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道人向張清燭招手,口中低喝“開”,張清燭背上的寶葫蘆的瓶蓋木塞應聲打開,與此同時,身上電光閃爍,比之剛剛更為劇烈耀眼,雷光閃動跳躍之間,伴隨著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雷光閃電不斷從醉道人身上蔓延,頃刻間即填滿了身周幾丈的整個空間。


    突然,本來高昂的勢頭頓時一滯,不再向上膨脹,轉而向下猛然下砸,“轟隆隆”,爆發一連串的轟鳴,電蛇狂舞,刺目閃爍,雷聲震耳欲聾,驚天動地,醉道人腳下和周身幾丈的地方為之一空,殘荷、池水全都消失不見,水滴如萬千利箭,向四麵八方濺射,狠狠地打在很遠處的天空,隨後因無力而緩緩降落,像是下了一場大雨。


    醉道人周身幾丈之地出現一個圓柱形的空曠地方,什麽都沒有,圓柱形的空間以外,殘荷、池水還有甚至還有遊魚,盡皆完好無損,一如前貌。圓柱以外的高水位池水並不向圓柱內的低處流動,似乎在圓柱的邊緣有一堵無形的牆壁阻擋了水流的趨下之勢。


    張清燭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一時之間有點捉摸不透醉道人的用意,用雷法直接轟碎萬年玄冰?那不是師父的整個布置全都給毀了?


    醉道人的動作很快,沒讓張清燭疑惑多久,隻見醉道人一聲大喝,“起”,醉道人的右手捏指成訣,掌心朝上,懸停在身前,再緩緩向上移動,隨著右手的上揚,醉道人的身子隨之向上升高,底下一塊圓柱形的堅冰緩緩上升,托著醉道人的身體一點一點爬升。


    張清燭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醉道人不會是想要一鍋端了吧?


    媽的,酒鬼的話果然毫無信譽啊。


    張清燭剛想出聲阻止,嘴還沒張開,就聽到醉道人一聲暴喝傳來,“收”,張清燭立刻感覺到背後一陣劇烈的顫動,背上的寶葫蘆爆發出一股強烈的吸力,把張清燭正前方的所有東西盡皆拖到身前,一塊柱形堅冰從不遠處飛來,快速衝向張清燭,待到靠近張清燭頭頂時,不知為何,本來幾個人環抱不下的冰塊竟然慢慢變小,一點點縮小到碗口般大小,堪堪能過擠進葫蘆的瓶口。


    “嗬嗬,嗬嗬……小娃娃,你真是撞大運了,寶葫蘆還是個空間法寶,空間法寶在現在的世間越發少見了,不止是裝酒的,還能裝火裝雷,雷電是十分暴烈的,世間少有能夠容納得了的器物,龍虎山的雷法如果得自天地間的雷光相輔,進境會更快一些。”醉道人踏水而來,寬大的袍袖連甩,將身上被大濕的水漬盡數甩出去,一滴滴水滴從寬大的袖口噴射而出,落在不遠處的水麵上,蕩出一層層的漣漪,走到張清燭身邊時,身上的衣衫已經幹燥如初。


    張清燭不領情,撇嘴道:“這是我的勞動成果,一分力氣,一分收獲。”


    “誒,前輩,還能裝水裝火裝雷?”


    “可以,更難得的是可以同時裝水裝火裝雷,這個酒葫蘆被人叫水火丹爐,是可以用來煉丹的,上肚可裝水,下肚可裝火,火燒水沸,則丹成矣。”


    “不僅如此,除了裝物,還可以裝一些蛇蟲鼠,可惜不能裝人,要是能裝人,就能發揮更大的用處了,可惜,隻能裝些小玩意,靈魂波動太大一點都不能裝。”


    醉道人笑眯眯對張清燭笑眯眯地說:“小家夥,你知道寶葫蘆能裝什麽最為可貴?”


    “裝水,還是裝雷?”水中雷和修行雷法,寶葫蘆對龍虎山道士的誘惑不言而喻。


    醉道人搖頭,“是火。”


    張清燭恍然,“哦,是煉丹,確是也很少見。”


    醉道人還是搖頭,“不是,能在一個葫蘆裏煉丹確實不常見,但對龍虎山而言,純粹隻是個新奇玩意而已,不是什麽大用。”


    嗯?張清燭疑惑,看向醉道人。


    醉道人不答,隻是說了句“你要是真成了龍虎山天師的繼承人,自然會知道。”


    神神秘秘的,又是這樣的遮遮掩掩,龍虎山真的這麽多秘密?


    不說就不說吧,張清燭拋開這一茬,臉色瞬間一變,埋怨道:“前輩,你怎麽把三首人參和九條大蟒蛇全都刨出來了?師父回來發現,不是把我打個半死,是直接一巴掌打死。那老東西的巴掌打人老疼了。”


    “哼……你放心,你不用時時刻刻拿言語擠兌貧道、防著貧道,貧道怎麽也是個高人,還能說話不算話?你小小年紀怎麽一肚子機心?”


