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空間法器是不能裝載活物的,而這隻小八寶囊能夠裝得了,不是因為它怎麽神異,而是在於它不是一個真正的空間法器。它實質是一堆法陣的堆積,堆積在一條千年靈蠶的蠶繭上,這個蠶繭經過可能是成百上千年的靈蠶吐絲織就,每一根絲線都帶有一絲絲的微弱靈力,這麽多的靈力微妙地交織,讓蠶繭產生了一些類似空間法器的作用,他師父宏遠老道再用好幾遍個陣法用法針一個個仔細雕琢,最後才成形了現在這麽個八寶囊。


    這個八寶囊,按師父的說法是:完全是吃力不討好,費時費力耗費真材,結果得了個沒用的玩意。張清燭同時也覺得這玩意實在是投入與產出完全不成比例,相當雞肋的玩意。用處嘛,隻能裝點道袍衣褲什麽的,但凡有一點靈力的東西根本承載不了。


    他師父失望之餘便把這個雞肋的玩意丟給了他,他師父通過這個是得到一個教訓:如果不從空間之力這個根本上去著手的話,靠取巧是根本不能成就空間法器的。他從此再也不去做這類空間的法器,免得再浪費寶貴的材料。


    他師父宏遠老道各方麵都還行,沒有什麽短板,但是在修為上,如果是麵對像醉道人、跛道人、張抱非道人這樣的龍虎山一等一的高人,便顯得有些不足。


    但是再差,他師父宏遠老道怎麽說也是結丹修為。雖說結成的內丹品階不算高,但結丹修為在哪都能算得上是高人了。


    張清燭抓完了四腳蛇,一刻不作停留,立馬往回趕,沒過多久回到了先前的大樹下,醉道人聽得動靜,翻身躍下大樹。醉道人點頭示意張清燭開始,張清燭點頭回應,把背上的寶葫蘆隨手扔在地上不遠處之後,立馬從懷裏掏出八寶囊,微微鬆開上麵的線頭,伸手探入囊中,翻找了一會,拎出一條四腳蛇。


    張清燭隨即用另一隻手掏出龍血珠,而後把目光看向醉道人。怎麽從龍血珠裏取出血液,他還真不知道。


    醉道人明白他的意思,指點他,說:“你有手握緊血珠,同時運功讓真氣快速流轉,在腦海裏默想龍血從珠子裏順著手臂流出來,這樣就行了。”


    張清燭依言而行,身體經脈裏的真氣加速,手上有一道清晰地觸感,仿佛是有水流從指間劃過,低頭細看,果真,一股鮮紅而妖邪的半凝固的血液向一條細蛇一樣在歪歪扭扭遊走,似是想逃離手中五指的掌握。


    醉道人在旁邊指點說:“你要是生吃,就先引導手上的龍血與四腳蛇先融合,然後在四腳蛇被龍血霸道的血脈力量擠壓得爆體而亡之前,把四腳蛇給吃了,最好是一口全吞。”


    “要注意時機,動作一定要快,龍血很霸道,更不用說是巨龍的心頭血,殘存在心頭血的龍族本能是不允許四腳蛇這樣低賤的血脈汙蝕自身的,四腳蛇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巨龍的心頭血給震死,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所以,一定要快。”


    張清燭把左右手垂直放置,上下相懸隻隔幾寸,上邊的手指縫中慢慢地掉落下一條正在掙紮扭動的小蛇;下邊一隻手掐住拇指般大小的四腳蛇,三隻指頭牢牢鉗住四腳蛇的頭部,一邊用力摁住四腳蛇頭部的兩側,硬生生將四腳蛇的嘴口撐開,一條信子在無力地顫動。


    上邊手中掉下的龍血很快便落在四腳蛇張開的口中,沒有什麽阻礙,龍血很快便被吞入四腳蛇的腹中,幾乎是一瞬間,四腳蛇開始猛烈地全身抽搐,眼睛翻白,眼珠子向外凸起。


    此時不用醉道人提醒,張清燭也知道時機已到,再過一會兒,恐怕四腳蛇就要死透了,當下也顧不得惡心反胃,不作任何猶豫,當即一把將手中的四腳蛇塞進嘴裏。


    這個時候,醉道人突然出聲,“要在嘴裏嚼碎最好,免得一口吞下腹肚,四腳蛇還沒死,還要瘋狂作垂死掙紮,在你體內亂動亂竄,那滋味可不好受。”


    張清燭瞬間不由自主地翻起白眼,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醉道人現在才說這個,絕對是故意的。但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想起一條四腳蛇在肚子裏麵瘋狂折騰,那疼痛估計比難產還難熬。


    當即口中使力,牙齒上下嚼動,嘴裏嚼著四腳蛇哢嚓哢嚓響,血水溢出嘴角,流滿雙腮。由於四腳蛇有點長,嘴裏隻夠塞下四腳蛇的頭部和上半身,尾巴還在嘴邊擺來擺去……


    那個場麵,相當驚悚!


