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管是隱藏著何等的驚天秘密,還是狗血的家族醜聞,都跟他一個不知多少萬年之後小道士毫不相關。


    轉眼間他就把念頭甩出腦海。


    “師父,現在也傳完度了,你趕緊把功法傳給我吧。”


    “沒了,就這麽多了。”


    “啥……”張清燭完全懵了。


    “你要記住玉皇大帝的道統,他的大道叫半生道。”


    張清燭急了,大聲叫道:“師父,不是,功法呢?跪下磕三個頭就完了?怎麽練啊?還最高神的道統?路都看不見,怎麽走?”


    老道兩手一攤,說:“沒了,就這樣。”


    “就因為看上去過於兒戲,再加上道人們感情上不接受,所以踏上這條大道的極少。”


    “極少?有多少?”


    “就兩個人。哦,忘了,現在是三個了。”


    張清燭的第一感覺是被坑了,幸好,他不是那麽在乎。不過情緒上還是不舒服,沒好氣地說:“阿貓阿狗三兩隻呀?除了我們師徒,還有哪一個倒黴蛋?是誰?”


    老道搖頭,“為師是沒練出什麽成就,一身本事基本在畫符上,於這半生大道進境不大,但為師還是希望你走這一條路,除了貧道對半生大道的信念,以及兩任天師的親口憑信,當然還有實力的證明。”


    張清燭狐疑:“師父,你很能打?我怎麽看不像呢?您還真能藏。”


    老道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自顧自說:“所謂的實力,當然不是我去證明,另有其人,你口中的倒黴蛋。”


    “誰?是誰?”


    老道明顯猶豫了。看著麵前徒弟急切又期盼的表情,決定還是透露出些許情況,“瘋道人。一個實力絕頂的道人。”


    張清燭雖麵上不動聲色,但心中還是著實震驚了一下,瘋道人?道人前麵一個單字?


    “他本名叫什麽?比醉道人還要厲害?”


    老道神態有些蕭索,不耐煩地說:“你隻需記住這個名號就行了。”


    張清燭見老道這個樣,知道他不會再多說了,也就不糾纏,隨即問起功法的事:


    “師父,可這該怎麽練?”


    “三字經上的一句,闖風波,曆劫難。這是個關鍵。”


    “貧道時常尋思,為何在這條大道上走得不遠,而為何瘋道人卻又大步踏進?為師有自知之明,天資不比瘋道人,可畢竟還不算差,能被授予雷法的怎麽也有點自得,可為什麽貧道進境如此之慢?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張清燭在後麵也跟著說了一句。


    “終日苦思終究還是讓貧道有了些許眉目。”


    “闖風波,曆劫難?”張清燭又跟一句。


    “沒錯,問題就在這,貧道一生困坐龍虎山,缺少闖蕩和曆練,不止如此,不能是一般平常之事,而是在風波與劫難之中砥礪前行。”


    “貧道之前隻知道勤學苦練,常年靜坐閉關,以為終會熬過艱困,撥雲見日,誰知卻是恰恰相反。”


    老道瞥一眼張清燭,說:“這也是為師讓你加入拜月教的一個原因,拜月教近來聲名鵲起,背後有依仗,所圖可能不會小,你在龍虎山終日無事,難有險阻磨難,不如加入拜月教,拜月教初創,一番奔波辛勞少不了。”


    “謔,一個原始崇拜,氣象不小,我們龍虎山都不能等閑視之。”


    “這極有可能是拜月教六位主祭司膽敢闖山的原因,也是穗坤老如今不見火氣,沒有采取霹靂手段的最大緣故。”


    張清燭點頭,理由充分,說得過去。


    “話說回來,自從悟通此節,貧道就一門心思往相反的方向思索,幾經放棄幾番波折,方才有些許明了:玉皇大帝傳下的道統要曆經九九八十三難,方可大成。”


    九九…八十……三


    張清燭使勁翻白眼,嘴上難得沒有說話。


    老道嗬嗬笑:“是有些怪異,不是八十一之數,可能對,可能錯,你自己以後自行體會吧。”


    “所謂修煉的法門?不需要,到時候,火候到,時機到,心中自有領悟。”


    “貧道聽瘋道人說過,這是從心底最深處生發出來的力量。”


    “關鍵是要有所領悟,怎麽領悟?在艱難險阻中領悟,在拚搏奮鬥中領悟。”


    張清燭苦著臉說:“師父,這不是專門找死嗎?”


    老道笑著點頭,“有點像。”


    “對了,你要記住。”老道突然又變得鄭重其事。


    “你既已拜了祖師,繼承了道統,需要記住,玉皇大帝方才是我們這一脈的老祖宗。”


    張清燭一愣,喃喃說:“祖天師呢?張道陵呢?”


