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知道,但凡成為正式道士之後,手掌的紋路會有一些變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變化後的手掌紋會變成一道雷符——掌心雷。掌心雷是每一個道士必然會的雷係法術,即使是與木行雷屬極不相容的道人,在成為道士之後依然可以毫無障礙地使用得了一道雷係道法,原因就在於掌心紋路形成的雷符。


    但是,掌心雷是一道雷係法術,而不是雷法,雷係法術與雷法看名字好像差不多,但是其中有著天壤之別,最簡單的區分,從門檻上來說,雷法是通常隻有結丹之境的道士才能施展出來的,當然,以及,一小部分資質極其出眾的天之驕子。


    那些人可以在結丹以下的境界施展雷法。


    第二個區分,雷法不僅僅是一個絕強的破敵技法,更是高明的功法,修煉雷法的道人不單能增強對敵的戰力,更能加深自身的修為境界,更重要的是不傷身。


    何為傷身?雷係道法或者是雷係的魔法全都是破壞力巨大,主崩潰和泯滅的,雷係過於剛猛,又難以操控,故而常常傷敵傷自,先傷己後傷敵,所以世間雷係的術法流傳極少,能夠大規模駕馭雷電的隻有龍虎山,甚至已經是龍虎山的標配了,人人都會掌心雷。要驗證一個道士是不是龍虎山門人,首先看他能不能用掌心雷。


    但是許許多多的龍虎山道士也隻能使用一道掌心雷,再往上,即使是龍虎山的傳承也很難保障雷係道法不對道士的身體造成大的損害,畢竟人族還是體弱。


    第三個區分,雷法與雷係道法的攻擊威力相距不可以道理計。簡單地說,雷係道法說是雷,其實更像是電,本質是電的激流,區別是流量與速度有大有小;而雷法,是真正的雷,是天地間的雷,是帶有一絲天庭神威的雷,是能夠替天行道誅邪滅魔的雷,最是至剛至陽至正的天地之氣。


    張清燭趕忙起身,仗著自己年幼,說話可以直截了當,不用太過於拘泥禮節,畢竟童言無忌,拿著手指直直指向麵前大漢邱閑遇道人的臉,顫聲道:“那是,那是雷符嗎?是用雷法雕琢書繪的雷符嗎?”


    大漢的脾氣很好,絲毫不見惱,依舊笑嗬嗬“小道友,嗯,小兄弟好眼力,正是雷符。”


    張清燭見他好說話,打蛇隨棍上,三步並作兩步,搶前擠進大漢的身前,站在他的麵前墊著腳尖直勾勾地盯著他臉上那道傷痕,看了好半晌,不禁後怕地倒吸口涼氣。


    媽的,又遇到一個狠人。


    這一道符是一道大圓滿之符,所謂“大圓滿”,就是說符合大周天三百六十五之數,也就是說,大個臉上這道符——穿透整個眼眶的傷痕,是由某位高人起碼用雷法轟擊了三百六十五下才完成了這道符。


    娘的,太可怕,太恐怖了。


    要知道,雷罡至剛至猛至陽,破壞力十分巨大,不單如此,雷罡對非人的種族通常具有特別的壓製和克製,相傳,某些潛力大實力強的妖族,上天為增其磨難,就會用雷劫去考驗,過了雷劫當然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實力更上一層樓,過不去,隻能在天雷之下灰飛煙滅。


    眼前的大個具有雙色異瞳,十有八九不是人族,很可能是妖族。這樣的話,事情就有些離譜了,眼前的大個簡直強大得可怕。


    龍虎山雷法所施展出來的雷罡僅比天雷差上一籌,比之其他各門各派的雷係術法不知要強上多少,別說雷罡對妖族有著專門的克製,就是人族挨上一擊雷轟也扛不住啊。


    而眼前的大個,一直連續忍受、扛住了最少三百六十五道雷劈,畫符是不能中途停頓的,必須要一氣嗬成。


    天呐,一連三百六十五道雷罡當頭劈下?真要命。


    張清燭此時已經顧不得禮貌不禮貌了,焦急地問:“道友,你是不是妖族?”


    大漢點頭,“兄弟我的確是妖族,本體是孔雀,師父是胖道人。”


    呼……張清燭一口濁氣噴出,臉上完全掩飾不住震驚。好久之後,才一點點恢複平靜,腦海念頭翻滾,琢磨著眼前妖族道人的話。


    還真夠實誠的,胖道人?