    “嘿嘿……”醉道人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一邊放聲怪笑。


    笑聲真是像頭夜梟,一頭凶惡的怪鳥。


    張清燭心底裏狠狠咒罵。


    張清燭就這樣一連吃了九條,龍血珠裏麵的龍血差不多也空了,隻剩下泛起的零星紅點。


    旁邊的醉道人用好奇語氣問:“什麽滋味?”


    張清燭認真地想了一想,語氣不大確定,含糊地說:“有些腥,又有些香,感覺又有點辣,有些像大蒜,好像有沒有大蒜刺鼻,聞起來似乎有點惡心,但吃起來口中彌漫有奇香,混合著腥味在齒間被咀嚼,感覺很新奇,起碼的,口感很好,嘎嘣嘎嘣脆。”


    見張清燭說的有意思,醉道人臉上不由浮現出一些好奇,張清燭伸手進八寶囊抓出第十條四腳蛇,遞給醉道人,醉道人狐疑地接過,最後還是想親身體驗一下,把龍血珠裏麵僅剩的龍血全部用功力吸出,滴在四腳蛇的口中,隨後一把將四腳蛇塞在口中,牙齒用力使勁咀嚼,嘴邊還擺動著劇烈掙紮的小尾巴。


    一股葷腥瞬間彌漫在口齒之間,刺激得人想吐,隱隱有些反胃,胸腹感覺有點抽動,但是與此同時,一股奇特的香氣又隨即再味蕾上掀起,兩種怪異的味道不互相混合成一種味道,兩種味道涇渭分明,兩種味覺的刺激同樣鮮明無比,一邊想要俯身嘔吐,一邊卻又忍不住想要加快咀嚼的速度去更多地追逐那道鮮香的美味,硬生生止住嘔吐的衝動。


    實在是怪異無比。


    此時的醉道人也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怒罵,這滋味的確是夠獨特的。


    張清燭伸手用袖口抹去嘴邊和兩腮的血跡,心裏一片敞亮,終於擺脫了四腳蛇……


    心中的感歎還沒有盡情抒發,突然感覺一陣陰寒,無邊的冷氣從身體各處蒸騰,特別是從心中,從心髒部位,從下丹田,從中丹田,從上丹田幾處冒出的冷氣,令人感覺尤其陰涼,奇怪的是,身體的血液如萬馬奔騰,轟隆隆一陣從血管中一直狂奔,如大河滾滾奔流而入海,最後匯聚於心髒處,心髒不停劇烈的震動,才堪堪抵消住血液的凶猛衝擊,血液好像是沸騰了,此刻血氣之旺盛,簡直有如蛟龍白虎,透露出極致的陽剛。


    但是一陣陣的寒氣不斷從身體各處冒出來,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阿嚏”張清燭鼻頭發癢,身體輕輕顫抖,情不自禁地張口打出一個噴嚏。


    醉道人聞聲立馬看向張清燭,發覺他不自覺地佝僂著身體,雙手下意識環抱在胸前,臉上一片淤青色,好像被淒風冷雨吹刮了一整夜,已被染上風寒。


    醉道人知道出問題了,臉色開始緊繃,伸手抓過張清燭的手腕,探出指頭去給張清燭把脈,瞬間,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聲音低沉地問張清燭,“你感到身體發寒?還是發熱?”


    張清燭牙齒發顫,支支吾吾,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顫抖地說:“冷,很冷,熱,很熱,先冷後熱,很快,很快,眨眼間,好像被凍住了。”


    “可是,又總凍不成,冷寒很快就過去,一股像開水一樣滾燙的熾熱,從心底泛起,彌漫各處,血液像是失控了,被人燒沸了一樣,像河水泛濫,浩浩蕩蕩……”


    張清燭的前一句話還很磕磕巴巴,後一句話就恢複如常了。


    醉道人皺緊眉頭,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出聲咒罵出口:“不自量力。貧道還真是小覷了龍虎山的同門了,真是狂妄自大。原來宏遠老道自有安排,貧道卻擅自以巨龍心頭血代替龍獸的心頭血,要壞大事了,原來宏遠老道是想……”


    後半句話戛然而止,死死地憋在口中,不過張清燭此時他也沒有心思去對醉道人的話作什麽揣摩了,他又感覺一陣刺骨的陰寒襲來,令他不住地顫抖,兩股戰戰,全身忍不住直打哆嗦。


    一陣一陣的陰寒襲來,涼氣不僅隻是一個感覺,張清燭驚恐地看著從自己身上蒸騰起來的霧氣,一縷一縷上升到頭頂上幾寸,在張清燭的周身繚繞,霧氣是一種黯淡的慘白色,張清燭顫抖著伸出手摸了一把,觸之冰涼,一股深寒沿著手掌手臂直達脊背骨,嚇得張清燭忙不迭將手抽出。這些冒出了體外的冷氣似乎比之在體內時更加的寒冷。


    張清燭嚇得大叫,帶著哭腔問:“前輩,怎麽回事?搞砸了?要完蛋了?沒想到,才短短八年,我就要死了,我在這個世上還沒好好過把癮呢,天天吃四腳蛇,苦憋得很,最後竟是死在‘口腹之欲’上?苦逼得很,我這是算早夭還是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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