢?


    張清燭隻感到很不好搞,但又不能不搞,所以就隻好愁著……


    所謂的矛盾,無非就是,自己的朋友要殺掉自己的同門。


    自己的朋友,是個魔女,魔女沒有多好的名聲,而自己的同門,根脈相連,但卻是一個自己的競爭對手,極具競爭力的對手。


    相對於小道士很快就回到現實考慮著棘手問題,反而小魔女的心思似乎仍舊沉浸在這特殊的氛圍中,有著傍晚的餘溫,還有著夜晚的靜寂。


    在這座巨大的宮殿內部漫步,頭頂上有著昏黃的月光,別有一番韻味。


    “再往前走?”


    這是張清燭自己的事,但是有必要詢問小魔女的意見,他自己的感悟,似乎在遠處,有一些東西在呼喚著什麽,能夠對自己有觸動。


    這是天師授籙,一般來說,隻要不是太差,一般都能通過,特別是這一次的天師授籙,是有些特殊的,基本上除了極個別的道人,其他本來是要打算參與授籙的,都避開了這特殊的危險時期了。


    很多的要參與授籙的人,都是要參與龍虎山天師繼承人選拔的道人,主要是要抹平這些參與者在道法上的差距。


    一個最明顯的差距,就是對於雷的運用,隻要是一個授籙的道士,就會隨手甩出一道掌心雷。


    這一點,在彼此的競爭優勢上,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但總歸是有點不公平,故而就有了在龍虎山天師繼承人選拔之前,先來這麽一出,盡可能地彌補雙方的差距。


    也算是一個公平。


    也就是說,沒有必要專門再搞一個試煉,因為大家都是為了參加龍虎山天師繼承人的選拔的,還是留點力氣在後邊再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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