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存在,並不是真正的神明,總是帶著點詭異氣息,也多有癲狂……


    當然,對於這一點,他也還是看書得來的,沒有切身經驗。


    所以,在貌似兩次好似應對失當的情況下,要怎麽處理,他也是一頭懵。


    不過,要說給點懲罰,那是不可能的,他想給也給不了,現在的限度,是隻能靠著那一絲絲微弱的精神聯係勾連著彼此,這還多虧了是對方能夠發現自己,發現巨幅油畫裏麵的陰影裏有著一個道士的輪廓,換個其他人,可能就懸了,估計難以彼此發生感應,這一點,隻是還沒驗證,不敢太確定而已,但猜測是這樣。


    隻能裝沒聽見……


    就當一個很有格調的道教係隱秘存在……


    此時的小道士張清燭,還不知道對麵已經誤打誤撞地將他的根腳看破了。


    “趙方天還在嗎?”


    這個問題,其實是不得已的,盡管他也想知道確切的答案,但還不是他最迫切想知道的,隻是他的言行要符合自己塑造的這個形象,對於這樣一個被趙方天封印了的老不死來說,這個世間的任何事,都比不上趙方天這三個字,比不得關於這個人的隻言片語。


    而且,情緒還得狂熱一點,太過平靜,不符合人物形象,即便對方不懷疑,可也太陰沉了,不利於大家套近乎……


    “趙……”


    “哦,是周天朝的皇帝啊……”


    “那一位皇帝,已經駕崩……”


    “嗯,已經死了……”


    “趙方天死了!”


    真由美又是一陣懊惱,覺得自己的表現真的水平太低了,完全不是平常的模樣。


    她剛一說是天朝的皇帝,立馬意識到這是個敬語,而對方跟趙方天是死敵,絕對的不共戴天,自己對趙方天用敬語,可能不止是冒犯了對方,還有可能是觸怒了對方。


    她出身於陰陽師世家,對於道教當然會有一個大體的了解,普遍地說,道教的道士,都很隨和,似乎不大動怒,可是,這個特性很有可能不包括現在要應對的這位。


    趙方天已經死了!


    對作為趙方天的敵人,卻還存活到現在,很自然,她心底湧現一個猜測:這位曾經清高冷淡、灑脫且傲氣的道教龍虎山的大人物,可能,不再是人身了……


    很可能,已經不能算是人類這種生物了……


    一個曾經是人類的道教高人,現如今,是一個需要防範的神秘存在,這一點,並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某種程度而言,這些人,是怪物啊……


    他們通過這樣的轉換,得到了遠超於人類的壽命,可是,也為此失去了很多,以至於讓他們再也不能稱之為人類了,所以,這些人,往往對於別人將他們視為神明,有著極度的渴望,也因此有著極度的敏感。


    而自己,在短短的時間,已經冒犯了三次了……


    可是,對方依舊還是沒有出現發作的跡象,這可能也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對方的強大!


    對方,這樣的表現,明顯是表明保留了更多的人性!


    不愧是恬淡的道教!


    不愧是道教第一大宗派的龍虎山!


    不愧是龍虎山裏僅次於龍虎山天師的天君!


    張天君!


    “誒?!”


    想著想著,心中重重一歎,差點脫口而出了,如果真的在刹那間憋不住,那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怎麽,這位龍虎山的大人物,聽到的嗓音是個少年的模樣,簡直都有些像小孩了……”


    “小孩……”


    “哦,小孩……”


    “是那樣啊!”


    又是驚呼,差點又是脫口而出,她恍然了。


    這是道教傳聞中的無上玄法,可以返老還童的玄法,年紀與肉身都越活越回去,身體的機能會向著相反的方向挺進,回歸到生命的初始階段。


    最初始的階段,除了處於繈褓中的嬰兒期,那自然就是孩童了。


    小孩童,可能還不夠十歲呢?!


    如果讓對麵的張清燭明了此時的桃井真由美又在誤打誤撞的情況下,將他的老底給翻了出來,真的不知會作何感想。


    一想到這,真由美的心中湧現出強烈的敬佩,以及盼望。


    心中的盼望,又增強了,劇烈地萌發著希望。


    “嗯?”


    “你怎麽可能會喚醒貧道?”


    “你怎麽可能注意到貧道?”


    “你的體內,分明沒有一點靈力,施展不了一點法力?”


    “你體內有氣感嗎?”


