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此情此景,張清燭皺起眉頭,心中提高警惕,預防著對方的暴起發難。


    歡迎光臨?


    還真的是通向自己內心的?


    這樣的措辭用語,透出不像是這個屋子裏本來的古怪啊?


    在這個古老陰森的吸血鬼城堡裏,一眼望去,滿是歲月的痕跡,不像是當代的產物啊……


    通過在武當山的金頂與灰姑娘等人的交流,以及灰姑娘與三位武當山道長的閑談中,在某些不經意的隻言片語中,根據話語中的某些特點,他對當代的社會文明,有著自己的一些想象,極為粗陋簡單地描繪出了一個大概。


    與前世地球相比,應該還是發展相對要滯後且放慢的社會階段,隻是多出了神秘力量的存在,不過,聽她們的口吻,似乎在這個時代,神秘力量的存在是每況愈下了……


    但總比前世要好一些……


    前世,應該是沒有吧?


    感覺,鏡子中的人影,說出最後那句歡迎而惜別的話,不像現在這個時代的口吻,這個時代,感覺還是普遍偏嚴肅,那種玩世不恭的人生態度,並不是主流。


    有可能就是科學的發展不及前世,生產力遠遠落後於前世地球,相對的社會福利和社會保障力度,也遠遠不及前世,當生存無法保證,物質的渴求沒有擺脫匱乏的境地,整個社會很難有一個寬鬆而放肆的集體社會心態,個別人有這樣的特質,必定會被視為不容於主流的異類。


    正想著呢,變故還真的出來了……


    哢嚓哢嚓……


    沒等來預想中的攻擊,而是那麵碩大的穿衣鏡裂開了幾條裂縫,斜向下貫穿了鏡麵的上半部分,達到了鏡子的中央,縫隙不小,若是再向下延伸,估計這麵鏡子就不能用了,會整個地破碎掉。


    與此同時,鏡子中倒影的人影消失,那個微微彎腰鞠躬露出詭異微笑的人影消失,在黯淡了幾秒之後,重新有光被映照出,一個人影出現,背負著出手大葫蘆,梳著發髻身穿寬袍大袖的小道士。


    在這個身影出現的一刹那,鏡子前的小道士就知道,這是一個很正常的映象。


    隻是,看著那破碎成幾小塊勉強維持沒有破碎開來的穿衣鏡中映射的人影,臉上被幾道縫隙分割,心中湧現出幾許迷信的預感,一個不祥的感觸:古堡之行,或許沒有很大的危險,可是,總感到詭異莫名……


    定定地看了一陣,對著那個不能完整呈現很像是拚合縫線在一起的身體搖了搖頭,不管心頭的感觸再怎麽不好,可沒有感應到危險,總歸還是值得慶幸的……


    在這個遍地是恐龍,有著可以跟恐龍相抗衡的強大人物的地方,他就這麽點實力,難免到哪都是瞻前顧後,小心翼翼不敢大喘氣,夾著尾巴做人……


    唉,也相當窩囊啊……


    不利索,不順氣……


    什麽時候,他也可以很淡定地裝模作樣,一本正經地告訴別人,他也是個大人物……


    這個目標很遙遠,有得奮鬥啊……


    如長夜漫漫而無期,是無心睡眠呢,還是快馬加鞭?


    感慨蓋過擔憂,情緒恢複如平常。


    “前輩,你怎麽不將那個小本子那起來看?”


    張清燭扭過頭看著張扶風道人又看了一陣,最後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了出來,反正現在也什麽要緊事。


    嘴上說著,一邊邁步靠近,頭湊了上去,看看寫的是個啥……


    “哦,上麵有詛咒。”


    “嗯,應該是……”


    “是,光明教的贖罪券?”


    “光明教的,還是太陽教的?”


    “這兩個教派,雖然談不上是死敵,可彼此教義和神術相似的部分不少,更加要緊的是實力勢力都相當,而要命的是,還都離登臨絕頂隻有一步之遙……”


    “暗地裏,估計不是死敵更似死敵。”


    “要注意,還有微弱的力量在其中流轉。”


    張扶風道人抬起手臂虛擋了一下,可也沒很在意,見小道士有興趣,稍稍側過身子讓出了空間。


    可誰知,剛要湊過來的小道士像是隻受驚的兔子三下五除二向後邊蹦出,遠離了前邊的這張小圓桌。


    “呃……”


    “年代已經很久遠了……”


    “詛咒之力,已經很黯淡了……”


    “而且,這是贖罪券,有鎮壓詛咒之力的作用。”


    張扶風明顯無語了一下,好一會才想到說辭,稍稍給解釋了一下,示意對方不用過於擔心,當然了,防備著點也好。


    “贖罪券?”


    張清燭對張扶風道人的勸告不敢過分樂觀,小命是自己的,自己得負責任,自己又不是結丹真人,怎麽瀟灑得起來……


    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張清燭隔著一丈那麽遠,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擺放在小圓桌上的泛黃紙張。完完全全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剛看不出有什麽神異來了,平平常常,除了沒有紙張擺放久了的那種特有的陳舊味道外,跟一般放在哪個角落裏被遺忘的紙張和手稿之類的,沒有大的區別。


    “哦,你還知道贖罪券?”


