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跟在福德道人的身後走著,看著天上有劃過幾道流光,心裏思忖著,這已經是第五波流光了吧?


    “前輩,您說,天上的那些一道道的流火,是不是代表著,都有生靈降臨在在這個古城之內?”


    張清燭躊躇了好一會,欲言又止的,還是忍不住向著走在前邊一心趕路的張福德道人發問道,一是感到好奇,二來呢,也實在是感到有些無聊,老是這麽單調地走著,對於一個人的神經確實是個很大的考驗。


    看福德道人那一心趕路,兩眼直勾勾盯著前路的模樣,張清燭都有點懷疑是不是福德道人就沒有察覺到天上的那些劃過的耀眼流光呢?


    還是好幾波的流光!


    不過,這種事,隻要認真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可能是。”


    張清燭本來想用一些比較幼稚的言語作引導性的發問的,可又擔憂會給福德道人留下並不好的印象,畢竟,就他的表現,到目前為止,跟幼稚並不怎麽搭噶。


    他有幼稚的東西,是稚嫩的麵容,可心智上,想來張福德道人清楚,是可以明白事理的,不是尋常小孩。


    此刻聽到這個回答,不由得跟著點頭,這個說法,確實很有福德道人的風格,不說死,可意思表露無遺。


    “前輩,那個發出貓一樣叫聲的,是哪位前輩呐?”


    對於這個問題,張清燭當然有著很大的好奇,但其實就內心的本意而言,他是不想問出口的,好奇歸好奇,不代表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可是,這樣的一個很勾人胃口的話題,要是不問出口的話,總難免有幾分可疑,不符合他要展示給外人的形象。


    “你覺得,是我們龍虎山的前輩?”


    張福德道人反問,還好,腳步並沒有停下來,還在繼續往前方走,這讓張清燭沒有感到很緊張,估摸著,也就是隨口一問。


    “前輩,嗯……”


    張清燭也著實是有點難以啟齒,總不能說自己很相信大熊貓和張宗昌的判斷吧?


    “看來,你對張宗昌觀感不錯,你們相處得還好吧?”


    這一句不緊不慢,聽不出情緒的問話,瞬間讓張清燭心驚不止,心髒在刹那間砰砰直跳,張清燭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就回話:


    “小道,覺得,好像張宗昌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急匆匆的一句低音,說了之後,張清燭發覺,說不下去了。


    “嗯,是有點道理,按照道理說,不應該……”


    “貧道,在當時,似乎也表現的急切了一些,轉變太快了。”


    不應該……


    不應該?


    不應該的後麵是什麽?


    張清燭琢磨著張福德道人前一句戛然而止的話,有些弄不清楚裏麵要表達的意思。


    在心裏,他覺得這一句話,應該是很關鍵的,可以洞悉福德的人心裏真正的想法。


    “那位不是龍虎山的前輩。”


    哦……


    可沒等張清燭表示感歎,張福德道人的下一句就來了:


    “跟你一樣,是一個輩分的……”


    “不是人族,不是龍虎山道人,是一隻貓……”


    “一隻很強大的貓,天賦極高,強大到,連張寶玉那樣的家夥,那樣天賦異稟的家夥,都感到很無語。”


    什麽?


    一隻很強大的貓?


    張寶玉也為之而無語?


    什麽樣的強大天賦?


    還有一條令張清燭有些納悶和無語的是:跟他一個輩分?


    這輩分是怎麽算的?


    張清燭沒有在多問什麽,好奇心,當然還是有些的,可張清燭也不想再糾纏在這個話題上,看張福德道人的模樣,雖然不是表現得明顯,可估摸著,應該也是不大想繼續深入地談論這個話題。


    再者,那隻貓,從始至終都沒有露一麵,想來也是不願意現身,自己這邊要是死纏爛打地刨根問底,多半會討人家的嫌。


    隻是讓張清燭容不得不留個心眼的,是大熊貓說的,神通。


    那隻貓還是那種貓,張福德道人嘴裏所謂的貓,竟然擁有著神通?


    這可是,了不得!


    如果按照鎮宅獸的話來說,再假設鎮宅獸的話是真實不誇大的話,那麽那隻還沒有露出真容的貓,可就太了不起了。


    鎮宅獸的說法是,可能神通比之神技還更要難得。


    雖則,神技需要神的血脈才能施展,而神通則不需要這樣的條件,可鎮神通也有著自身的門檻:不能傳承,不能修習,但卻是可以挖掘的,挖掘自身軀體內所蘊含的神通的潛力。


    這是他第一個遇到會神通的生靈!


    當然,如果,他遭遇過的張劍先、張壽鹿、張焉耆和福德福善道人倆師兄弟沒有隱瞞的話,那應該就是第一個了。


    “貓?”


