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喜形於色,臉上刻意保持的平靜,此刻再也繃不住,心裏幾乎有種要仰天長嘯的衝動,他死死地遏製住,於是,那張滿是驚喜與純真的笑容的臉上,出現了另一幅景象,占據了半張臉,一條青筋從額頭垂下,一瞬之間爬滿了一側臉,最後呈現的是一張陰陽臉,一邊笑顏如花,光明燦爛,而另一邊則青筋遍布,猙獰恐怖。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浩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唯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


    張清燭低聲念誦了一遍張福德道人傳授的口訣咒語,另一邊心裏默默按照龍虎山的法門行氣,以氣來配合此時念咒而進入某種微妙的精神狀態,在恍恍惚惚中,在昏昏沉沉中,卻又很奇怪很矛盾地,有一種了悟存在於心靈的深處,仿佛萬事萬物盡在掌握之中……


    一陣金光,忽然從天而降,看不到來源,隻能感覺到從頭頂的位置,憑空灑落,將他整個人籠罩……


    在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態字中,冥冥之中有一種敏銳的觸覺:耳邊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呢喃之聲,像是耳語,感覺跟有人湊近他耳旁口中不斷發出小小聲的誦念,可是任憑他怎麽注意,就是始終無法感覺到在具體的哪個位置,當你打定主意去注意的時候,那種仿若在身旁的感覺,霎時消失。


    等你的注意力稍一渙散,或者遠身旁附近,立馬就又浮現了那種有人靠近在耳旁的感覺。


    稍一嚐試,沒有結果,張清燭也就不去探究其中的隱秘,反正,他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固定的形式,不管是誰在誦念金光咒,都會有這麽一番情景和感受,不怕它怪異,就怕自己是孤例。


    有的時候,自身的特別,不一定就是老天爺對你寵愛有加,或許不是一種青睞,而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怪異,怪異,就是不正常,而正常,雖然也代表著平庸,可是,也同樣意味著安全。


    他此時此刻念誦金光咒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看重金光咒裏麵的那一句“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聽張福德道人說起過,似乎有另外一位道人通過修持金光咒,可以跟一些隱秘的存在打交道。


    在張清燭的理解中,所謂的隱秘存在,其實很難有一個直觀的印象,不直觀,就有一個麻煩,一個很不好理解的地方,你很難對所謂的隱秘存在究竟有多恐怖,有一個比較清晰的感受。


    至於,所謂的隱秘存在,一點都不恐怖,張清燭則根本沒有那樣的想法,這樣被特意拎出來說事的,必定不是白給的,表示一下凝重,是對自己的小命負責任。


    直到詭異的古城那一行,走了那一遭之後,特別是親眼見識到即便是在傳說中都不確認的所謂“天意誌”,那一刻,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能永生難忘,在那一刻,他深深地體會到了那是一種怎麽樣的恐怖。


    那些所謂的隱秘存在,當然不是指所謂的天意誌,可他有一個感覺,那恐怖的天意誌,應當是與那些隱秘的存在為敵的,這個說法,或許還不夠準確,更精準的描述,可能是,天意誌要鎮壓要滅殺那些所謂的隱秘存在。


    而且,張福德道人的話裏,還有一層較為明顯的暗示,那些所謂的隱秘存在,或許,包括著西方世界的惡魔和魔鬼。


    金光咒,可以用來應對惡魔和魔鬼,可想而知,這一門咒語的強大,不愧於它享有的名號:龍虎山的八大神咒。


    想到這裏,張清燭不免稍稍思維發散了一下,想到了有過一麵之緣且印象極好還親受過其恩惠的張家鯉道人。


    張家鯉道人,從高天傳下來的醉道人的話裏,評價是極高的,那時候的張家鯉道人,被認為是在他那一代人中,除了張福德和張劍先之外的最強大的道人。


    言下之意,超越了張福善道人。


    張清燭掃了一眼那一處黯淡的光出現的地方,可以隱約感受到從中夾雜著的氣息,現在這個時候,不是想七想八的時候,還是專注眼前為好。


    頓時收斂了翻湧的思緒,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將金光咒收斂在身邊一個較小的空間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大片。


    在金光燦爛中,遠處的那一抹黯淡的光,更為之黯淡了。


    在他的想法中,金光咒是用來遮罩自身,用來隔絕那些相距遙遠的隱秘存在與自己的勾連,讓施術者對那些意念奔湧過來的隱約而又可能是實質性的接觸隔絕開來,排除在所存身的這片空間之內,而他現在的用法,是將自己當作所謂的隱秘存在,隔絕了自己存在給人的感知,不讓那扇門的人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不知道最後結果是什麽,但他感覺可行。