    “知道光明教和太陽教?”


    聽小道士的口氣,張扶風判斷出對方似乎知道得更多。


    “聽張福德前輩說起過……”


    張清燭都推給了張福德,反正也不算錯。


    “嗯,所謂的贖罪券,隻是個俗稱,更是個蔑稱……”


    “贖罪券正式的稱謂是赦罪符,本來是是很不錯的,後來嘛……”


    頓了頓,眨了眨眼說道:


    “按理說,不應該還會有詛咒糾纏在上麵……”


    “而且,吸血鬼古堡,明顯是血族的重地,就算這裏麵沒有血族的王者在沉眠,也必定不簡單……”


    “這玩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記得老天師說過一次,我們龍虎山是符咒的大宗,這個大宗,可不僅僅是在道教中稱宗作祖,說的是在一切的教門中,涉及一切的法……”


    “但凡是符咒,我們龍虎山的道人,都能臨摹出來……”


    張扶風道人皺著眉點點頭,可還是可以看出來,口吻有些自傲。


    “西方的太陽教和光明教,這兩個教派共有的赦罪符,龍虎山不能臨摹出來……”


    看那個語氣就是個轉折,張清燭小道士接過話頭說了下去。


    “嗯,老天師說過,少數龍虎山不能臨摹出來的符咒裏麵,就包括了赦罪符。”


    說完,又陷入了思考的狀態,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上麵的詛咒是什麽?”


    張清燭對這個很敏感,事關小命,不能不小心以待,第一時間打聽好。


    “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還有一縷氣息……”


    “不過真正要命的,不是這一縷詛咒,而是這一縷詛咒是誰下的……”


    “一旦這一縷詛咒完成了施術,傷害是沒啥傷害,估計是……”


    “問題是,這一縷詛咒,很可能會引起神秘存在的窺視……”


    “能夠跟赦罪符糾纏在一起的詛咒,不是一般的東西……”


    “很可能,就是當初下詛咒的那一位……”


    這個猜測就有點嚇人了,張清燭下意識地又後退了一步,離得更遠一些了。


    “那麽,前輩,這個東西,不能動?”


    又問了一句,他有點痛恨自己習慣性地要占點便宜的舉動。


    “最好不動……”


    “你想要?”


    “傷害是沒有多少了,就是很麻煩就是了……”


    “想想背後有雙眼睛看過來,你有些感覺,可是再回過頭去卻一點發現都沒有,可等你回頭,那種感覺還是繚繞在你的心頭……”


    “多恐怖,多麻煩啊……”


    張扶風道人看過來,小道士趕忙擺手,表示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惜命得很。


    “嗬嗬……”


    笑了笑後,就又低下頭去看那一張符紙了。


    這下知道,是一張紙了。


    百無聊賴之下,張清燭走近窗戶往外看……


    這個房間,還有著窗戶,隻有一扇窗戶。


    外邊的世界,仿佛是起霧了一樣,這個古堡再往遠一點,朦朦朧朧,不大看得清,也不說就一點看不清,總感覺景物在遊離,倒沒有很驚悚的感覺,就是不真切,卻也不是感覺到虛假,而是,一種介乎於在真實與虛假中來回搖擺的狀態,時而真,時而假,不辨真假。


    通過朝窗戶外簡單的一瞥,張清燭確認,此時身處的建築,正是一座古老的城堡,就是前世認知中典型的西方風格。


    由大塊黑色岩石構造的牆體高高聳起,離遠了看,宛如看不清麵目的巨人,高聳的塔樓綿延而下,連著同樣是黑色的城牆,目之所及,視野裏有一段城牆是殘缺的,在一個環狀弧線中出現了破口,就是在這一點上,那種似真似幻的感觸,尤其明顯。


    也是在這一點,整個龐大古堡森嚴的氣勢,為之一泄,這給人的觀感,就猶如一隻病虎在強自支撐著架子不倒,嚇唬人,卻也總讓人質疑。


    嗯?


    忽然,張清燭瞪大了眼睛,隨即瞳孔收縮,注視著城牆的那一處破口,在殘垣斷壁中,似乎,隱隱約約,有人影在晃動……


    好像,有人?


    不知為什麽,張清燭此時的感覺,是有人,而不是其他非人生命。


    這是為什麽?


    疑惑歸疑惑,可一點沒敢耽誤,猛地轉過身對著依舊沉思的的張扶風道人通報剛出現的情況,同時心裏忍不住驚訝,嘀嘀咕咕:好像,張扶風道人沒能察覺到不遠處的情況?


    沒多遠啊?


    “前輩,好像,好像有人要進來了?”


    “不是小道師叔他們……”


    語氣稍顯猶豫,畢竟隻是個心裏篤定,還沒能親眼見到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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