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不怎麽信?”


    “可是,又不能因為不怎麽信而全然不信?”


    “反正呢,這是以前的事了,在曆史上再重要,對龍虎山再關鍵,裏麵有什麽樣隱秘,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可能我們這一生,永遠不會與那些東西牽扯到一塊,裏麵的對於錯,真與假,與我等何幹?”


    “信也好,不信也好,已經是曆史了。”


    “曆史,若是裏麵真有見不得人的真相,就讓它隨風飄散吧,就讓它永遠塵封在曆史被遺忘的角落之中吧。”


    看著壽鹿道人慷慨陳詞,想不到他竟有這樣的豁達心胸,還真是看不出來,跟之前總是執著於張福德道人口中的實情真相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嗬……


    人果然不是那麽容易被看透的,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道人們笑過後,張福德道人正色道:


    “貧道剛才說巧了,確實是有些感慨,貧道聽老天師提起過,張九齡也曾在南天門的牌匾上留有自己的姓名,當然,不是本名,是張九齡三個字,說來奇怪,張九齡的本名竟然在龍虎山無人得知。”


    “一般說來,這根本不合常理。”


    “至於你說的,張靜虛天師,能不能抗衡得了張九齡?”


    “有點不好說,還有另外一位道人。”


    “張靜虛救龍虎山於危難之中,也成就了他自己,自上任龍虎山天師被張九齡打擊得一蹶不振後,自請辭任,推薦張靜虛為新一任天師,而後,在眾多龍虎山道人的支持下,張靜虛真人便成為了龍虎山的天師。”


    “這是個少見的特殊情況,嚴格說來,是有違祖訓的,沒有經過龍虎山天師繼承人爭戰,也就沒有舉行隨後的祭天地大禮。”


    “不過,當時龍虎山正值生死存亡之秋,即將毀於一旦,覆滅在即,可以理解,要是再死守那些繁文縟節和陳腐的規矩而不知變通,那才真正是天要亡我龍虎山。”


    “張靜虛真人在晉升為真君後,以龍虎山天師的名義率領龍虎山諸道人與張九齡激戰,但是,還是有所不如。”


    “張九齡實在是太強勢了,太強大了,絕對是龍虎山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那幾個人之一,他敢放言,要與始祖張道陵並肩,而沒說出口的真實想法可能是超越張道陵,他敢這樣說這樣想,其實,還算是很正常的,在貧道眼裏,還是正常的,雖然在一些道人眼裏,是離經叛道,且大逆不道。”


    “他張九齡是有那個資格的。”


    “張靜虛真人在成為天師之後,單打獨鬥麵對著張九齡,堪堪勉強可以抵禦,但是,再加上另一個道人。”


    “情況就有很大的改觀。”


    聽著福德道人很是感慨地說著,說了一大堆,到這裏,實在忍不住,開口提問:


    “還有一個人?”


    “福德前輩,你是不是太高看張九齡了?”


    “張九齡竟然還能讓一個新人成功接任龍虎山天師?任其完成新老交替?”


    “要是小道我,早就將龍虎山整垮了,首先,要明確好策略。”


    “第一,搞掉老的,幹掉原本的龍虎山天師,擒賊先擒王嘛,這點都不懂?”


    “第二,老的完犢子之後,龍虎山上下必定人心惶惶,士氣低落,這個時候,再幹掉張靜虛,事半功倍,絕對不能讓張靜虛成為新一任的龍虎山天師。”


    “有勇無謀,終究難成大事啊!”


    “這張九齡,不過爾爾,徒有虛名之輩。”


    “也就是,出生的年代好,早生了幾年,占了天地間大環境的便宜,要是晚出生一些時候,撞到了小道,兩人同處一世……”


    “對了,福德前輩,您說還有一個道人,是誰?”


    張清燭越說越興奮,有點手舞足蹈的樣子了,但看到張壽鹿道人似乎有點神色不善,趕忙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對於張清燭此時的自賣自誇,還且是抬高自己貶低他人的惡劣行徑,倒是不怎麽在意,張福德隻是笑笑,他搖頭笑道,澄清一些關節:


    “你說張九齡有勇無謀,這是不對的。”


    “你說的,有些道理,也會有實際作用,張九齡不是不懂。隻是……”


    “隻是,張九齡這個人,最重風度,他既然敢號稱與始祖張道陵並肩,餘者皆庸碌,他當然是想要令所有人都心服口服、難以辯駁。”


    “在他看來,龍虎山想要換一個天師再戰?”


    “那就換吧!”


    “無所謂!”


    “打到龍虎山服為止!”


    “張九齡還有一個,一個……一個讓人感到麻煩的地方。”


    “他與龍虎山為敵,卻也並不大開殺戒,絕不主動傷人性命。”


    “你要是想活,你就能活!”