    “東西不都放在寶葫蘆裏麵嗎?寶葫蘆歸你了,東西自然還是你的,放寬心,跑不了。”醉道人同樣沒好氣。


    張清燭更為不滿,“前輩,小道我要是打得過你,能這麽小心翼翼嗎?您是高人,可您更是有高人風範,灑脫不羈,不歸於俗流。”張清燭最怕醉道人耍酒瘋,不認賬。


    耍了酒瘋之後的不認賬,就叫高人風範。


    醉道人被噎住了,連連搖頭,氣哼哼地說:“趁天還沒徹底黑,到第三處吧。”


    “誒,第三樣陳釀是什麽?也是活物吧?”


    張清燭怕惹惱醉道人,趕緊拍一記馬屁,豎起大拇指說:“前輩高見。正是活物,不過又有很大的不一樣。”


    “嗯?應該是浸泡之物更加珍奇吧?”


    張清燭賣個關子,神秘笑著,“不止,前輩一會兒自然知道。”


    醉道人疑惑地看著張清燭,在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心中泛起諸多的猜測。


    張清燭把醉道人後院西北角的宇哥角落裏,在略顯荒蕪的雜草從中有一眼古井,古井從外表看頗為殘破了,凸出地麵的井口基座上被摩挲得很光滑,側壁上有一些坑坑窪窪,一看就知道在歲月流逝中被冷風與寒霜侵蝕所致。


    “嗯?有些年頭了,是個古物。”醉道人走近井口認真仔細打量,伸出手掌拂過井口光滑的表麵。


    “這是師父不知道從哪裏撿到的垃圾,沒什麽大的作用,隻是能很好的隱蔽氣息,遠遠地看過來,一點不打眼,而且放在井裏麵的東西也不容易把氣息泄露到外麵,師父把整個井殘存的半邊井壁給抬回了道觀,埋在了角落裏,奇怪的是,井的周圍很快生長出茂盛的野草,除了好幾回,除了草後的第二天野草還是瘋長,沒兩天,就像沒除過草之前,怪異得很。”


    “是龍族的東西,東方龍族。”醉道人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光滑的井麵,渾圓的大石表麵傳來一絲絲的滄桑,引起醉道人內心深處一點點悸動。


    “嗬嗬,可能是這樣,師父也是這麽說的。”張清燭笑著解釋,突然,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醉道人耳邊,好像生怕被其他人聽去,張清燭小聲說:“前輩,你知道下麵供著的是什麽嗎”


    醉道人笑道:“嗬嗬,你這麽恭敬,來頭不小啊,不會是龍吧?”


    張清燭呆住了,完全沒想到。


    醉道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看著張清燭僵住的表情,立馬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嚴肅,嗯,是嚴峻。


    真的是龍?不,不可能,先不說張宏遠那老東西不會瞞著龍虎山,即使萬一真的是龍,憑張宏遠一個能夠降服得了?再者,龍族早就銷聲匿跡了,估計在這世間是死絕了。


    “難道真是龍?不是龍,不可能是龍。”醉道人見張清燭還沉浸在呆滯之中,伸手推了他一把,開口下了結論。


    “嗯,師父也說不是龍,也不肯讓我見識見識,但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地看過幾回,雖然沒看到全貌,但有兩回我看到身影一閃而過,跟龍一模一樣,就是太小。”張清燭對醉道人斬釘截鐵說道。


    醉道人沉吟了一會,喃喃自語道:“身影像龍?太小?”


    張清燭迫不及待地打開井蓋,井蓋就是塊大石頭,張清燭吃力地把大石頭挪向一邊,井口一點一點地出現,漸至滿圓。井裏麵十尺一下烏漆墨黑,涼風幽幽地往上竄,憑著經驗,醉道人知道這個井是口深井。


    “這個井有多深?”醉道人問。


    “不知道,但起碼有三十丈吧。”


    醉道人鼻子扇動,對著井口嗅幾下,轉過臉對張清燭說:“不對,這根本不是酒,是井水,很一般的水,就是涼一點。”


    “小道我沒說這就是酒,師父都不知道咱們道觀有三樣酒呢,他老掛在口邊的是‘棗有兩棵,酒有兩壇,道觀雖小,非是貧寒’,這第三樣酒是我的發明,是小道的傑作。”張清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張清燭蓋上井蓋,往遠處走,醉道人疑惑,問:“不取酒了?到哪裏?去什麽地方?”


    張清燭在遠處轉身回答:“還有一口井。”


    還有一個?醉道人心裏一緊,快步跟上。


    張清燭與醉道人步履輕快,兩個人快速由西北角來到後院的蘆葦蕩中,在蘆葦蕩的中間同樣藏有一口古井,在滿眼綠意青蔥的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蘆葦中,此時天色已黑,在水波蕩漾間偶爾閃亮的一抹光色的映襯下,幽黑池水與長杆蘆葦的掩映間,一個古井靜悄悄地佇立,帶著一點破敗的氣息,悠遠而滄桑,仿佛是從遙遙不可及的遠古傳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虎山之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笨笨的懶羊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笨笨的懶羊羊並收藏龍虎山之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