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一看這個架勢,立馬有所反應,往旁邊的大樹一躍,而後猛力無聲地一蹬,借助反作用力向著更遠處的大樹跳去,如此反複幾下,像一隻大鳥無聲無息地劃出一條隱秘的弧線,向著遠處飛去,融入夜色之中。


    胡亂飛了一大段之後,拐七拐八的前進方向,連他自己此時都不知道自己的方位,相信正相鬥的兩人要找到他,估計還得費一番功夫。


    他的安全,暫時無憂。


    嗯,說是兩人,但是應該不是兩人,張一諾道人對麵的,應該不是個人類,很明顯,龍虎山道人的對手不會是另外一個道人。


    而且,著裝明顯是不一樣。


    “是吸血鬼?!”


    單單一眼,張清燭就對張一諾道人對麵的道人有了個大概的估摸,自認是不會弄錯,原因很簡單,對方的裝扮過於有辨析度。


    一身背後開叉的夜禮服,手上戴著一雙白手套,英俊的麵容,盡管已經是中年人的麵貌,可依舊有著別樣的俊美,更顯成熟穩重的魅力,嘴唇上留著八字形的兩撇小胡須,臉龐最吸引人目光的,自然是那一雙緋紅的眼瞳。


    跟之前見到過的魔獸群雙眼赤紅不同,此時看到的那一雙紅色的眸子,並不蘊含著各種負麵且劇烈的情緒,紅彤彤的眼眸,還有嘴角含笑的矜持臉龐,老實說,如果此時不是立場不同的雙方打起來了,張清燭對人家這個賣相,還挺有好感的。


    不過,不說立場,單是道理的話,那也是張一諾道人占道理。


    這裏是什麽地方?


    龍虎山啊!


    還不是一般意義的龍虎山地界,是龍虎山最核心的區域,正如張一諾所言,前邊就是龍虎山的天師府所在,吸血鬼在這裏占地盤?


    是要挑釁龍虎山嗎?


    玩笑開大了吧?


    不過,張清燭也在第一時間感到詫異,龍虎山上還有個牛皮哄哄的老天師呢,老天師又沒死,這吸血鬼敢玩得這麽野?


    是腦子進水了?


    不大可能啊,不可能吧?


    嗯,應該,就是真的了……


    而且,龍虎山天師不止是知道這個事,也必定是對相關的事宜表達了應允了……


    還真有這個事?


    這是邏輯推導的最可能的結果,你不得不信啊……


    “這是龍虎山天師的諭令……”


    “你們道人不知道?”


    那個裏裏外外都盡顯優雅的中年吸血鬼,此時風度維持不了了,這裏是龍虎山的腹地,到都是道人,遇到一些實力低一些的道人還好說,大不了就像現在這樣打一場,要是遇到的高道也一樣不知道有這個事的話,那可就很不妙了啊……


    特別是,是……


    他的身子有點抖了,不忍再往下想下去,那必然是極為淒慘的下場。


    “咳咳……”


    “原來是,是湯婆婆的弟子啊……”


    “是張一諾道友……”


    “這個地方,氣息已經內外隔絕,沒想到還是被人找來了……”


    在場中對峙的雙方站立的地方,相距不遠處的陰暗處,走出了一位道人打扮的身影,一邊閑步走著,一邊打著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張清燭覺得在陰暗中有什麽亮了一下,轉瞬即逝,應該是有眸子往他藏身的地方看了一下……


    視線的焦點,他也能模糊感應,在他背後的寶葫蘆上……


    應該是被發現了藏身的地方了……


    張清燭倒不是憂心,自己是個道士,背後又有醉道人的寶葫蘆,龍虎山道人不會害自己。


    “見過扶風前輩。”


    張一諾一聽這個聲音,立馬移開了一直注視著對麵吸血鬼的目光,看向了那從正從陰影走出往這邊來的身影,恭敬地打了個道揖。


    “沃倫男爵,這裏,不如就交給貧道吧?”


    “哎呀,也是貧道的疏忽,竟然沒能將天師的諭令傳達出來……”


    “你是,沙利文的血裔?”


    “沙利文,現在也在龍虎山吧?”


    聽到這個聲音在稱呼自己的名字,被稱為沃倫的中年吸血鬼臉上的溫和笑意霎時消散,表情一僵,可幾乎是同時發應過來,向著那走過來的陰暗中的身影鞠躬,態度異常恭敬,近乎是九十度的直角,戴著潔白手套的兩隻手緊緊貼著身體的邊緣,胸口的領巾在夜裏的山風中徐徐飄蕩搖擺著……


    “我是沙利文侯爵的血裔,爵位男爵,正如您所言,喬爾·沃倫。”


    “您的意誌,就是我的意願。”


    一鞠躬之後,沃倫男爵也不等對方的回應,恭敬地彎著腰退出幾步,而後才轉過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看似是尋常的步態,可在幾步之後,身影迅速遠去,隱沒在另一邊的陰暗中。


    嗯,好像,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沒有回應……


    張清燭心裏放輕鬆,來的是個高道,起碼道人這一邊掌握著主動,吃不了虧。


    果然,就跟自己的推斷一樣,吸血鬼出現在這裏,是得到了龍虎山最高權力者的首肯的。


    一邊想著,一邊心裏犯難,自己是不是要出去呢?