    耳畔中傳來一個很年輕的嗓音,越是聽越是覺得年紀不大,甚至還有著童真,隻是泛泛從遠處傳蕩而來,飄飄渺渺的,衝淡了那種稚嫩的氣息,更增添了那種道教特有的高遠和深不可測的悠揚空幻。


    而此時此刻,在進行了幾次對話後,張清燭小道士霍然注意到了自己的聲音是原樣的,隻是稍加扭曲了一下,可還是少年人的嗓音,他一邊說著這一番話,心有卻情緒起伏,難以自已。


    正此時,張清燭心裏在暗暗地叫糟,他之前左思量右思量,瞻前顧後地考慮,本以為會很妥帖,沒想到竟然會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


    唯一能有安慰的,如果失敗被拆穿,也隻是臉皮受損,實際性的傷害倒是沒多少……


    除去這一點還能寬慰的,就是,當下這個小女孩,似乎沒察覺到其中的破綻之處,還沒引起懷疑。


    嗯,看反應,也不像在裝樣子。


    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隻好立馬拋出對方最關心的話題。


    “有的,有的……”


    真由美心底裏一陣歡喜,自己的期盼果然是有指望的,而且同時也驗證了自己的猜想:自己可以發覺對方的存在,確實是獨一無二的,是一個機緣。


    “隻是,隻能感應到,卻不能控製住……”


    “而且,氣感,也不強烈。”


    “聽家族裏的陰陽師說,這是最常見的門檻……”


    “我沒能跨過去……”


    真由美的聲音說不出的沮喪,情緒一下感染開,愁容上臉。


    確實是常見,龍虎山裏,很多人不能入道,倒不是完全感應不了身體內氣的流動,而是氣感太弱了,無法讓意念與之有效地合一,進而也就駕馭不了,控製不住。


    老問題了……


    可卻沒有好的辦法。


    “聽家裏的長輩,嗯……”


    “嗯,也就是我爺爺說過……”


    真由美見對麵沒有很快回話,立馬忐忑起來,心中的期盼迅速黯淡,情緒上湧,臉上立馬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來。


    可隨即倔強之氣隨之而起,一咬牙,繼續說下去,不惜將自己爺爺抬出來……


    真由美的爺爺是很愛護真由美,見真由美對成為陰陽師是真心的向往,故此為了她想了了很多辦法,相對的,對於這樣的情況,也就做了很多的探究。


    “我爺爺說我這樣的情況,跟一般人的又有所不同……”


    “說我是,是桃井家的嫡脈,被桃井家的業障所累……”


    “不能通玄,是因為要償還桃井家的業債。”


    “這,這是一個罪……”


    “與生俱來的罪!”


    說完,哀哀戚戚的臉上,又多出幾分堅定。


    這樣的罪過,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可是,她作為桃井家的一員,可以逃避嗎?


    隻能承受!


    所幸,這樣的罪與業,還遠遠談不上可怕!


    這樣的後果,配上“罪”和“債”這樣的名頭,其實感覺還相當的輕。


    不過她作為當事人,要承擔罪孽的那個人,怎麽也不會高興就是了……


    不過呢,也還好……


    罪?


    贖罪券?


    赦罪符?


    張清燭心中猛地一震,難道,這就是吸血鬼古堡與眼前這個場景的聯係了麽?


    這才是真正的聯係?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啊!


    “貧道卻是有一張赦罪符!”


    淡淡的嗓音,仿佛還很稚嫩的口吻,此時此刻響切在耳畔,完全不損真由美心中那種認定的飄逸出塵與深不可測之感!


    深不可測啊!


    而且,完全沒有故事傳聞中的那種癲狂與不可控,更彰顯出強大無比。


    “您……”


    “您,您,您……”


    張清燭點頭,對方能夠理解赦罪符的貴重那就好辦,最擔心的就是獻媚給瞎子看。


    至於是不是便宜了麵前這個小丫頭片子,那還好,反正,他也沒認識到所謂的赦罪符到底有多貴重。


    而且,也不一定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吧?


    再說了,也沒說一定要給對方啊?


    相信對方也會知情識趣的吧?


    先吊著對方……


    即便最後沒有將赦罪符送給對方,起碼也是給了她一個希望啊?


    人生最大的悲劇,不是處境艱難,而是沒有希望,有希望生活就有盼頭嘛!


    他在做好事。


    他不羞愧!


    計較妥當,心頭還是覺得舒坦了幾分。


    “赦罪符,是用來鎮壓貧道身上的封印之力的……”


    “暫時還不能借與你……”


    張清燭很注意,很講究,沒把話說死,說的是“借”。


    對麵果然很上道,知情識趣,連連點頭。


    真由美自然激動,即便聽到了極像是推脫的言辭,她照樣沒有感到沮喪,反而覺得更真實了。


    那可是贖罪券!


    她知道,所謂的赦罪符就是西方世界鼎鼎大名的贖罪券,東方世界也跟著稱呼為贖罪券,而她家,陰陽師世家桃井家則知道,似乎道教是稱呼為赦罪符的,而在她家,也是稱呼為赦罪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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