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趕忙糾正醉道人的錯誤言論,義正詞嚴地說:“前輩,你可說錯了,我師父對著東方五爪龍族有著十二萬分的尊重,他可從沒有過想要奴役兩條小龍的打算,剛才泥鰍龍飛出來到半空中盤旋了好一會,您也看到了,它全身上上下下可沒有帶著什麽鎖銬。”


    “哼……怎麽就沒有?帶鎖銬?都是低級玩意。你看這兩個古井,古井就是明證,它們都飛不出古井周圍的幾丈範圍,怎麽不是……不對,有點不對……”


    醉道人喃喃自語,陷入沉思,皺著眉頭苦思冥想。突然他望向張清燭,腦海裏靈光一閃,情不自禁雙掌在胸前一碰,興奮道:“光靠古井是不夠的,古井畢竟之是個殘破的古舊玩意,有些滄桑的韻味,但基本也差不多報廢了,兩條小龍想要逃脫應是不難的,能走為什麽不走?你可能不知道,龍是最反感人類的奴役的,東西方的龍都一樣,東方的龍族更甚,五爪真龍在東方是被頂禮膜拜的圖騰,最容不得人類的褻瀆。”


    “龍類雖還遠談不上龍族,但性子是一樣的,有著極度的尊嚴與驕傲,你說的土地公朱濤就是一例,他是豬婆龍,他當土地公是入職神職,不是給龍虎山道士當看門狗,你跟他打交道可要注意這一點。”


    張清燭翻白眼,你才更應該注意。


    “問題出在你身上,不是說過嗎?你的命格裏有點大福大貴,有了一絲真龍之氣,就鐵定是大福大貴了,不會攤上顛沛流離,不可能飽一頓饑一頓,你那個師傅為了你,為了自己的望徒成龍的一己私心,竟然把兩條龍的命格跟你捆綁在一起,真是罪惡,那可是龍啊,被人頂禮膜拜的龍!”


    張清燭納悶,“龍虎山講究這個?”


    醉道人搖頭,說:“不講究,除了拜拜祖天師和玉皇大帝的神像之外,百無禁忌。真是奇怪,宏遠老道折騰這玩意幹什麽?這是紅塵世界才講究的東西。”


    醉道人又快速話鋒一轉,模樣十分感歎,說:


    “哎,你攤上了一個好師傅啊,不像貧道的那個破師傅,脾氣十分不好,貧道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天天要挨他的揍,有時是棍棒相交。”


    “他們都說貧道脾性古怪,一大半就是貧道那師傅害的。”


    “幹嘛打的您?”張清燭隨口應付。


    “偷喝了一壇酒,泡老虎鞭的,老家夥小氣,至於用棍棒伺候,教育一下不就行了嗎?”醉道人連連搖頭,貌似直到如今都還耿耿於懷。


    八歲喝酒,還是泡的老虎鞭?那得多烈?真是打得輕了,醉道人還真是天賦異稟,別人很難學得了。


    “前輩,您果然是高人,從小就有名人軼事,不像我,誒,前輩,你說小道我天天啃四腳蛇算不算是名人軼事?以後小道當了天師繼承人可不可以重點宣傳這個?”張清燭側著臉歪著頭問醉道人。


    醉道人一愣,“宏遠老道讓你天天啃那玩意?吃了好多年了?”


    “有些年頭了,用龍獸的血液喂養的四腳蛇,我問師父,師父說是讓我多吃點龍血多長點肉,改變孱弱的體格,但我老覺得老家夥是在敷衍我,再多問一點就支支吾吾,還要擺個師父的架子,沒勁。”這個問題實在沒什麽頭緒,說出來讓醉道人幫忙參詳參詳,醉道人跟師父不對付,如果真的知道,沒準能透漏一點。


    “龍血?龍氣?原來是這樣。”醉道人點頭,恍然。


    “哪樣?前輩,是怎麽一回事?”張清燭追問。


    “人族體弱,龍族的軀體天生強橫,多吃龍血有助於改善體質,你多吃一點,有好處。”


    一看就是敷衍,跟師父宏遠老道一個樣,“哼,我吃吐了,還差九隻我就功德圓滿了,我以後是再也不會吃了。”


    “還差九隻?你總共吃了多少?有九千之數嗎?”醉道人神色驟然出現一絲凝重。


    “九千之數?嗬嗬,前輩您是小瞧小道我了,我是要當天師的人,即使是吃四腳蛇那也是大手筆、大氣魄,小道我吃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之數,還差九條,就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離十萬也就一線之隔。”


    醉道人點頭,很色很凝重,叮囑道:“九乃數之極,萬不可多吃一條達到十萬之數,否則功虧一簣,想來宏遠老道也叮囑過你吧?”張清燭點頭。


    “還差九條,你還沒吃?應該是有講究?”醉道人再問。


    “嗯,師父說要生吃,要龍獸的心頭血和著吃,想一想就,就感到反胃。”


    “龍獸?豈不是要到龍虎山之外?也就是說要等到天師授籙之後,錯過了一大臂助,對偷火龍果少了點把握。”


    “龍獸的心頭血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有講究,要不同屬性的各類龍獸,還差九條就是九種屬性,那得經年累月。”


    張清燭聽醉道人的口氣,似乎話裏有話,當即追問:“前輩,您有辦法?”