    “是跟張焉耆道人肩上的那隻大黑貓一樣的嗎?”


    張清燭還是沒能人族,忍不住問了一個估計不大會犯忌諱的問題。


    “對……”


    隻有一個音節,並沒有更多的話語,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張福德道人繼續邁開雙腳堅定地向前走,沒有絲毫要停下來或者放慢腳步的意思。


    果然……


    果然是這樣……


    張清燭微不可察地點頭,同時心裏暗暗嘀咕:


    福德道人,果然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是因為嫉妒,因為那隻貓更加強大,天賦更加強悍?


    一瞬間,張清燭立馬否定了這個念頭,幾乎不可能,福德道人,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這樣的人吧?


    可是呢,他與張福德道人隻不過就相處了這麽點的時間,實在談不上多麽長久,不敢妄言什麽多了解他的為人。


    但就基本的一個印象,應該還不至於這樣,不大可能是那樣的人……


    還是應該,還是不大可能……


    真的很難確定什麽,這些都是老江湖,是人精了,不可能是從他們臉看到什麽就是什麽。


    他們還沒有這麽沒城府,而自己也同樣沒有這樣膚淺,看問題還沒有那樣表麵。


    不至於,別人對他露了個笑臉,他就天真地當別人好人了。


    果然,這龍虎山不簡單啊,龍虎山天師不簡單,龍虎山的曆史不簡單……


    龍虎山上的道人也不簡單,就連年紀輕輕就隻有八歲的自己,也不簡單……


    都不簡單啊……


    不簡單麵對著不簡單,難免心就累了!


    呼……


    張清燭輕呼一聲,將一口濁氣緩緩吐出體外,隨之搖搖頭,將這些麻煩的、弄不清鬧不明的思緒拋諸腦後,不管了。


    又再抬頭看了一眼天上,劃過天際的流光還沒有消散幹淨,還有幾道黯淡的光芒在漸漸消散。


    想著,這下這個古城是真的熱鬧了,還好,接下來的紛紛擾擾,不管是血流長河,還是天崩地裂,應該跟他都沒什麽關係了。


    他,就要離開這座古城了!


    他隱隱感覺到,在渾濁的空中,有一絲絲新鮮的空氣隨著微弱氣流的拂動,吹送到自己的鼻端。


    “阿彌陀佛……”


    走著走著,在一個轉角的中,剛剛將腳邁出去,耳邊立馬傳來一陣熟悉的佛號,緊跟著也立馬意識到,並不是那古宅內的來和尚。


    生人的氣息!


    是外來者?


    是那個世界的人?


    哪個世界的和尚?


    瞬間,張清燭想到了很多,同時不動聲色的小步快走幾步,往張福德道人身邊靠近,將給自己小小的身軀掩映在福德道人寬大的道袍身後。


    這一下的遭遇,明顯連張福德道人也沒能預料到,有些猝不及防,臉上是沒能顯露出來,沒有慌張情緒表露,甚至沒能看出有意外之色,可張清燭還是感到福德道人的目光濃重了一些。


    而同時凝視前方,張清燭發現一個有趣的事情,那個前邊口宣佛號的人,同樣沒能發現會在街角裏轉出兩個人來,而一大一小的兩身道袍,應該也是出乎對方的意料。


    前方的那人,果然就是一個和尚。


    高大魁梧的身材,一身莊嚴的袈裟,最打眼的,是脖子上那一大串念珠,初初一眼的印象,就知道念珠各相不一,有著不同顏色,和不同的材質,甚至,可能連大小都不一樣。


    “福生無量道德天尊……”


    張福德道人抬手向著前方的身影打了個道揖,傳遞出些許平和的氣氛。


    身後的張清燭當然是有樣學樣,對張福德道人處理這個場麵的方式在心中大感滿意,也跟在後邊向著前方的大和尚打了個道揖,表示自己的友好。


    當然,同樣沒能預料到有這一出的大和尚,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迅速反應,回了一禮,同時口中再次低聲念誦著佛號:


    “阿彌陀佛……”


    悠長的一聲佛號過後,張開微微閉合著的雙眼,向前張望過來,打量著突然出現的兩人,兩個道人。


    張清燭明顯可以感覺到,大和尚的目光在張福德道人身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後,就將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足足有好幾個呼吸的功夫。


    也明顯可以感應到,大和尚對自己的興趣,明顯是來自於自己的後背,對身後背負的大葫蘆比自己本人的興趣要來得大太多。


    對於這種差別,張清燭自己很能理解,並且從心底來說,也樂見,更願意被人注意身後的罕見法寶,而不是更在意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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