    老道搖頭,臉上的神色有些落寂,說:“正因為這一條,龍虎山少數知道這條傳承之路的道人對此無不咬牙切齒,對這一條尤其不能釋懷,像醉道人之類視貧道為背叛。”


    靠,還有這一層,這不犯眾怒了嗎?難怪混不好。


    “師父你後不後悔?”


    老道還是搖頭,很堅定地搖頭,“我不後悔,我能走得更遠,我總想走出去看一看……”聲音越發落寞,意味悠遠。


    有心想問下去,卻又欲言又止,最後歸於無言。


    張清燭察覺師父的話語中蕩漾的情緒,默默無語,與老道一起沉浸在靜謐之中。


    好久之後,老道臉上鬱鬱寡聊之色盡去,變回之前的沉穩與堅毅,對張清燭說:“張清燭,你要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你現在是:大帝真傳、天師嫡脈、老子徒孫、天子門生。”


    前三個都好理解,可最後一個……


    “師父,什麽叫‘天子門生’?當官的?”


    “當官的”這三個字問的小心翼翼。


    老道還是搖頭,不去追問張清燭為什麽這樣說,他知道自己徒兒天資聰穎,極為聰明,大異於普通孩童。


    “師父,你怎麽啥都不知道啊?”這一句膽氣很壯。


    “哼……”老道從鼻孔噴出一個冷哼。


    “師父,我都快築基了,你不會也不知道吧?”張清燭想起了這個問題,是要知會一下師父。


    “師父築基丹,你給我準備好了嗎?還是我自己去配藥?”張清燭估摸著自己身上懷有一星龍珠,應該不用築基丹,但如果不用的話,又太惹人耳目,所以還是提一提,讓人知道他也有所準備。


    老道的反應大出張清燭的意料。即不是欣喜,也不是羞慚,而是——驚慌。


    張清燭大奇,這有什麽好驚慌的?這不是好事嗎?


    “怎麽這麽快,剛下山的時候,不是才在突破漩照之境的邊緣嗎?怎麽如此之快?”老道是真不知道,還是以前的舊印象。


    宏遠老道一伸手把他扯近身前,雙手翻上,掌心朝下貼在他的天靈蓋上,臉上的神色一變再變,不停變換,張清燭感覺事情似乎有些嚴重。


    “師父,不是好事嗎?你怎麽這麽一副表情,怎麽哭喪著臉,難道進步太快了,要走火入魔了?沒啥感覺呀?”


    老道長呼出一口氣,神色稍微放鬆,把手從張清燭頭上移開,悠悠說:“不是要走火入魔了,很紮實,境界很穩定,說是好事,也的確是個好事,還好,還好,雖然已到漩照頂峰,因為新近突破不久,若是刻意壓製,還可以長久停留在漩照之境。”


    “壓製?為啥要刻意壓製?別人想要突破都要想瘋了,求之不能得,築基之境不知道攔住了多少修道士?師父你不會不知道吧?”


    老道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你不是想要到外麵看看嗎?最好不要突破到築基。”


    張清燭又是一驚,大聲問:“師父,為什麽呀?為什麽?”


    老道沒有理他,轉身向外走去,走出道觀,張清燭站在原地看著師父穿過前院打開道觀的大門,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消失在遠處。


    張清燭收回視線,呆呆地注視著攤開在麵前的雙手,腦海滾成一鍋粥。


    為什麽最好不要突破至築基之境?這跟到外麵的世界有什麽關係?高於漩照的修為就不能到外麵的世界了?師父說的外麵指的是什麽?是說龍虎山之外?還是正常的人類社會?


    如果是後者,裏麵有藏有什麽秘密?為什麽龍虎山會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為什麽腳下的大地除了龍虎山的道人,就沒有其他的人類?


    龍虎山為什麽沒有人討論這些事?是不被允許嗎?為什麽不被允許?師父曾說過隻有到了遊方道士之後自然可以接觸得到,為什麽?為什麽要有如此的限製?


    龍虎山……似乎……有著……巨大的壓抑,以及不得不的,憋屈……沉默。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一定要弄清楚,弄清楚裏麵是怎麽一回事,看看裏麵有什麽鬼。


    龍虎山不讓說,那就找龍虎山以外的去問問。


    張清燭靈光一閃,立馬想到了狐族和胡靜,狐族在妖族中以智慧著稱,與龍虎山人族的關係也相當不錯,素來沒有積怨,或許會有一些有用的線索,可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的突破口。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道觀的大門處人影走動,張清燭抬眼望去,原來是胡靜從門外進來,胡靜見張清燭一個人待在大殿內,便走近來,張清燭也趕緊向前走出兩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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