    “嘿嘿,是有個辦法,問題是你敢嗎?”


    敢嗎?當然得敢。火龍果都說偷就偷,還有什麽不敢的,四腳蛇已經吃了好多年了,不快點解決這個事,心裏總是懸著,落下這麽一點,總有點陰影,好像心底還殘存著一種被吃四腳蛇支配的恐怖。


    “敢啊,前輩你有法子。”


    “辦法很簡單,龍獸的血要九種不同的屬性,而且要的還的是心頭血,可真正巨龍的血就不同了,荒龍基本都能熟練操控龍語魔法,能夠運用各類魔法,隻要用荒龍的血完全可以代替龍獸的心頭血,你看怎麽樣?敢不敢?”


    張清燭有點瞠目結舌,心想,這醉道人真是膽大包天,想去找荒龍麻煩。


    “前輩,您想打此刻在龍虎山上的幾條荒龍的主意?敢是敢,可我能不能跟在後麵跑跑腿打打雜,不露臉的?”


    “嗬嗬,可以,龍血就當是賠償給你的?”


    “賠償?從何說起?”張清燭不解。


    “嗬嗬,很簡單,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又是一個突然的話鋒一轉,話題轉回正軌。


    “小娃娃,你說的酒呢,怎麽沒看到?”


    此時小雨已經淅淅瀝瀝地下完了,天空上的黑雲散盡,抬眼望天,不再感到壓抑氣悶,剛下完小雨,空氣清爽,夜風習習,蘆葦蕩裏東邊荷花池中的荷花一朵朵競相開放,無暇的潔白中帶有一絲紅豔,在夜風中傲然挺立,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在夜風的吹拂下彌漫開來,籠罩在整個蘆葦蕩之上。


    張清燭走向荷花池中,雨滴在綠色的荷葉上成粒,像珍珠一樣,一點一點緩緩地滑動,慢悠悠地越過荷葉的邊緣滴滴噠噠地掉落水中,張清燭趕忙一抄手,用小葫蘆接住。


    看著這個以前裝過守宮虎的小葫蘆還能發揮作用,張清燭放下心來,一點點地踱過前去,深一腳淺一腳在荷花群株中穿行,用小葫蘆把像蓬一樣的寬大荷葉落下的積水一一收儲起來。


    醉道人在池塘邊看著稀奇,他的鼻子沒聞到荷葉上的雨水有什麽酒香味,甚至乎沒什麽古怪,普普通通,就是平常的雨水。


    張清燭動作迅速,左拐右拐走遍整個池子,接到的葉滴水足有一個滿葫蘆。張清燭滿意地點頭,隨即把荷葉上挺立綻放的白蓮摘下,同樣放進小葫蘆裏,這回更為迅速,幾個來來回回把盛開的白蓮花摘光了,轉身邁動腳步上岸。


    醉道人接過張清燭遞給的小葫蘆,拔開葫蘆的木塞,把瓶口放到鼻端,鼻翼張開,上下震顫,醉道人皺緊眉頭,還是沒能聞到什麽酒味。


    張清燭知道醉道人的疑惑,但不說什麽,隻是鼓動他說:“前輩,您嚐嚐?”


    醉道人看著張清燭自信滿滿的樣子,依言喝下小葫蘆內的雨水,原本聞不出味道的雨水一碰到唇舌瞬間爆發出一股極為霸道的醇香,雨水竟變成了美酒,味道極為濃烈,辛辣而刺激,雨水吞入腹中,立馬感到小腹處燃起了一朵火苗,一股綿厚的溫熱沿著背脊骨從下丹田升起,直衝後腦。


    醉道人仔細感受體味,訝然道:“這是,是龍氣,可惜不是真龍之氣,隻能算是半龍之氣。可惜。”


    “奇怪,確實還是前輩識貨,我雖然從未喝過酒,但我也知道這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酒,而且好處巨大,不是隻有滋味好。我以前偷偷給我師父嚐了一點,他說挺清甜的。清甜?哪裏清甜了?難道他喝的是雨水?”


    “嗬嗬嗬……他無福消受,可能這也是他高明的地方吧。少受罪。”


    “少受醉?少什麽罪?”這有什麽受罪的?張清燭不理解,話說半截留半截。


    “那是當然,酒醉之後可是很難受的,貧道看你就有酒鬼的潛質。”


    “你以後少喝點,貧道是看出來了,你師父對你期望頗高。”


    “確實是,他還鼓動我去參加龍虎山天師繼承人的選拔,期望很不小,您說他是不是因為不如我師叔和小師叔,心底有點憋氣,想要在下一代中把臉麵找回來?”


    “有這個可能,那你得好好修行,幫他爭一口氣回來吧。”


    醉道人在冷風徐徐的夜色中,輕輕地點著頭,神情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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