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宮虎越發著急,“吼……”又是一聲虎嘯,守宮虎合上嘴巴,將口中的小黑氣團整個吞入腹中,小眼睛閉上,小舌頭吞吐不定,像是在咂巴咂巴嘴,陶醉於剛才的黑色氣團的滋味。


    守宮虎猛地睜開眼,身體同時向前撲出,從額頭處撲向胸口的位置,胸口上四腳蛇的墨影正嚴陣以待,全身散發出滂湃的威壓,源源不斷地從嬌小的身體中向黑煙飄動一般散逸出來,在頭部兩側看似眼眶的位置有兩道黑光閃光,兩道實質可見的煞氣掃過,讓張清燭嚇一大跳,驚叫起來。


    “前輩,您看到了嗎?眼睛,光,是不是點睛開眼了?”張清燭心中有些驚嚇,真的開眼了,那不完犢子了嗎?連個選擇都沒有,他可什麽都沒幹啊。


    醉道人盯著四腳蛇看,搖了一下頭,“不是,哪有那麽容易,不過這四腳蛇也算是了得,它這一手是扮作開眼,半開眼的狀態,雖說是半開眼,好像是跟開眼差了另一個‘半’,但其實差天與地,有著天壤之別,半開眼,四腳蛇的感知和行動會更靈敏一些。”


    守宮虎低頭向下,虎視眈眈地盯著體表皮膚上的四腳蛇,嘴上哈著氣,喉嚨間壓抑著低沉的咆哮,曲掌弓背,作勢欲撲,似乎下一秒就要露出鋸齒尖牙咬下去;四腳蛇同樣全身戒備,如臨大敵,頭部貌似眼眶的位置,不是有黑光閃現,每逢黑光掃過,周圍的溫度似乎都隨之下降了,一陣陣陰煞彌漫,頭部對準守宮虎的頭部,絲毫不相讓。


    突然,守宮虎猛撲而上,瞬間落在體表黑色痕跡的上麵,四肢四個腳掌重重摁下,“啊……”張清燭痛呼,他感到一股灼燒的刺痛,痛到似乎深入到了骨髓裏,身體瞬間空乏,手腳無力,軟綿綿地摔倒在地上


    醉道人湊近身前細瞧,原來守宮虎四肢的四個爪子深深地紮進了張清燭的皮肉裏,不止如此,四個小腳還泛起一道火光,火焰從腳部蔓延向上,眨眼間,整隻守宮虎身上就已繚繞著熊熊燃燒的火焰。


    四腳蛇見守宮虎占得先機,本能地想要退避,以泄守宮虎的氣勢和鋒芒,身體快速扭動,猛烈甩擺幾下,但沒想到身體根本沒有挪動多少,好像是陷進了沼澤之中,身體根本無處著力,力道被消弭於空中。


    “被禁錮住了,是那火焰?嗯,被四隻小腳釘住了,身下幾寸之地被隔絕了,空間的術法?”醉道人小聲喃喃自語。


    四腳蛇嚐試擺動幾下身體後,俱都無功而返,立馬醒悟,此時已經躲避不了了,隻能正麵相抗,身體即刻巨震,抖擻精神,張嘴吼出一聲嘹亮的龍吟,“嗷吼……”穿金裂石,可憐的張清燭才剛晃悠悠地爬起來,就又被震得眼冒金星,暈暈乎乎又倒下去。


    幾乎是同時,在瞬間,守宮虎張嘴露出鋒利的獠牙,惡狠狠地向下咬去,四腳蛇毫不示弱,飛撲而上,是要躍出體外,同樣能看到漆黑如墨的尖銳利齒。


    兩個頭顱在體表皮膚的接觸點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錚……”兩者相撞發出金屬交擊的轟鳴聲,散射出一大蓬火花,紛紛揚揚,隨風飄散。


    張清燭定睛一看,場中的戰況立馬心中了然,勢均力敵,兩個頭顱緊緊的抵在一起,不斷向著對方使力,像兩條憤怒的公牛一樣互相抵角,拚盡了力氣,死不認輸。


    僵持過一陣之後,守宮虎再度首先發難,全身上下繚繞的火焰嘩的一下大漲,而後像水一樣落下,向著下方黑色的四腳蛇猛灌,四腳蛇見勢不妙,隨之也猛烈反擊,貌似眼眶的位置爆發出閃耀的黑光,一股黑氣如山洪爆發逆流而上,與赤紅的火焰撞在一起,又是一次相撞,不過這次卻沒有爆出聲響,沒有一絲聲響,兩股能量相融於無形,互相抵消,最後消弭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又是一次平手,誰也不占優勢。


    醉道人在旁邊點頭,說道:“果然如此,誰也奈何不了誰。這一龍一虎隻能和睦相處了,嗯,是半龍半虎。”


    但明顯,在張清燭身上的兩個小家夥不會認同這一點,守宮虎兀自不服氣,大吼一聲,虎威震蕩,身上的火焰再度暴漲,成燎原之勢,向下方的四腳蛇席卷過去;四腳蛇同樣不肯服軟,並不鬆勁,也隨即大吼一聲,龍威浩蕩,身上的黑氣逆上穿空激射飛濺。


    赤紅的火焰像水一樣灌下淋了四腳蛇一頭,陰森的黑氣像霧一樣蒸騰籠罩在守宮虎全身。兩者同時被對方的攻擊所打中,這一下不像先前的能量消弭,毫無聲息,頓時響起滋滋聲一連串,一大片,不絕於耳。


    守宮虎和四腳蛇都一動不動,好像這一招是它們最後的手段,已經耗費了它們最後的力氣似的。一下子就這樣詭異地僵持住了。


    張清燭傻眼,“同歸於盡了?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小道我成了最大贏家?我自由了?”


