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要好好和龍女打一番交道,自己年幼,龍女把自己看作一個孩童,充其量是一個有點聰慧的孩童,可能會疏於防範,被他掏出幾句隱秘的話。


    隻是又要和龍女接觸,總有點不自在,總是讓他想到內外勾結這四個字。自己如此年幼就要承受如此之大的生活壓力了?


    唉,命運的無常,讓人無從選擇。


    他不想,又不得不。


    無奈。


    張清燭傷春悲秋一番感歎之後,完成了心理建設,心理做出決定,找個機會向龍女探探口風。


    張清燭對胡靜說:“胡道友,小道明天恐怕難以同行,小道還要為下一步的築基作一些準備。”張清燭其實打算遵照師父宏遠老道的囑咐,近期之內不晉升,盡量長久地停留在漩照之境,如果師父說的外邊是廣闊的人類社會的話,那即使是永遠停留在現在的境界,他可能都不會後悔。


    他不跟著一起去,是想好好修習一番雷法,既然勞什子半生道練不了,那就把心力放在雷法上,雷法是龍虎山最高層級的功法,博大精深又艱深晦澀。


    他預估醉道人應該還會再回來一次,來看看他究竟有沒有選擇雷法,或者,看看他師父宏遠老道讓不讓他修習雷法?而且雷法如此艱難,單靠在他體內種下雷法的種子,怕是不容易。


    醉道人作為龍虎山天師之下雷法修為的最大成者,既是他傳下的法門,他或許會覺得有義務有責任對自己作一番指點。


    還有一個,張清燭自己也比較想盡快再見醉道人一麵,師父說醉道人是為了應付身後事,所以傳下他自己的雷法,隻是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鬼使神差,這雷法落在了張清燭的頭上,不管怎麽樣吧,張清燭心裏有一股念想升騰而起:


    自己是不是也能算是醉道人的弟子?


    這個問題湧現在腦海裏,緊接著其他問題陸續浮現。


    他沒有弟子嗎?他為什麽要傳自己雷法?單純隻是給師父一個難堪?還是另有謀算?或者僅是一個報酬?他覺得一個寶葫蘆比不上兩個火龍果,所以再補償一個他的雷法真傳?


    在張清燭腦海紛紛擾擾之際,胡靜回話說:“無妨,小道長好生準備準備,十歲之齡的築基境修道士,當真是令人瞠目結舌,也令人十分期待。”


    張清燭點頭,隨後倆人拜別。胡靜因為明天還要趕路,所以要早早歇息。留下張清燭一個人獨自坐在大殿之內,回望身後的高大神像,張清燭沒來由地在嘴角上浮現一絲苦笑。


    龍虎山內存在著兩脈道統,師父和自己成了少數的少數。玉皇大帝的道統?名稱是很不錯,還有點小虛榮和小竊喜。


    可是少數派可不好當,不過自己是狐族半血,在龍虎山之中也是有點格格不入,再加上這古裏古怪的另類道統倒是不顯的突兀,反而能表現出自己卓爾不群的風姿。


    還有不走尋常路的風格。


    怪胎不走尋常道,絕配,理所當然。


    張清燭的心慢慢沉靜下來,看著似是微笑又頗感威嚴的高大神像,張清燭忽然心血來潮,嬉笑打趣說:“老兄,這回小道真的要跟你混了,幸虧以前沒有過於放肆,沒有得罪過您老人家,要不然豈不是要讓您逮住機會給小鞋穿?”


    “老兄你得穩住啊,這龍虎山第一把交椅您得坐穩了,你好,我就好,我好,大家都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清燭放聲大笑。


    “咳咳……”


    笑了一陣子,口幹舌燥,隻好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昨天心緒翻滾,難以平靜,很晚才徹底睡去,此時又起個大早,全身感覺僵硬酸痛,好不難受。


    幸而師父回來了,師父是符法上的高手,師父一回來,道觀內各處符陣適時自動開啟,無需再經過他這個半吊子的手,胡靜和邱閑遇等人自有妥善招待,畫中靈顯化而出,暫時變化為道觀內的仆人,料理觀內俗務,不需道人特別掛心。


    張清燭伸著懶腰,一邊打著大大的哈欠,自臥房內出來,洗漱後再吃過一份簡單的早餐,背著手大模大樣地走出自己的小院。


    嗯,睡得不好,但吃得滿意,最重要的是不用再對著滿盤子的四腳蛇發愣了,連煮個湯都要放條四腳蛇。


    這是什麽生活?


    催人淚下的生活。


    油炸得金黃油亮的四腳蛇,串燒的四腳蛇,爆炒的四腳蛇,鹽焗的四腳蛇,蒸燜的四腳蛇,香噴噴的四腳蛇,嘎嘣脆的四腳蛇……


    真是……


    吃吐了!


    以後一定要補回來,聽說龍蛋營養豐富兼之口感美味,要不要搞個來吃?