    隨著意念的集中與冥想,包圍在體外的金光漸漸往圈內收縮,確實如金光咒的法訣所言的那樣,覆映吾身,就在體表的這個範圍,沒有擴散太多。


    在張清燭的視野中,整個過道被金光大範圍大麵積照射成金燦燦的模樣,凜然一收,那種昏沉沉的漆黑又在籠罩而下,除了一個金色的人形輪廓之外,就看不到更遠一點的地方了,還有視野前邊那一丁點的黯淡光亮,從過道的一側映射出來。


    噠,噠,噠……


    張清燭一步一步地邁開腳步,步伐緩慢卻堅定,一步步靠近前邊的那扇門,雖然對自己心裏的判斷還有著幾分不小的把握,可是,難免有些嘀咕,這可不是一個心理作用:前邊沒有聲音了,沒有交談的聲音傳過來……


    而剛才,也是在房門之內,是有聲音傳出來的。


    不過,他沒有停下來,依舊緩慢地向前,一步踏下來,立馬抬起另外一隻腳,又是一步,堅定的一步,毫不遲疑的一步,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她聽不見!


    不過,她或許可以感受得了,零星地感受到一些東西。


    可是,聽不見!


    噠!


    終於,張清燭一腳踏下去,跨過了那道房門,絲毫不作停留,繼續先前跨步,在這個極短的過程中,他稍稍側過頭,瞥過去一眼。


    “嗯?”


    “丁香,你一直注視著這個密門幹什麽?”


    “裏麵的密室,應該隻是那些和尚用來閉關的地方……”


    “看樣子,是閉死關的……”


    “沒有什麽秘密,除了一個詭異的雕像之外,沒有其他怪異之處,空間不大,一覽無遺。”


    “裏麵難道還有機關?”


    “還藏著個密室?”


    “不可能吧?”


    剛才一過去,立馬聽到有動靜響起。


    “神樂鹿鳴,我不是叫你別吵嗎?


    “你不會是想說,你沒看到我使的眼色吧?”


    “我……”


    “我剛才,剛才是,真的找到了點感覺……”


    “忽然間又沒了……”


    “可是,在你開口的那一瞬間,前一點點,我又感覺到了異樣,好像就在我的麵前,好像,還看了我一眼……”


    “可是你倒好,你一開口,立馬將我的靈感給驅散幹淨了!”


    “你說,是不是要付一點責任?”


    女聲的口吻中帶著點怒氣。


    “你別訛我!”


    “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不行,不要將責任推給別人!”


    “你能不能靠譜一點!”


    “這哪有什麽異常,我現在都懷疑了,之前的那一團火,是不是你故意找個借口讓我吃個苦頭,哪有什麽桃井的家族成員在?”


    “還什麽桃井家的私生子,說不是我們熟悉的桃井中的一員,你這麽說,分明就是遮掩,怕當麵對質。”


    吵成了一團!


    霎時間在房門另一端的過道上,在陰暗處,張清燭渾身散發金光的人體輪廓站定,一動不動,他剛才快速跨過了房門那一點對開的位置,落於房門外側的這一點,當即就不動了,不遠離,不怕距離過近,凝神安靜地傾聽著房間裏傳出的動靜。


    張清燭回想著就剛才那側頭瞥了一眼所看到的景象,也是在一個不大的房間內,隻是看那個布置,似乎是個佛教寺廟的禪房。


    雖然這輩子他沒見過和尚廟,可是上輩子見過啊……


    就房間裏的裝飾和擺設,滿滿的熟悉感,很簡單的木床,地板上擺放著幾個蒲團,在房間的角落位置有一張木桌,上麵有茶壺和茶杯,除此之外,就沒有多少東西了。


    有兩個人站在房間裏,一個盯著他眼中那道房門的的位置,這是個男的,也就是被稱呼為神月鹿鳴的男人,也是一個陰陽師,王室的禦用陰陽師,而另外一個,當然是一位姑娘,或者,應當稱呼為小姐,當然,不是那種貶義的語境,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們的裝扮,已經不是他設想中的古代社會的風貌了,兩人的打扮,很契合張清燭前世的那個風格,隻是,還稍有點不及,應該還要複古一點。


    不及現代,又完全跟古代脫離了關係,那麽,是近代?


    匆匆的一瞥,又要觀察房間裏麵的環境,難免對兩人的容貌有點印象不深,除了感覺女的長相較為明豔之外,男的五官是相當普通,而那位禦手洗丁丁的長相,貌似也是相當普通的漂亮,更多的是青春洋溢的潮氣,滿滿的青春活力,若是單指容貌的俊美,他感覺,是不及蘇小小的,也不及花仙子張廣微,也不及龍女,更不及狐族的王女姑蘇雨。


    若是單論容貌而言,他見到過的最漂亮的女人,是姑蘇雨,怪不得人家是狐狸精呢……


    蘇小小這隻小狐狸精,還是道行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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