    剛開始躲在這裏,還有顧忌敵人的因素,可是現在明顯龍虎山道人控製住場麵了,還躲在這裏有點不禮貌了啊……


    要是這位張扶風道人是個怪脾氣的,自己可就得罪是人家了,可是要出去吧,他又有點不想露麵,誰知道那位沃倫男爵還會不會回來?


    還有這裏,到底有多少寫血鬼出沒?


    “赫赫赫赫……”


    一陣不知道怎麽形容的笑聲從遠處的陰暗中傳出來,那一個點目光匯聚,一個身影憑空從虛無中浮現。


    “張扶風啊,你好像一眨眼就老了。”


    “人族,短命種。”


    呃,不懷好意啊……


    張清燭對於猝不及防的一幕,霎時緊張起來。


    “嗬嗬嗬,沙利文,血族中有沒有對你說過,你笑起來真的難聽,像魔女那些老巫婆一樣,嘶啞難聽,陰森恐怖。”


    “張扶風,你對於我們魔女倒是很熟悉啊……”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在之前看到的那一團陰影中,似乎有水波一樣的圓形紋路泛起,在隱約的扭曲中,一個身形凸顯出來。


    “呃……”


    “貧道就覺得奇怪嘛……”


    “剛才沒看見有老蝙蝠在這一片,原來是你這個死老太婆在背後搞鬼……”


    “你們不會是想一個打貧道一個吧?”


    此時的張扶風剛剛好走出陰影,暴露在照射而下的月光中,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暴露在張清燭視野內,相對於剛才出現的吸血鬼,吸血鬼男爵沃倫那顯得蒼白的麵容,這位張扶風道人臉色白皙,真真猶如溫玉一般的白嫩,隻是,一入眼也可以明顯地察覺到,已經不是少年模樣。


    一個俊雅的中年人,道袍在身後揚起,被穿過山林的微風輕輕托起,嘩啦啦地傳出被風吹刮的輕響。


    隻是,似乎性情並不是如外貌顯示的那樣是個溫和君子。


    “嗬嗬,你怕了?”


    “你們龍虎山,除了現在的張福德這一輩,除了更老一輩的醉道人那一代,夾在中間的,不就是以你張扶風和張火炳最為讓人矚目嗎?”


    “可是,最終大家更為在意的,是張宏真,隨後張宏真一脈,又出了個更耀眼的張劍先。”


    “張扶風,你擅長用劍,可是卻不如張劍先,總是差了一點。”


    “你也擅長畫符,可比張宏真,也是差了一點。”


    “你也擅長占卜,可是比張宏遠,也還是差一點。”


    “你是什麽都差一點啊?”


    “赫赫赫赫……”


    這位未知名字的老魔女狂笑,貌似就是在嘲諷著對麵的俊朗道士,這一番話,張扶風本人聽在心裏是什麽感觸,張清燭不得而知,可是他此時的感受,則是心驚肉跳。


    頓時大氣都不敢喘……


    媽的,我們這一脈,是這位張扶風道人的克星?


    那自己現在這個狀況,豈不是處境很不妙?


    當然,有多大的事是不至於,可是,難免沒有點遷怒的情緒啊……


    換位思考一下,他覺得自己要是被這樣被別人一連三次差一點,嗯,被三個一脈傳承的師兄弟給差一點,怎麽會沒有點鬱悶呢?


    換作自己,恐怕會有點宿命論的悲觀吧?


    得注意點啊,得防上一手。


    不出去了。


    一直有些猶豫的,這下頓時有了決定。


    “這位張扶風道人,還挺多才多藝的啊……”


    “嗯,修為應該就是結丹之境了,是跟張宏真師叔相提並論的人物……”


    “嗯,應該是,在人生的前半段,是壓著張宏真師叔一頭的,隻是,在後邊,張宏真師叔才更引人注意一點……”


    “但是,現在是張宏真師叔更引人注意,是不是就比這位張扶風真人更強大呢?”


    “說不準啊……”


    “劍法,符法,占卜一道,都算是頂尖的,耍劍比不上張劍先,畫符比不上張宏真,算卦比不上張宏遠,不算丟人吧?”


    “樣樣都是第二名,雖然聽起來有點悲劇色彩,可實力卻是實打實的強悍,跟作為封號道人的病道人並列,搶占了所有同齡人的風頭,想必也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


    “嗯,就跟那老魔女說的,後頭是張福德,前頭是醉道人,都是一時俊傑,是領軍人物。”


    “老實說,還跟小道我挺像的啊……”


    “手段是五花八門、眼花繚亂。”


    心裏正無邊無際地想著,一邊時刻關注那邊事態的發展,同時又感到一點詫異,好像,除了張扶風道人貌似在黑暗中瞥了眼過來,後邊出現的兩位高手,似乎都沒能發現自己的藏身之所,或者說,沒想到這一邊還藏著個人。


    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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