    似乎很厲害,是龍虎山的重要人物?大概是了,不像自己師父,沒實力沒地位,混得差。


    胖道人,這兩天,聽到了好幾個這樣的名號,像什麽:


    劍道人、跛道人、醉道人。現在又冒出一個胖道人,胖道人是跟前三個道人一個層次的?應該是,看他的這位弟子就知道了,以妖族之身挨了整整三百六十五道雷轟,依舊生龍活虎,海刻成了雷符,有徒必有師,弟子逆天,師父也很難差,像自己這種情況,畢竟鳳毛麟角,是不常見的。


    張清燭心生佩服,又大感疑惑,在臉上畫道雷符幹嘛?沒事找點刺激?雖說沒有被轟死,但疼痛必定是少不的,而且肯定是劇烈的疼痛。


    張清燭直接問:“道友,幹嘛在臉上畫符?不疼嗎?”


    大漢的臉上瞬間變色,快速地扭成了苦瓜臉,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疼?當然疼,如果早知道這麽疼,老子就,就,就遲幾天再刻這道雷符。”


    嗯?遲幾天?就是說還是一定要畫?


    “道友,你幹嘛要在臉上畫符?”張清燭再一次重複。


    “哦,是這樣的,我師父說龍虎山的道士都要會掌心雷,我是妖族,我怕掌紋在我正式成為道士時結不成雷符,所以就叫師父幫我刻了道雷符。”這位叫邱閑遇的大個子妖族道人說得輕描淡寫。


    但任何一個龍虎山道人都會知道其中的艱辛和承受的痛苦。


    “道友,你還不是正式道士?”張清燭很自然地聯想到這個問題。


    “還不是,我一直隨師父在野外生活,這次回龍虎山,主要的目的就是參加天師授籙。”


    “參加天師授籙?近期有授籙的安排?小道怎麽不知道?”張清燭又一次吃了一驚,怎麽沒聽師父說起過啊,不會是真的地位太低,啥都不知道吧?


    “我師父是剛知道的,好像最近山門內有這樣的安排,他就趕緊催促我回山,嗯?小兄弟聽你的口氣,難道你也要參加授籙?”


    怎麽人家的師父就這麽靠譜?


    “哦,是的。”張清燭順口應下。


    這回輪到大個震驚和傻眼了,眼前的小道士可能就十歲上下吧?如此年幼就要接受授籙了?真是令人吃驚!雖說不一定能成,每一次天師授籙總有不成功的,為數還不少,不過眼前的小道士尚是稚童就要去參加授籙,反常得厲害,說明人家把握很大,人家師長同意了,那就是也認可了小道士的資質與實力。


    當真是了不起,還是師父說得對,就我這點本事,在龍虎山也就隻能算是微末。


    張清燭當然不知道眼前的大個對自己另眼相看了,簡直驚為天人。此刻他還在為突然而至的天師授籙煩惱呢。


    本來是打算先了解了四腳蛇的事,好幾年的辛苦不能毀於一旦,可是天師授籙機會難得,誰會知道下一次會在何時?似乎全憑龍虎山天師的意思,或許是看他心情變化也說不定。


    張清燭曾聽師父宏遠老道談起過天師,說當代的現任天師是個喜靜不喜動的脾性,常年待在天師府正殿內,要麽就是隱峰上的光明頂,極少下山,即便是蓮華五台山的山腳都很少下去過。


    如果這一次錯過了天師授籙,下一次又可能遙遙無期,那師父打算的讓自己到拜月教臥底一事就會橫生許多波瀾,搞不好真會出現最壞的後果,即是被龍虎山踢出門牆。


    這個後果太嚴重了,是不能承受之重,隻能首先排除,看來最好還是先參加天師授籙,到山門之外獵取龍獸的心頭血隻能延後了。


    張清燭剛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抬起頭來,正好撞上大個子道人看過來的目光,聽見他說,“小兄弟,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小兄弟的道觀可是在左近?我想叨擾一晚,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求之不得,道友大駕光臨,小觀蓬蓽生輝。”借宿的事是司空見慣的,張清燭腦子都沒轉一下,當即張嘴答應下來。


    張清燭立馬邀請麵前的邱閑遇道人圍坐在火堆前,分食火架上已經烤熟的幾隻肥美野兔和一串串同樣烤得金黃的蘑菇。


    飽食一頓後,撲滅火源,趁著夜色還不深,趕回小觀內,畢竟荒蠻之地的夜晚潛藏著莫大的危險,即使是他們都有修為在身,不能說是太弱,更不是普通人,但是黑夜最令人忌憚擔憂的是風險的未知,誰也不會知道在下一刻從黑暗中冒出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他心情激蕩之下想要出來走一走,還要拉扯上鶴童子。


    張清燭看著鶴童子,頓感一陣為難,鶴童子是道觀的童子,他是道士,故此鶴童子允許他騎乘在它的背上,但是對於外人,那就敬謝不敏了。


    邱閑遇道人看見張清燭的臉色和他目光不斷在自己和靈鶴身上遊移,知道他的難處,笑道:“小兄弟,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說過嗎?我的本體是孔雀,即使不變回原身,人身也不慢,在低空中可以乘風而行,你隻要和這位鶴兄飛慢一點,我或許可以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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