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車的女人下來,快步走向南煦的車子。


    含在嘴角的罵聲,在看到南煦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後,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快速給醫院打了電話,又報了警。


    這大雪天,救護車也被堵在路上。


    女人遲疑地望向南煦,敲了敲車窗。


    剛開口想叫人下來,車門轟的一下打開,要不是她躲得快,就被撞了。


    一隻帶著泥土和枯枝敗葉的腳踏在雪白的地麵上,顯得格外突兀。


    南煦從駕駛座上掙脫下來,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驚訝的女人。


    女人眉心一皺,害怕地後退兩步,沒什麽威脅性地開口,“你別過來啊!我已經報警了,等警察過來處理,本來就是你追尾,責任在……”


    “啊……”


    女人還沒說完,手裏的手機就落在南煦的大掌裏。


    “喂!”女人雙手撲向南煦,試圖將手機拿回來,“你幹什麽?!”


    “還給我!”


    南煦側過身子,惡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


    剛才氣焰囂張的女人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喃喃後退。


    南煦垂眸,麵無表情地給王月打電話。


    沒人接。


    他呼吸一滯,又給守在別墅的保鏢打電話。


    依舊沒人接。


    漆黑的眸子瞬間閃過一絲慌亂。


    終於,嚴樓接起了電話。


    “她要跑,我這裏出了點事,你快回去!”


    話音剛落,他淩厲的視線落在車內的中控上。


    屏幕裏的莫莫已經打開左手的鎖鏈,此刻在嚐試開右手的。


    因著她左手有傷,動作遲緩,看起來也不熟練,怕是還要好一會兒。


    南煦此刻無比慶幸,慶幸他將她的四肢都鎖了起來,否則她現在已經跑了。


    南煦掛斷電話後,望向前方長長的車隊,又瞥了眼爆出安全氣囊的駕駛座。


    他頓了頓,直接暴力拆除氣囊。


    “啊啊……你在幹什麽!”一旁的女人被他這粗魯蠻橫的舉動嚇得驚叫出聲。


    南煦麵色不改地上車,車門毫不猶豫地關上。


    熟練地倒車後退,接著駛向與地標完全相反的道路。


    “我靠!”女人躲到一邊,叉腰跺腳,氣得頭頂的發絲都立了起來,“我的手機啊!還沒談賠償呢!”


    然而留給她的,隻有一串汽車尾氣。


    道路上,喇叭鳴笛的聲音不斷響起,秩序完全亂了。


    女人咽了咽口水,晦氣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瘋子!真是要錢不要命,為了逃逸還逆行!”


    她一邊搖頭,一邊恨恨地回了車上。


    女人口中要錢不要命的南煦,正一臉菜色地猛踩油門。


    對麵車輛一個個大燈閃了又閃,還是不能降下他的速度。


    南煦手臂上的傷口早已崩開,鮮血滲出,順著方向盤的弧度滾落。


    胸口也隱隱透出鮮血。


    他穿的黑色褲子,倒是看不出腿上的傷口如何。


    隻是那踩著油門的腿不停顫抖。


    濕滑的路麵上,一輛黑車不要命地逆行著,速度極快。


    鳴笛聲像最後的警告般,在他耳畔接二連三地響起。


    大雪迷失了前方的路線,也攪亂了他為數不多的理智。


    ——


    莫莫左手顫抖著開鎖,但她從來沒練過左手開鎖,再加上尖銳的針尾刺著她手心的傷口。


    她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額間滲出細汗。


    哢噠一聲。


    金鐲子開了。


    莫莫眼眸一顫,心底鬆了口氣。


    沒時間顧及左手的傷,連忙將腳上的鏈子解開。


    四肢自由的那一刻,她如同被放飛的小鳥般,立刻從床上躍起。


    卻在靠近門口的時候慢下步子。


    莫莫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小心翼翼地附耳貼在門板上。


    外麵安靜得仿佛深處的叢林,隱秘又危險。


    她來不及細想,確認門口沒人後,連忙壓下門把。


    一雙有些舊但洗得很幹淨的白色球鞋出現在她眼前。


    莫莫呼吸一滯,遲鈍又緩慢地抬眸。


    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後,她倒吸一口涼氣。


    “陳逸晨……”莫莫啞然地開口,“你……你怎麽?”


    眼前的陳逸晨,全身黑壓壓的,臉上有許多細碎的傷口,那些傷口看起來是新的。


    蒼白的麵色,難掩他眸中的疲憊。


    陳逸晨嘴角緊抿,抬手想拉莫莫,莫莫下意識躲閃。


    他頓了頓,滿是傷口的指尖蜷縮,妥協地攥住莫莫袖口。


    這才發現莫莫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一片白色裏透著星星點點的紅,十分刺眼。


    陳逸晨眉心一皺,心底湧起一股怒氣,“南煦打你了?”


    莫莫搖搖頭,“沒有。”


    她抽了抽手,陳逸晨拽著她的力道很重,大有死不鬆手的架勢。


    莫莫眉眼一顫,倒也沒再掙紮。


    陳逸晨驟然出現在這別墅裏,沒有任何人阻攔,甚至一個保鏢都沒出現。


    現在還專門出現在她麵前,明顯就是衝著她來的。


    莫莫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心底有些虛。


    她怕不是剛逃出一個籠子,又要被關進另一個籠子了吧?


    陳逸晨擔憂的視線上下打量莫莫,見她身上沒什麽其他明顯傷口,心底鬆了口氣。


    隻是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小腿時,還是忍不住眸色一沉。


    “快走。”陳逸晨扯了扯莫莫袖口,“他快回來了。”


    莫莫沒動,現在還不清楚陳逸晨的目的,她不會貿然跟著他離開。


    陳逸晨鬆開她,快速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套在莫莫身上,又俯身拉緊拉鏈。


    見她依舊一動不動,麵色有些焦急,“快走啊!”


    莫莫動了動唇瓣,遲疑地開口,“你怎麽知道南煦快回來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陳逸晨眸光躲閃,沒敢正眼看她。


    他害怕看到她責問質疑的目光,也怕從裏麵看到厭惡。


    他和孟辰之前被蘇黛帶走後,就一直關在一個倉庫裏。


    日月交替,沒有時間概念。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蘇黛放了他們。


    孟辰出來後徑直找了莫莫。


    得知她在醫院照顧南煦,他怒氣衝衝地去過一次。


    也不知看到了什麽,回去後就無休無止地酗酒,人也不清醒。


    他看孟辰那頹廢的模樣,隻覺得一陣發笑。


    孟辰就是沒看清自己的位置,才會這樣傷感。


    他就不一樣了,自從被莫莫親手送進警局後,已經清楚地明白,她對他沒有任何感情。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感情,怕是隻剩下嫌惡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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