    “哪有那麽好的美事?死不了,尤其是那條四腳蛇,小老虎也死不了,先天元陽之氣最是能保命。不過,好像是出了點變化。”醉道人搖頭晃腦,對著守宮虎和四腳蛇左瞧瞧右看看,他並不認同張清燭的意見。


    “吼……”守宮虎在沉寂了一刻鍾後,突然一聲巨大的吼聲叫出,張清燭聽在耳裏,心有所感,他直覺這不是暢快威嚴的叫聲,反而有著極為巨大的痛苦,隻是聲音中沒有明顯將情緒表露出來。


    四腳蛇也同樣如此,也是一聲尖叫,隻是聲音中感情充沛,充滿了淒厲與憤怒,身上火焰依舊還在繚繞,不斷地灼燒著四腳蛇全身,四腳蛇終於動了,不斷地掙紮,瘋狂地扭曲著身子,身上的濃墨一點點變淡,有絲絲黑煙逸出。


    勾勒起身軀的弄墨一點點轉淡,最後淡化為模糊的虛影,但終究沒有消亡。


    反觀守宮虎似乎沒有四腳蛇受創嚴重,身軀依舊在,頭顱和尾巴,還有手手腳腳,各處齊全,沒有太大傷害。但是在張清燭心中,他憑著與守宮虎之間微弱的感應,他還是在心中能夠很清晰地感應到守宮虎此時正承受的巨大痛苦。


    “吼……”守宮虎再也忍不住,昂首朝天吼出痛苦的悲鳴,聲音撕心裂肺,震切身周十丈,聲波震蕩,像是小石子投進平靜湖麵所蕩起的漣漪,一圈一圈向外擴散,一點點由裏向外排開……


    守宮虎的身體此時也出現了變化,不像四腳蛇那樣身體被削剪碾磨而存在痕跡變淺,反而身軀不斷地腫脹,在身體腫脹中身體的輪廓也隨之發生劇烈的變化,首先的變化來自守宮虎的雙眼,雙眼放大,向外凸起,眼眶裏的眼珠隨之凸起。


    其次是身體的顏色,原本守宮虎的膚色是古玉般的膩白,此時卻是各種顏色輪番變換,先由原本的膩白變為漆黑,再轉為赤紅,再到湛藍,隨後是金黃、棕褐、翠綠、淺灰、深紫,張清燭數了數,一連幾回,一共九種顏色,輪番替換。


    一刻鍾之後,守宮虎的變化終於停止了,此刻的守宮虎已經筋疲力盡了。張清燭好奇守宮虎的變化,伸出手將守宮虎握住,托在掌心中。


    “咦……”有變化?張清燭口中發出一聲疑問。可能是錯覺,張清燭發現好像在守宮虎的身下,自己的手掌某一處正對應守宮虎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塊陰影,不是光線對守宮虎身體的投下的影子,是正在浮現的陰影,由一個小點慢慢變大,由淡變濃,很快,陰影拉伸擴散,逐漸展現出大體的輪廓。


    “啊……”張清燭有些驚訝,竟然是,陰影的形狀竟然是一條四腳蛇?張清燭心有所感,立馬低下頭看向腹肚上的四腳蛇墨痕。腹肚處的四腳蛇墨痕還在,但是正在快速淡化,張清燭一眨眼的功夫,四腳蛇的墨痕消失不見了。


    不見了?怎麽不見了?


    張清燭再微微抬頭,定睛看向自己的手掌,守宮虎身下的皮膚上,一條四腳蛇的黑色痕影已經完全浮現,四腳蛇陰影的麵積與剛才腹肚處的四腳蛇完全一樣,與上麵的守宮虎相較,以張清燭此時眼睛的角度,感覺與守宮虎若,隻是還略小。


    完完全全,好像是守宮虎在光線下映射出來的陰影。四腳蛇成了守宮虎的影子?


    張清燭感到有趣,旁邊的醉道人也有著與張清燭一樣的想法,認為四腳蛇莫名其妙地成了守宮虎的影子,他催促道:“讓小老虎走一走,看看身下的黑影會不會跟著移動?”


    張清燭恍然,依言而行,用手指小小出力擠推著守宮虎向前走動。守宮虎不滿地朝張清燭吼叫一句,懶洋洋地朝前麵挪了幾步。


    守宮虎此時已經大變樣,身體經過臃腫膨脹之後,折磨還沒有結束,臃腫的身體不斷腐爛,傷口還沒結痂愈合,血肉再度湧動重新生長。在經曆了突兀的變大和隨後的腐爛、血肉重生,此時的守宮虎跟之前的體貌完全不一樣了,大小倒還是原本的壁虎模樣般大小,這個沒有多大變化,但是體表特征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壁虎模樣,身體側扁,背部凸起脊椎,頭上呈鈍三角凸起,眼眶內的眼珠子凸出外麵,暴露在空氣中,嘴邊兩條小須在浮蕩,爪子似乎是分成了兩半,可以交錯相握。


    原本位於眉心的鮮血般豔紅的小點還在,隻是也有了些許變化,由一個小圓點變成了一個王字,或許……


    或許是個……主字。


    這不是蜥蜴嗎?


    張清燭看著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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