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這個地方,能來這個地方,估計都是可以跟月亮產生一些隱晦的聯係的……”


    “我沒說錯吧?”


    “陰陽師,你呢?”


    馬丁又是轉過身去,身後的披風在抖動中向著半空揚起,在冰冷的夜風吹拂下,呼啦啦作響,飄揚著的黑色披風暫時遮蔽了天上的月亮,霍然一大片陰影籠罩,在陰影之中,依稀可見的一張俊美的臉龐似笑非笑,看著陰陽師,目光聚焦在對方高高的帽子上,明顯有著很大的興趣。


    “月讀命?”


    “是嗎?”


    “月亮與命運啊……”


    “用東方的語言來訴說,那就是夜觀天象解讀命運?”


    “嗬嗬……”


    “我恰好了解一點,對於你出現在這裏,心裏剛好就有一個解釋。”


    “對麽?”


    似笑非笑的,如果不是出現在一張俊俏得近乎嫵媚的臉龐上,那這種表情是十分不讓人喜歡的。


    “你呢?”


    陰陽師不答反問,這個做派,看來是不否認對方的說法了。


    “我是靠這柄槍。”


    “月亮。”


    陰陽師點點頭,對於對方的答案,貌似是表達著認可。


    小道士聽得懵懵懂懂,如果字謎的關鍵是月亮和命運的話,那麽,他想他知道他出現在這裏就有了一個比較明晰的解釋了:


    小烏龜占卜黃月亮來窺探命運……


    月亮和命運,這兩個詞,他都沾染上了……


    月亮與命運?


    夜觀天象解讀命運?


    天象,是月有陰晴圓缺?


    所謂命運,就是人有悲歡離合?


    對於陰陽師在馬丁口中的月讀命,關於這個概念,除了僅有的字麵上的聯想,他是一無所知,但也可以想象,除了字麵上可以給人的一些極膚淺的聯想外,必定是有著很深刻的含義的,原因很簡單,看看這個馬丁的態度就知道了,遠在的海洋的另一端,竟然對於這個所謂的月讀命有著了解,可想而知,是個嚇唬人的東西。


    兩道目光看過來,小道士沒辦法,隻能透露一點:


    “月亮與預言。”


    本來想說是占卜的,但是瞬間警覺起來,覺得這樣的回答很容易被人追問,不好將圓場,到最後可能會將小烏龜被抖露出來,這是他不願意的,小烏龜是他能到這裏的關鍵,這種極重要的信息,如果可能,他還是不想被他人知道,尤其是在明知道麵前的這兩人明顯談不上是善類。


    至於預言這個詞,是不是大了一點,他也顧不得了,大一點更有混淆視聽的作用。


    “預言?”


    “哦,你也姓張?”


    “張天謬那個家夥,應該是近乎到了那種程度:可以窺探到命運,口出預言了吧?”


    說話的是馬丁·洛德西,對於這個人,小道士起初的第一個印象,直覺上感知的在一片陰影中隱約看見一張如花似玉般的俏臉外,陰影帶來的自然是陰森森了,這個觀感是他經曆了古城一趟後或許是已經在腦海中的烙印了,還好的是,那張俊美的臉龐柔和了那種冷然的陰森。


    再一個,是之前的交手,雖然不如張清燭的預想打個昏天地暗,隻是簡單地交手了一個回合,甚至可以說就是身體接觸了一下,哦,還不是,連身體的接觸都沒有,就是對碰一下。


    雖隻是簡單地碰了一下,但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雖然不能知道具體高到哪個層次,可是高手這個定性是確鑿無疑的。


    這樣的一個人,對於應該還算不上很熟悉的張天謬如此忌憚,忌憚這個詞的反麵,完全可以轉換為推崇,跟灰姑娘的口吻和態度一個樣,推崇,一個一看就知道很驕傲的人,如此推崇一個人,那裏麵的意味可想而知。


    被折服了?


    不至於吧?


    “口出預言?”


    “不用占卜嗎?”


    陰陽師桃井直皺眉,對於這個張天謬,他第一次知道這個人的時候,知道一些人對他的態度,他就沒來由地感到一陣不服氣,隻是這種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他也難免有點犯嘀咕,因而他這一趟東大陸的遊曆,其中的一個目標,就是期望可以見一見這個人,即便是距離得遠遠地看一眼,就是想親身感受一下對方的帶給他的壓力。


    他雖然是心頭有著不服氣,但還不至於將人家看作是繡花枕頭光靠吹噓的,但也不認為達到了馬丁口中的地步。


    那豈不是太過於嚇人了嗎?


    所謂的預言,所謂的命運,這些領域,其實比神的領域都還要飄渺,而且,就命運而言,神,這樣的存在,即便這樣俯視所有生靈的存在,麵對命運的時候,能夠超脫得了嗎?