    張福德道人一邊說,一邊搖頭歎息,模樣很感慨,有無奈,有憐惜,也有認可,還有一點敬佩,或許,還藏有一絲景仰。


    “還有一個道人,讓當時艱難的場麵好轉,他就是張若虛真人。”


    “張靜虛真君與張九齡獨鬥,堪堪應付,稍稍落下風。”


    “但是,張靜虛天師與張弱虛真人聯手,在麵對著強勢的張九齡時,卻又能穩穩占住一些上風。”


    “兩位道人,單獨一人麵對張九齡,總還是有所不及,可一旦聯手,虛極而化實,張九齡就很難再討到便宜,可是,占了上風,不意味著能贏張九齡,就這樣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局勢,好像從此平緩了下來,雙方維持住了平衡,彼此間難以給對方造成大的麻煩,之後,似乎也沒有太大的事件出現。”


    很奇怪的,老鼠精沒有一點不耐煩,安靜地聽著龍虎山道人在講古,似乎,張清燭有一種感覺,這老鼠精,老前輩,似乎對關於張靜虛道人的事挺感興趣的,可能是因為仇敵的關係吧。


    “前輩,您知道為什麽張靜虛天師會出現在這裏?”


    “還有,這裏到底是哪裏?”


    “是什麽地方?”


    張福德道人此時對於自己之前的判斷有所動搖,眼前的古城似乎並不是南天門演化而成的,但是呢,也不全錯,他依舊認為南天門就在此處,在古城內,他直到現在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種血脈跳動的悸動。


    在古城內,某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在被漆黑陰暗籠罩的悠遠深處,可能會有一座高大的天門聳立,正與之糾纏著微弱的聯係。


    “這是什麽地方?”


    “我在這個鬼地方不知多少歲月了,我依舊還是弄不清楚這是個什麽鬼地方。”


    “我雖然自從有意識以來,或者說,自從我的意識蘇醒以來,還是從未逃離此地,從未見識過外麵的世界,但是,在我的潛意識中,始終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這個鬼地方,這裏的一切,是不正常的。”


    “絕不正常!”


    張福德道人點頭,隨後問道:


    “前輩,想要脫離此地?”


    “所以,前輩即便與龍虎山道人有著深仇大恨,但還是相當克製,也就是稍微給我們一點點苦頭,僅僅稍微捉弄一下?”


    對於張福德對它動機的猜測,老鼠精並不隱瞞,很爽快,坦誠說:


    “沒錯,不知為什麽,我的意識裏,有一種極為強烈的願望:要逃離這個地方,到外邊的世界去看看。”


    “所以,當我在你們的身上感應到那熟悉而令人憎恨的氣息時,我竟很自然地按捺下了日日夜夜的怨怒,竟然可以平心靜氣地跟你們接觸。”


    這時,張壽鹿道人插話進來:


    “老家夥,你身上的禁錮,隻有龍虎山道人才能解除?”


    不知為什麽,老鼠精,出乎意料的,沒有立刻回話,好半晌後,才慢慢吞吞地說了一句,聲音說不出的蒼老與悲涼:


    “不知道,但是現在也隻有一個機會了,除了你們,還有誰人可以?”


    “再說了,在這個鬼地方,平日間連個能動的都很難見到,更不用說再找其他生靈。”


    張壽鹿聞聽這個話,反而搖頭反駁,很坦誠地說:


    “那你倒是不用過於擔心找不到其他的活物生靈,很快,就會有不少強大的生靈進入這個鬼地方。”


    “隻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出得去?”


    “你這種年歲的,起碼跟張靜虛天師和張九齡是一個輩分,同處一個時代,要是在外邊,不是成仙了,就是深埋黃土裏化為塚中枯骨,可能……”


    “可能就跟那些陰兵一樣,一腳跨出那座宏偉的古城樓,在被太陽光照射到的瞬間,刹那間,化成一灘血水。”


    張壽鹿道人湊近大門前,歪著頭打量大門上的青銅器獸首,他有一個深深的疑惑,眼前的意識體,存世時間如此長久,算不算是另類的長生?


    如果是的話,那眼前這個被老鼠精稱之為鬼地方的所在,那在他們龍虎山道人的眼中,那不僅不是什麽避之不及的地方,反而是比之仙境也就差一點而已。


    嗬……鬼氣森森的仙境?


    但是,若果真能延續生命的壽元的話,那鬼氣森森,確實要比靈氣氤氳要好得多。


    鬼氣森森也是仙境。


    要是龍虎山那群壽元將盡的老東西知道了此間世還有這樣一處奇異所在,恐怕一個個都會欣喜若狂吧?


    若果現在消息能夠傳遞出去,此刻龍虎山上下可能已經徹底沸騰了,那些老家夥必定像熱鍋上的螞蟻,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個個可能根本不會顧及龍虎山老天師閉觀靜守的禁令,會瘋了一樣向這個地方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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