    嗯,還是不要了,龍蛋雖然還是蛋,還不是龍族生命的範疇,不算龍族正式成員,不在龍虎山和龍島的協議保護範圍之內,但考慮到小龍和龍女的感受,還是不找刺激了。


    搞隻熊掌?猴腦?幹脆來個前世的十大皇家宮廷宴?


    張清燭一邊暢想著未來的美好生活,一邊搜尋著胡靜等人的身影,今天他們要出門,應該會早點起來吧?


    果然,前院傳來聲響,隱隱有人說話的聲音,好像是蘇小小,聲音吱吱喳喳‘斷斷續續地傳來,聽她語調似乎還挺高興的。


    張清燭調轉方向,向大殿走去,三步並作兩步,腳下生風,從後院進入大殿,看著大殿內上首端坐這道玉皇大帝神像,張清燭比以前恭敬了一些,知道還要順便合手拜一拜。


    拜過玉皇大帝之後,張清燭向著前院走去,一打眼就看到了是師父,老家夥道袍嚴整,精神抖擻。


    謔,挺積極,精神頭不錯。


    張清燭從昨天就感到有點不對勁,隻是胡靜說的時候,他當時滿腦子對師父宏遠老道最後一句話的諸多猜測,一時顧不上不對勁在哪裏。躺在床上時,師父的異常反應剛剛消化完畢,心情剛平靜下來,那個先前不對勁的感覺便慢慢開始放大,害他腦袋又不斷轉動,繼續琢磨。一個小半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師父不是一直關心拜月教的事嗎?雖然他對蘇小小拜入龍虎山的山門很支持,很積極,決心很大,但是現在陪著蘇小小跑一趟,時機似乎有些不對吧?拜月教那邊有什麽變故,不是黃花菜都涼了嗎?


    這可能不是人情的問題,還有點別的原因。


    是不是蘇小小的拜師禮真的太貴重了?以致龍虎山不容拒絕?令師父作這個保人?


    或許真有可能是如此。


    蘇小小的依仗是什麽?


    張清燭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勾起。


    宏遠老道看見張清燭從大殿中走出,當即停下手中的活計,向他招手,張清燭看到師父召喚,趕緊趨步向前走近老道。


    張宏遠老道對著身前的張清燭叮囑:“徒兒,你莫要懈怠,半生道,你抓緊琢磨,那雷法也可以勤加修習,寶葫蘆你現在就可以用,片刻須臾不可離身,好應付龍虎山天師繼承人的角逐。”


    張清燭忍不住要翻白眼,半生道?那玩意兒琢磨個屁,不是要闖風波,不是要曆劫難嗎?不是從心底的最深處生發出來的力量嗎?


    怎麽弄?弄不了。


    玉皇大帝保佑吧。


    嗯?平時多喊兩句玉皇大帝保佑會不會有用?


    老道這話的重點是後半段,隻是雷法是醉道人所傳,估計是有些膈應,拐彎抹角轉了一圈。


    咳,兩老頭別扭鬧得這麽大?越老越頑固。


    至於龍虎山天師繼承人的角逐,他也沒啥好想的,現在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想幹點什麽也沒法子可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張清燭沒好氣地說:“雷法我看著辦吧,寶葫蘆我當然要時時刻刻背在身上,師父,法寶有沒有認主一說?我還生怕被別人偷去了呢?到時候找誰哭?那可是我的……”


    差點說出了寶葫蘆是報酬,張清燭急刹車,隨後趕緊轉移話題:


    “師父,那玩意兒,真不成,完全沒頭緒,隻能盼玉帝他老人家大發慈悲,今天晚上在夢裏親自指點指點小道……”


    還沒說完,被老道揮手打斷,老道斥道:“胡說八道什麽?”


    “不過,還是有一點眉目和心得,昨天被你一打岔,忘了說,差點誤事——築基緩一緩,基礎要打紮實。”


    張清燭無聲點頭。


    老道跟著點頭,繼續說:


    “瘋道人曾經說過,過去、現在、未來,還有,前世、今生、後世。”


    瘋道人是什麽人?師父好像極為推崇,他已經把這半生道練到大成了嗎?


    如果是大成,是不是可以比肩龍虎山天師了?


    可他根本不曾聽聞有誰能夠跟龍虎山天師差不多的存在,估計是已經死了。


    如果有這麽一個道人,早就沸沸揚揚了,根本蓋不住。


    可見是死了。


    張清燭搖搖頭,把惱人的思緒甩出腦海。


    “師父,這六個字是什麽意思?”張清燭把注意力集中在功法上,他還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三字經,要注意三字經,不是叫你熟背嗎?”


    “師父,你還說那玩意不用理解呢?您不是忘了吧?”


    “是說不用理解,因為根本無從理解,亂想也是白耽誤工夫,但是,理解不了,卻可以領悟。”


    “三字經上的‘知終始,行大義’,前三個字。”


    張清燭嗤笑,這不是一個樣?老家夥嘴硬。


    “領悟?怎麽領悟?過去和前世?過去還好說,誰都有,前世就離譜了,鬼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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