    神,或許也不能擺脫命運的安排吧?


    “占卜?”


    “占卜,大部分的占卜術,無非是救助於神明的力量……”


    “你認為,張天謬,有著那樣名聲的人,會看得上嗎?”


    “他的手段,必定是直接窺探命運本身……”


    馬丁的這個話很沉重,陰陽師桃井也不由跟著點頭,同樣頗感沉重。


    如果你的同齡人是一座高峰,很可能還是一座絕頂高峰,你自然不那麽輕鬆自在。


    “哦,向你打聽個事?”


    “你既然姓桃井,那自然跟同是陰陽師家族的禦手洗家族有著密切的聯係咯?”


    出乎陰陽師的意料,他的臉上是明顯出現了疑惑,不明白一個北大陸的人,怎麽會對這個姓氏感興趣,而且看上去還不止是一個興趣那麽簡單,其中的牽涉不能不深。


    “不,這一點,你錯了……”


    “我是一個遺孤,一個大家族的遺孤……”


    “我父親是個在陰陽術上天賦很高的人,有些人甚至稱他是個天才,身負家族的重望,而我父親視之為束縛,一個人逃離了家族……”


    “而我同樣有著天賦……”


    “所以,我這個所謂的遺孤,倒也還有人惦記,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家族,可是有著一大堆的規矩的……”


    “在他們看來,他們對我們這一小家最大的寬恕,就是仍舊允許我們姓桃井……”


    “嗬嗬嗬……”


    “傳承悠久的桃井家族啊……”


    “可是,很諷刺的是,現在的這個時代,威名顯赫的桃井,已經是落日餘暉了,還有光亮,卻也誰都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麽……”


    “很多人以為,等待的宿命是夜幕降臨……”


    陰陽師嘴角含笑,而旁人看出了點端倪,馬丁問道:


    “哦,你不這樣認為?”


    陰陽師搖頭,抬頭仰望頭頂上的圓月,清秀的臉上出現一點迷醉的神色,頗為神往,沉默了片刻後,悠悠地說道:


    “不這樣認為。”


    “桃井家,在慢慢地向著不見底的深淵滑落……”


    “禦手洗,可不一樣啊……”


    “似乎,這一代的禦手洗,兄妹三個可將桃井給壓下去了……”


    馬丁挑眉,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情況,看這個樣子,似乎了解不多啊,就他現在說的,他自己就知道,不是個什麽很秘密的信息,禦手洗家族的三個嫡生子女,確實有著過人的天賦。


    “哦,你現在很受家族的重視?”


    “嗬嗬,這就是我們的價值……”


    答案不言而喻,可是對方給出的態度也很明顯,沒有很強烈的拒絕,可也不感冒。


    大家族總有些紛爭,幾乎是常態了,倒是不讓人特別意外。


    這個情況,加上這個態度,一下子引起了張清燭的共鳴,跟自己的這個情況多少有些相似啊,其中的一些感情,是有強烈共鳴的。


    受人排擠啊……


    雖說,自己還沒有這樣被排擠的真實體驗,可是,就自己這個情況,在極其重視血脈傳承的龍虎山,自己一個混血,而且還是跨族類的混血,實在是個很邊緣的位置,縱然還沒有實際的事情發生沒能真個感受到那種難堪,可是就這樣的氛圍之下,你很容易就想象得到那樣一個不堪的場麵。


    這是相形之下,自己要好一點的地方,龍虎山是修道的地方,總歸要淡泊一些,追求的是超凡脫俗,自己不算差,可也談不上獨一份,龍虎山上天才人物不少,自己要是算,也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就嚴格意義上,自己算不算都還得兩說呢……


    自己在龍虎山上,還隻是個小蝦米一樣的角色,不引人注意……


    而對方就不一樣了,雖然流落家族之外,按他自己的說法是大家族中的遺孤,可是,畢竟在這一輩中,人家是拔尖的,這就是資本呐。


    “我的時間不多了……”


    “古城裏施法,受到極大的限製……”


    “月讀命,月有陰晴圓缺啊……”


    “你那杆槍,叫什麽?”


    陰陽師的身影漸漸黯淡,就在即將徹底淡去的一刹那,他猛然擰過頭,看向馬丁·洛德西,看似有些驚覺的模樣,又仿似隨口一問,問了一個本應一開始就要問及的問題。


    “哈哈哈……”


    “可能你不怎麽信……”


    “這柄槍,寓意著永恒的殘月……”


    “它的名字,很讓人意外……”


    “月讀命!”


    “我是它的第二任主人。”


    陰陽師的身影徹底黯淡下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這最後的兩句,就張清燭的視角所見,在明亮月光下的黑影籠罩中,那張俊俏之極的臉無聲地笑了,可在張清燭的腦海中,卻是立時本能地想象出那放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餘韻嫋嫋,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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